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七章 飛龍綉鳳遺聖旨
為後?涼月嗤笑一聲,看著四熹公公,指著床上的人道:「公公要我與誰為後?他么?他現在還敢躺在這裡不聲不響,我又為什麼要做他的后?難不成要我自己替他寫了聖旨,自己封自己為後?」
大殿里一時安靜,四熹公公朝涼月重重地叩了兩個頭,隨即站起來,抬頭看著乾元宮主殿上面的牌匾。上書「厚德載物」,懸挂於主殿與內室之間的隔斷處。
「煩請娘娘,往那匾額之後一看。」四熹正了顏色,躬身道。
涼月一愣,抬頭看向那牌匾,也不知道四熹公公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猶豫了一會兒,也便飛身而起,拉住房梁,往那牌匾后看去。
裡面有兩個紅木的盒子。涼月挑眉,伸手將它們拿出來,又重新落了地。
「這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么?」涼月晃了晃手裡的盒子,看著四熹道。
芍藥和四熹都重新跪了下去,大殿里的人也是看著那紅木盒子說不出話。藏在匾額後面的盒子,裡面會是什麼,不言而喻。
「娘娘,這兩個盒子里,有兩道旨意,一道是太後娘娘的遺旨,一道是皇上的聖旨。」四熹低頭道:「太後娘娘的遺旨,芍藥姑姑知其內容,而皇上的聖旨,是老奴看著他親筆寫的。」
涼月愣住了,手裡的盒子突然一沉,下意識地便想往旁邊放。
「娘娘!」芍藥姑姑皺眉,跪著行至涼月面前,捧過她手裡那個雕著鳳形紋路的盒子,正色道:「請娘娘接太后遺旨。」
太后?涼月獃獃地看著芍藥手裡的盒子,心裡莫名地湧出一股悲戚。可是,她與太后是什麼關係?連面也沒有見過,這裡又是什麼旨意?
獨孤臣走過來,按著涼月的肩膀道:「接旨吧,涼月。這兩個人都不會害你,相反,都是會儘力對你好的人,所以不用多想。」
涼月皺眉,芍藥姑姑已經打開了那紅木盒子,拿出錦繡的長卷,雙目似悲傷又似堅決萬分,跪著念道:
「哀家時日無多,回想往日,總覺戚戚。帝已長成,有坐擁江山之才,哀家欣慰,不負先皇厚望。後宮佳麗漸多,入哀家之心者,唯墨氏涼月一人,其聰慧果斷,堪當一國之母。若一朝後位空懸,爾等自可擁立之。哀家於九泉之下,也自當庇佑我天啟江山,千秋萬代。」
涼月靜靜地站著,看著芍藥念著念著落了淚,也知道那太后必然是極得她心之人。遺旨里的內容有一個太后的責任,更有對墨涼月的期許。封尋告訴過她墨涼月這名字的來歷,所以她也便知道這遺旨是為她而寫。
可是封尋他,沒有告訴她太后與她之間的事情。
芍藥念完,慢慢合上遺旨,雙手捧著奉於頭頂,不說話,只深深地看了涼月一眼。
四熹公公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跪著過去捧過涼月手中的另一個盒子,看著她道:「這道聖旨,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寫下的。只是老奴不明白,皇上為什麼寫下了,又偏不用,只藏在那匾額之後,神情莫測。」
很久以前?涼月看著四熹,問了一句:「很久以前是什麼時候?」
四熹垂了眼睛,恭聲道:「是您初聞有孕的時候,陛下便寫下了這道旨意。但是,他卻還是只封了您貴妃,而將它藏在了匾額后。」
言罷,打開盒子,同芍藥一樣,是跪著展開聖旨念的。
從來宣旨,都是頌旨之人站,接旨之人跪。然而今日,後宮里最德高望重的兩位首領宮人,雙雙給涼月跪下念旨。因為他們知道,涼月不眷戀這皇宮,榮華對她來說不是恩賜,是束縛。想讓她接旨,憑的也不過是她心裡對帝王還有一絲感情,也許對太后也還有一絲懷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墨氏涼月,謙恭淑德,屢立良功。如今更有皇嗣,為我天啟江山添福增子。朕叩仰先帝之德,瞻望太后之慧,以為其堪受皇后之位,母儀天下。故決授其鳳印,與其坤寧宮,以皇后之名,伴朕左右。望其德馨不變,品行服眾。欽此。」
四熹念完,照樣將聖旨裹好,雙手舉於頭上。
「請娘娘接旨。」
大殿里的其他人都跪著,只有涼月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芍藥和四熹手裡的兩份聖旨,她愣了很久也沒有伸出手去。
「娘娘。」芍藥哽咽地喚了她一聲,眼裡滿滿的都是懇求:「請娘娘念在太后薨逝還不忘為娘娘著想的份上,接了這旨意。」
四熹亦是目光堅決地看著涼月。
