第兩百二十九章 心住一人難解分
溫熱而有力的跳動聲,聽得涼月一怔,忍不住將手放在他的左胸膛上,想觸碰一下他的心跳。
可是,當手按上去的時候,涼月微微皺眉,有些奇怪。
手下的起伏,不是那樣強烈,或者說…她沒有按對地方?她分明將手按在軒轅子離的左胸口,卻怎麼感覺,心跳不是這個地方的。
心裡有古怪的想法冒出來,涼月沉了眉目,手從帝王的胸口劃過,放在了右邊。
「咚——咚——」體溫透過白布傳至手心,彷彿只隔了一層肌膚之下的心跳,清晰可聞。涼月睜大了眼睛,正想將手縮回來,卻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按住。
黑曜的眸子緩緩睜開,軒轅子離看著面前這錯愕的女子,有些困難地扯著唇角笑了笑,聲音沙啞地道:「你這樣…可讓我怎麼睡。」
竟然…醒了…
涼月睜大了眼,錯愕不已地看著他,一時間也忘記了該說什麼。軒轅子離的手冰涼冰涼,胸膛卻無比炙熱,這樣按著她的手,竟像有什麼東西從他心口躥上她的手臂,然後猛地撞上了心間。她只能下意識地呢喃道:
「你…」
明軒帝試著動了一下身子,卻發現痛得厲害。儘管避開了要害,那一箭還是太過兇殘,若是當真射的是他的心臟,這會兒估計也醒不來了。
「你在擔心我,我怎麼可能就死了。」幽深的眸子里有著明亮的星光,帝王看著涼月這一身裝扮,忍不住挑眉:「這是看我要死了,所以打算與我冥婚么?」
許久許久,涼月才回過神來,微眯了眼睛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微冷地道:「誰會同你冥婚,你死了我便奪你江山,改了軒轅為顧,看你如何在地下安眠!」
好狠的女子,軒轅子離笑了,蒼白的臉終於生動了些,伸手扯下涼月,抱了她在懷裡,然後低頭,輕輕吻上她的唇。
「剛才,是想吻我么?」
低低的聲音在唇齒間溢出來,涼月臉一紅,悶哼一聲便想推開他。可是念及帝王身上傷口未好,也沒忍心下狠手,只是抵著他的胸口,怒道:「放開我。」
軒轅子離眼裡愉悅之色滿溢,哪裡捨得放開,只是擁緊了她,笑道:「我還以為是做夢,結果睜開眼睛,你當真穿了一身鳳袍,坐在我的面前。這一身衣裳極美,我還以為有生之年,無法看你穿上了。」
涼月一頓,僵硬著身子任他抱著,冷哼道:「那樣的聖旨都寫下了,還有什麼無法看見穿上的。雖然我不記得你以前是怎麼對我的,但是想來也是霸道極了才會傷到我。既然已經那麼霸道,又何苦留著這一點溫柔。」
肩上的手微微一僵,涼月抬眸,便看見帝王微微抿緊的唇。兩人一陣沉默,直到涼月起身離開了他的懷抱。
軒轅子離抬了抬自己睡得麻木了的手臂,揉著眉心道:「不管失憶沒失憶,顧涼月還是顧涼月,半分情調都沒有。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終於醒來,難道不是該看見你終於愛上我,熱淚盈眶地撲進我的懷裡么?為什麼還是這個樣子。」
涼月冷哼一聲,別過頭道:「想讓我愛上你,下一世再說好了。你這種言而無信慣會折騰人的人,我才不要再愛上。」
言罷,轉身往門外走,邊走邊喊:「摘星、攬月,告訴夏清風和六王爺他們,皇上他…」
「涼月。」一聲嘆息從身後傳來,涼月步子一頓,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著床上那人。
帝王撐著身子,劍眉朗目,眼神深邃地看著她道:「你戴鳳冠的樣子,真的很美。」
心裡一跳,涼月沉了臉色,別過頭去道:「多謝誇獎,不過你既然醒了,我也就沒有戴著它的必要,等會兒便取了去。」
摘星攬月打開門,看見自家主子神色古怪地走出來,忍不住好奇地往裡面看了看。
「皇上醒了!」攬月睜大了眼睛,看著內室里坐起來的身影,情不自禁地低喊了一聲,然後轉頭對旁邊的摘星道:「快去告訴公主和王爺,還有獨孤大人。」
摘星點頭,提起裙子便往側殿跑。涼月還沒來得及走出主殿,便看見夏清風抱著小不點兒回來了。聽見那一聲喊,訝異地道:「怎麼可能就醒了?」
「我也想問你。」涼月直直地看著夏清風,面無表情地道:「他的心臟,應該是在右邊,這一點我都能發現,你怎麼會發現不了?」
夏清風乾咳一聲,望天道:「我沒有說沒有發現啊,陛下這情況雖然罕見,但是也是存在的。他的心的確是在右邊。」
周身有微微的涼意蔓延,涼月走近夏清風一步,眼睛微眯地看著他:「既然沒有傷中心臟,怎麼可能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什麼少則一月多則永久。大師兄,你逗我?」
