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常道人心不如水(1)
「芍藥姑姑說不定是高看我了。」涼月淡淡地側頭,冷聲道:「他救我一命,我替他做事是應當,沒有什麼傷害不傷害。這次以後,我欠他的唯剩一個真相,從此各不相干。我對他,沒有你想的那樣好。」
聞言,芍藥也不爭辯,仍是笑道:「好也罷不好也罷,總之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且把身子養好,早日還自己一個清白。」
涼月應了一聲,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習慣性地往懷裡掏葯。手裡一空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
隨身帶葯是她的習慣,以前獨孤臣也做了不少藥丸藥膏給她。現在沒了,還真是費事。再休息一會兒,她得恢復力氣然後去尋葯。宮裡這種溫溫吞吞的養傷方式,不適合她。
接下來幾天,涼月都乖乖呆在廂房裡哪裡也沒去。由於傷勢未好,芍藥經常來照看,明軒帝也沒有說什麼,倒是獨孤臣很自覺地開始往廂房送葯,因為他知道,就算不送,涼月以後也必然會想辦法去尋。嘖嘖,他是好人,還是自覺著給了吧。
後宮有些人蠢蠢欲動,少不了搬弄是非的人背後嚼舌根,甚至有人在太後面前去說了幾句。太后只是微笑著淡淡地道:
「後宮是皇帝的地方,皇帝做什麼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與其去干涉,不如想辦法怎麼能伺候好皇帝。該自己管的、不該自己管的,都要分清楚了才好。」
太后此話一出,再沒有人敢多言。涼月安靜地養了幾天傷,到了第五天,終於能下床了。
清晨的空氣甚好,雖然天還沒有大亮,但是也到了涼月平時練劍的時候了。因著那傷,舞劍是不太可能,但是在院里動一下還是可以的。本來就醒了,躺著難受,涼月穿好芍藥準備的宮女衣服,走出廂房開始邊散步邊想事情。
有些不明白軒轅子離為何給了她三個月,按平時的速度,哪怕情況複雜,半個月也就夠了。只不過是不能用令牌,然後行動有些限制,其餘的也沒什麼。
關於那件事,她在地牢里的時候就想過。信件是三皇子傍晚給她的,她看也未看,直接帶去了西郊別院,中途沒有遇見過任何人。到了別院的時候軒轅子離坐在書房裡,按照習慣,她只是將信放在了書桌上轉身就走了,軒轅子離也照常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一切都很正常。
然後出來的時候,她遇見了往日江湖上的仇家,當真是冤家路窄。纏鬥一番天也微明,她絲毫未損,身上卻是染了別人的血,這樣回去也會出事端,於是便回西郊別院收拾了一番才回王府。
卻哪知,一回王府就聽聞出了大事,軒轅子離站在階梯上冷冷地看著她,二話不說,先定了她的罪名。她看了他半晌,終究是任由他處置。
信你的人,不用解釋也會懂你幾分,斷不會只聽風聲便疑心你。不信你的,怎麼解釋也沒用,別人一句話就可以讓一切灰飛煙滅,她又有何好爭辯的呢?
她是有些意氣用事了,現在想來,這件事大有蹊蹺。
首先,軒轅子離不可能害自己的皇兄,那是完全沒有理由的。若是三皇子還在,軒轅子離把皇位讓給他都有可能,所以軒轅子離自己的嫌疑可以排除。
那麼為何她分明把信給了他,後來卻落到了先皇手裡呢?
軒轅子離似乎完全不記得她曾經給過他信,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書房裡的人是別人易容而成。
可是那段時間,每日黃昏軒轅子離都會去西郊別院,若是他人假扮,難道不怕與軒轅子離撞上么?
涼月眼眸微沉,開始聯繫一些蛛絲馬跡,不知不覺竟已經走到了乾元宮正殿前面。
「喂,那個宮女!」
一聲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涼月的思路,她抬頭,卻是前方一個拿著掃帚的宮女在喚她。涼月面無表情地走近,一身的寒氣嚇得那洒掃宮女一抖,竟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
「何事?」涼月淡淡地開口,一雙眼眸不帶感情地看著她。
那宮女有些膽怯,眼珠兒游移了一陣子,仍是狀了膽子道:「乾元宮的宮女都是要幹活的,你這樣閑散是個什麼道理?我掃得累了,這片地你來掃!」
涼月眼梢微挑,沉默地看著面前這人,不應也不拒,就這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那宮女氣勢漸漸弱了,卻是有些憤恨地道:「你聾了么?叫你掃地,聽得見還是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