兩道聖旨,一道紋龍,一道綉鳳,竟全部是要她坐上后位。涼月回頭看了床上趴著的那人一眼,抿唇道:「聖旨…有誤吧,我不曾有過孩子。」
夏清風站在門口,聞言便走了進來,道:「現在是緊要關頭,可以用諾兒那孩子頂替一下罷。」
諾兒,自然是被涼月視為是棄嬰,其實卻是真真正正的皇室血脈的小少爺。但是,只有封尋和夏清風知情,涼月自己也不知,更沒有來得及同眾人解釋。
「我…」涼月皺眉,看著地上跪著的兩個人,想了想,道:「我做這皇后,只到他醒來為止可好?」
沒聽說過皇后還可以挑時間段來做的。獨孤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同六王爺一起站起來,走過去將兩道旨意放在涼月的手裡,扶起芍藥和四熹,笑道:
「別管其他的了,先接了旨意就好。按照太后和皇上的意思,現在後位空懸,涼月只用抱著孩子從皇宮正門進來,那便是皇后。」
四熹和芍藥點頭,看向涼月。那主兒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後抿唇道:「我知道了。」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過,涼月又要扮皇上,又要做皇后,這個挑戰是不是大了一點兒?」軒轅沖雨站在一旁,小聲開口道。
獨孤臣這才想起來,撓頭道:「是啊,忘記了這茬。涼月要扮陛下,又要自己進來做皇后,這可怎麼好?」
夏清風沉默一會兒,看向六王爺道:「涼月既然要進宮,那麼皇上的角色就要暫時靠其他人了。你們身上沒有人有帝王那種冷意,裝也裝不像,近看容易穿幫。可是當天若是迎后,帝王高興一些是理所應當的,應該也可以瞞過去。」
軒轅沖雨點頭:「那誰去扮?」
眾人的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
同為皇子,軒轅沖雨和軒轅子離好歹是有幾分相似的。只是氣質相去太遠,需要好生偽裝罷了。以前青玦白鈺也經常做帝王的替身,掩飾帝王在宮裡的行蹤。可是那都是遠遠地讓人看著就好,且有四熹幫忙掩護。如今這可是要讓人細看的,萬萬不能馬虎。
「好吧,本王知道了。」軒轅沖雨嘆息一聲,認命地朝獨孤臣走去:「來吧。」
現在午時未到,若是即刻頒旨,然後涼月進宮,估計今天之內就可以完成讓她登上后位的程序,往後皇後娘娘大手一揮往乾元宮一住,執掌六宮,壓住嬪妃心裡的幺蛾子,也就太平了。
四熹終於放心地笑了,與芍藥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的神色都相同。
主子的心愿完成了。
…
喜娘帶著小不點兒來到國都,正與丞相府門口的管家大眼瞪小眼。襁褓里的小不點兒難得地沒有哀嚎,只幫自己的奶娘瞪著那滿臉疑惑的管家,千里迢迢來了這裡,居然敢不認他們!
只是,他的眼睛太小了,圓溜溜的像黑珍珠,不禁沒有震懾人的作用,相反,倒是逗樂了那管家。
「好吧,我去通傳一聲,你們在門房這裡等著。」管家鬆了口,飛快地往後院而去。喜娘戰戰兢兢地抱著小不點兒進去,看著裡面華麗萬分的布局,自己也不敢邁步子了。
「乖乖,國都就是國都,瞧這些房子,也太好看了。」喜娘嘟囔了一句,懷裡的小不點兒似乎是剛才瞪累了,只閉著眼睛吐了幾個泡泡。
墨致遠聽聞外面有婦人抱著嬰兒而來,心裡也奇怪,連忙出去查看情況。卻看見一個陌生的女子,抱著一個不足三月的嬰兒,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
「這是…」墨丞相走過去,看了看她懷裡的孩子,問:「為何抱到這裡來找我?」
喜娘看著面前這人一身錦繡的大袍子,頭上還有金啊玉的,嚇得舌頭打結,半天也沒能說出話來。懷裡的小不點兒像是被抱得不舒服了一樣,小手亂揮,便將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玉佩揮了出來。
那是一塊屬於貴妃位分的羊脂玉,是涼月當初帶出宮的。夏清風看著色澤不錯,便掛在了小不點兒身上。
「是…涼月的?」墨致遠睜大了眼,拿過那玉佩仔細看了幾眼,突然激動得手都抖了起來:「是涼月的么?是她的?天未絕我天啟,她竟然給陛下留了后么?」
喜娘迷迷糊糊地看著面前這狂喜的老頭子,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不過女主子的名字好像是叫涼月沒錯。
「嗯,留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