懷裡的小不點好像感覺到了自己娘親的不滿,朝抱著他的夏清風撇了撇嘴。夏清風一低頭就剛好看見,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涼月你看他…」
「不要同我說其他事情。」涼月惱了,一邊解著頭上的鳳冠,一邊怒道:「獨孤臣蒙我也就算了,他是軒轅子離的人,連你也幫著他們騙我,簡直是枉費我這樣相信你。」
「不是,涼月,你看諾兒…」夏清風指著懷裡的小奶娃,想同涼月解釋。這孩子當真有些古怪,先前太小的時候還沒有發覺,如今看著,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
「皇嫂!」軒轅凌蘭從側殿飛快地跑過來,打斷了夏清風的話,拉著涼月便回頭往主殿走,聲音激動得微微顫抖:「不愧是皇兄,竟然就這麼快醒了,定然是看你終於成了我皇嫂,所以高興得醒過來了。你當去守著他才是,怎麼能在外面站著。」
涼月被軒轅凌蘭拉得一個趔趄,頭上半松的鳳冠差點落下來。偏生公主正開心,也沒顧其他,拖著涼月就又回到了她剛剛才離開的床榻前。
獨孤臣等人也接二連三地來了,看著龍榻上靠著的軒轅子離,都鬆了一口氣。獨孤臣笑嘻嘻地道:「還以為你至少也要睡個三五天,這才一天就醒了,果真不愧是陛下。」
軒轅子離挑眉,目光落在涼月的臉上,看著她惱怒的神情,淡淡地道:「你們誰惹惱了皇後娘娘?」
獨孤臣一頓,這才反應過來涼月還在旁邊,當下捂住自己的嘴便往後退。眼睛一掃夏清風,後者也是一臉無奈認栽的表情。
穿幫了…
帝王的心臟與常人不同,這是獨孤臣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其實那天涼月將明軒帝送回來,他便知道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看著涼月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緊張的神色,想著帝王也不容易,順水推舟想讓涼月明白她自己的心意究竟如何也好,便將傷勢說得嚴重了些。
涼月冷哼一聲,甩開軒轅凌蘭的手就想往外走。
「哎——」獨孤臣和布曜飛快地堵住了門,六王爺和夏清風擋住了涼月去路,和安公主又在身後拉住她的衣袖,整個人便被這群人給攔得死死的。
摘星攬月在門外吐了吐舌頭,飛快地將門合上。芍藥和四熹也在外面守著,眼觀鼻,鼻觀心,只是嘴角帶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軒轅子離強撐著身子下了龍榻,一步一步慢慢朝涼月走過來,背後的白布又濡濕了一些,他卻絲毫不在意。只走到她面前,將她頭上的鳳冠正了正,細緻地重新戴好。
「如果我眼前的不是幻像,那麼你已經是我的皇后。」帝王淺淺一笑,拉過涼月的手道:「在其位謀其事,今夜是龍鳳和鳴之夜,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
涼月沉默,眼裡的神色滿是不滿和惱怒。他人多勢眾,她眾叛親離,不知道為何這些人都要幫著他,就沒有人想她為什麼怒么?
看見他雨里那樣跌下去的樣子,聽見夏清風那麼嚴肅地說他有可能不會醒來的話。她心裡的波瀾起伏,禁不住就為他擔心,替他著想,像是本能一樣。然而現在,她卻發現全部是他們的一場騙局,白費她那麼多的擔心,白費她傻乎乎地替他上朝,也白費她竟然想坐這后位來守護他。
簡直是一場笑話。涼月冷哼一聲,拂開和安的手,也推開帝王的手,轉頭看著夏清風和軒轅沖雨道:「讓開。」
「涼月。」軒轅子離皺眉,看見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受傷神色,禁不住心裡一緊,大步跨上去從背後環住了涼月的脖頸,沉聲道:「別這樣生我的氣。」
騙的不是他,他當然不會生氣。氣的還是自己這麼傻罷了。涼月悶哼,使勁去掰帝王的手臂。奈何他抱得很松,手卻半分力氣沒有省,怎麼掰也掰不開。
「皇兄,血!」軒轅凌蘭在後面看著帝王的背,驚得喊了一聲。
涼月手一頓,惱怒地回頭,推開軒轅子離,然後拉著他回到了龍榻邊,憤怒地將他推上了床,低喝道:「你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