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一朝心死難復生
青玦白鈺神色一凜,身為暗衛,他們自然也知道這哨子是召集暗處的人用的。只是,外面一片汪洋,難不成皇宮之中還有司徒赫宇的人?
布曜搖了搖頭,道:「如果司徒將軍是想找昨天晚上那批人,那就對不住了,現在估計都見閻王去了,您吹破哨子都沒用。」
司徒赫宇一驚,前面的漣漪點頭道:「將軍,昨晚宮裡有埋伏,沒有人生還,包括…包括司徒小姐。」
軒轅子離一早便防範著她的,所以昨天晚上,獨獨只有她那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天亮的時候才聽見風聲,說是司徒凝被明軒帝親手送上了路。
司徒赫宇白了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軒轅子離道:「你連凝兒也不放過?」
帝王覺得好笑,斜睨著司徒赫宇道:「這句話應該還給你,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偏生送進來找死。」
司徒赫宇身子一抖,眼睛里有一絲哀傷一閃而過,不過很快便被驚恐取代了。那批人不在了,也就是說,他最後的防禦都沒有了。真的如獨孤臣所問,他還能從這裡活著走出去么?
手裡握著的玉璽微微發熱,司徒赫宇掙扎良久,終於道:「陛下,我們商議罷,各退一步,如何?」
軒轅子離挑眉,看著他道:「怎麼個退法兒?」
「我下令十萬軍隊退回邊關,你放我回去,如何?」司徒赫宇道:「你要公平競爭,那我便只用十萬兵力與你相爭,這樣你滿意了么?」
軒轅沖雨哼了一聲,看著帝王道:「皇兄,你別信他,誰知道又會玩什麼花招。兵退了不是還可以召回來么?中途返回都有可能,哪裡是各退一步,分明就是挖了陷阱讓人跳。」
封尋亦是點頭:「放虎歸山,不如斬草除根。」
司徒赫宇抿緊了唇,腳步微微動了動,道:「總歸我死在這裡,皇宮還是要破的,不如讓我緩一緩,不是么?」
最後一個字落音,手裡的玉璽卻飛快砸向封尋,封尋一躲,司徒赫宇邊瞧准了時機,身子一動,飛到了涼月身邊,猝不及防地一把匕首橫在了她的脖頸間。
周圍的人與司徒赫宇配合得極好,漣漪恰巧上來擋住了帝王,周圍的暗衛也就各自散開阻止了人去救涼月。
形勢頃刻飛轉直下,眾人包括涼月在內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司徒赫宇便已經挾住了她。涼月極快地用手捏住匕首的刃,挑了挑眉,道:「堂堂將軍,竟與女子為難,也不羞愧么?」
刀子被她捏著,竟也再近不了一分,司徒赫宇眉頭微皺,隨即卻看著門樓上眾人驚變的臉色,笑道:「兵不厭詐,當初皇上登基的時候,不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么?我這樣算什麼。重要的是,墨涼月你是他們都在乎的人,所以有你在手上,幾乎等於陛下已經敗了呢。」
軒轅子離心裡一慌,一掌劈開了想擋過來的漣漪,臉上的平靜微微裂了縫。
可是下一秒,他便止住了自己想上前的步子,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地問:「你想要如何?用女子來要挾朕,司徒將軍,你以為會有用么?」
「怎麼會沒有呢。」司徒赫宇大笑,看著軒轅子離道:「天下誰人不知明軒帝寵極了貴妃娘娘,甚至還有人說,能抓著貴妃娘娘,逼皇上退位都是有可能的,我今天就想試試呢。」
手指一緊,封尋冷了顏色,周身殺氣蔓延,一步一步地走向司徒赫宇,聲音極輕地道:「你最好是放開她,不然,我就不只會和你玩玩而已了。司徒赫宇,你可想嘗嘗地獄的滋味?」
司徒赫宇被這人的模樣嚇了一跳,禁不住抓著涼月後退幾步,身後靠著的就是欄杆了,再往下,就是那尚未褪去的洪水。
封尋不敢往前了,只站著,冷冷地盯著司徒赫宇的手。就像他一動,他便要立刻要了他的命一樣。
反觀之明軒帝,看起來倒很是鎮定,雙手負在身後,平靜地道:「放開她罷,拿女子與江山做比,是不可能的。你早些覺悟,朕也留你全屍。」
涼月睫毛微動,垂了眸子低笑道:「原來還以為司徒將軍是怎麼樣的梟雄,看起來也不過如此。抓我又有何用,大不了我死了,陛下封一個殉國貴妃的名號,風光墨家。至於你,該死的還是要死,又是何必?」
「娘娘小看了自己。」漣漪搖搖晃晃地從一旁站起來,捂著肩膀道:「皇上對你,可是用情至深呢,不相信的話,便讓皇上選擇好了,他若是寫下退位詔書,那將軍便放了娘娘。若是陛下選擇了江山,那將軍便殺了娘娘,如何?」
「好一個狠心的賤婢。」南不歸一腳踢了過去,漣漪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便被踢得頭重重砸在了後面的牆上,瞬間沒了聲息。
司徒赫宇眼皮也沒抬一下,哼道:「這個主意不錯呢,陛下您覺得呢?您要是現在寫詔書,水退之後,我便放了娘娘。」
門樓上一片安靜,獨孤臣擔憂地看著帝王,封尋則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涼月。夏清風軒轅沖雨等人皆是沉默。這樣的選擇,怎麼選都不對吧,誰又知道這老匹夫會不會食言。再者,江山於軒轅子離來說,很重要吧,怎麼能就這樣…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呢。
司徒赫宇臉上儘是一片志在必得。看著垂了眸子的明軒帝,笑道:「怎麼樣?可有答案了么?」
涼月捏著那匕首尖兒,手指都有些酸了。其實她還是可以掙脫司徒赫宇的,至多傷著一點兒,命還是可以留住。但是聽見漣漪的話,她竟然有些自私地想聽聽軒轅子離的選擇。江山和她,他更在乎哪一個?
其實心裡隱隱有答案的,只是不甘心罷了。
過了好久好久,帝王抬起頭來,臉上儘是嘲諷的笑意,道:「你願意殺了她,那便殺好了。」
眼眸里的光彩暗了下去,涼月閉了閉眼,只覺得心裡一痛。
雖然她儘力說服自己,軒轅子離這只是權宜之計,只為了不被司徒赫宇威脅。但是理智是知道的,心卻控制不住地抽搐起來。
多無情的語氣,帝王的偽裝,從來都天衣無縫得傷人。
封尋微微眯了眯眼睛,回頭看了軒轅子離一眼。夏清風更是皺眉道:「皇上。」
司徒赫宇沉著臉色打量了帝王好一會兒,突然低笑道:「陛下何苦為難自己,您分明很在意這女子。」
軒轅子離面無表情地轉頭去看下面的水流,嗤笑道:「以前是挺在意的,但是現在,朕都不知道她肚子里懷的是誰的孩子,又為什麼還要那麼在意?後宮佳麗很多,朕一生未必就她一個。看不開的是你罷,司徒將軍。」
涼月一震,驚訝地抬頭看著對面那說話的人。他的眼神淡淡的,嘴角的笑意嘲諷而悲傷,沒有看她。
不知道…肚子里懷的是誰的孩子?
身子晃了晃,差點就撞上前面的刀刃,封尋低喝了一聲,遊絲出袖,纏住了那刀。
司徒赫宇飛快地將手扣在涼月喉間,冷笑道:「竟還有這樣的趣事,貴妃娘娘,您要不要趁著現在大家都在,澄清一下陛下口裡的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您竟然還給陛下戴了綠帽子么?」
獨孤臣氣得身子直抖,也總算明白了帝王心裡原來一直有結在。可是這結來得不明不白,一盆髒水就潑下來,半點餘地也沒給涼月留啊!
夏清風臉色也沉了,布曜和六王爺則是糊裡糊塗的,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帝王始終沒有抬頭看涼月,只是道:「浪費的時間太多了,將軍若是不殺,那朕便動手了。」
言罷,起身朝司徒赫宇飛去。
司徒赫宇一驚,手指扣得緊了些。涼月本就蒼白的臉色根本一點波動也沒有,只是閉著眼睛,像什麼也不想管了一樣。
封尋一邊扯著遊絲,一邊咬牙射出一根銀針。剛才怕涼月傷著所以不敢動,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窒息的一瞬間,司徒赫宇的手一僵,不再動了。身前有人飛了過來,將自己拉了出去,緊緊抱在懷裡。涼月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垂著頭,推開了他。
「涼月。」有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卻不想去管了,只覺得有些累。分明告訴過自己不要計較了,都是不得以的辦法。但是心口處的疼痛,還是鋪天蓋地一般。
「懷的是誰的孩子?」涼月淡淡地重複了一句,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這有些驚慌的男子,歪了頭道:「需要我告訴你答案么?」
軒轅子離眉心緊皺,看著涼月白了的嘴唇,悶哼了一聲,啞聲道:「我不需要你告訴我。」
「可是我想告訴你啊。」涼月笑得天地失色,睨著軒轅子離道:「要告訴你的就是,我也不知道是誰的孩子呢。」
眾人心裡都是一驚,這話…
「顧涼月。」軒轅子離低喝了一聲,心裡惱得沒有辦法:「除了我,還能是誰的?」
涼月笑了笑,道:「還有可能是封尋的呢,他總陪著我,你既然都懷疑了,做什麼不去查一查呢?」
封尋平靜地將匕首送進了司徒赫宇的胸膛,轉頭回來看著涼月,目光里,滿滿的都是心疼和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