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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良玉下意識便回頭去瞧,只見一輛馬車正停在自己身後,那馬車雕樑畫棟,好似亭台樓閣被安置在了軲轆上,一瞧便知車的主人非富即貴。


  見前面人不動地方,車夫揚起手中的馬鞭,不由分說一鞭子便揮了出去。


  秦良玉見狀薄唇緊緊抿了起來,原本是想讓車夫見識見識秦氏鐵拳的厲害,但轉念想了想,又默默將路讓了開來,不遠不近跟在馬車後面,藉由馬車開路,只是在見馬車欲傷人時,揮鞭將人卷至一旁。不得不說,有馬車開路,趕路的速度快了許多,不過一刻便進了四川地界。秦良玉這才想起什麼一般,打馬追上身前馬車,而後將其攔下。


  從方才趕車那車夫的言行來瞧,他自然是不會乖乖停車,只見在瞧見擋在前方的秦良玉后,那馬車的速度不但未減,反而是越發的快了起來。


  秦良玉眼睛都未眨一下,狠狠抽了馬臀一下。胯下之馬吃痛,前蹄高揚,眼見著便要踩上那車夫的頭。


  車夫見這陣仗,臉上血色登時褪的乾乾淨淨,急忙勒馬,由於慣力,車廂內坐著的人像個麵糰子一般便滾到了秦良玉的馬蹄之下,她定眼一瞧,這人還是個熟人,不由開口打招呼:「曹公子許久不見。」


  乍一聽這聲音,趴在地上的曹皋更是不敢動地方了,費力的扭著頭朝上瞧,在瞧見對方乃秦良玉后,順勢便跪在地上行了個禮:「參見總兵大人。」


  秦良玉沒有心思同他多說其它,更不願為難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出來,道:「這馬車趕的若是太快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


  到了這個時候,秦良玉放個屁曹皋都覺得是香的,自然是不會反駁,連忙點頭:「是是,草民下次注意。」


  無論如何,秦良玉進四川是借了曹皋的光,再加之對方實在草包,也不值得她有什麼動作,便沒有為難他,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原本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的曹皋見秦良玉走後,立時從地上爬起來,瞧著秦良玉的目光也深邃起來,他一把拎過尚在呆傻中的車夫:「快去布政司報官,便說秦良玉參與抗稅,快!」


  車夫連滾帶爬的跑去了布政使司,在衙門門口連哭帶喊道:「秦良玉秦總兵參加抗稅了!官老爺們快去抓她啊!再不抓,人便跑了!」


  秦良玉的名號眼下本就有些響亮,門口的衙差一聽,直接逮了車夫進衙門,拎到理問所扔到里問面前,並將情況如實稟報。


  里問一聽要審問的人是秦良玉,當即便想表示這樁買賣不接,要他一個從六品的里問去審正四品暫領總兵官的秦良玉,這塊燙手山芋是個人都不會接,更何況她背後還有石砫殺人狂魔馬千乘這個靠山,誰他都得罪不起,他只想做個安安靜靜不問世事的里問,但今日有人來報官,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便拒接,想了想,便給面前人指了條明路:「茲事體大,本官想左右參政、參議各道大人都在,你快些去請示下吧。」


  車夫見他們這是要開始耍無賴了,但也不敢言語,老老實實跪在堂下,等著秦良玉這事有個了結。


  大約半個時辰后,車夫覺得秦良玉此時差不多已經到家了之時,方才那衙差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對里問道:「湊巧今日右布政使大人在,現下已將秦總兵請到衙門了。」


  車夫聽的真真切切,衙差用的是「請」,「請」這個字是個很玄妙的字,車夫兩個腿肚子直抽筋,正想找個由頭溜走,便被衙差給拉住了后領:「秦總兵說要瞧瞧前來告狀的是何人,你跟我走一趟。」


  車夫徹底傻了眼,如同一隻死狗一般,被衙差們架著拖到了秦良玉身前。


  秦良玉端坐在椅中同右布政使交談,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未分給車夫,車夫便像個犯錯的新婦一般,幾乎是縮成一團跪在堂前,心中已是在想著自己一會的死法,但在死之前他一定要將曹皋給供出來,若不是那個草包讓他來報官,他才不會趟這趟渾水。


  秦良玉餘光瞥見車夫一直坐立不安,這才放下手中茶盞,問:「你家公子說我參與抗稅?」


  車夫見秦良玉給自己鋪了個台階,連滾帶爬的便從台階上下來,將曹皋出賣個底朝天,末了又狠狠叩著頭:「大人,草民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良玉沒說話,倒是一旁的右使冷哼一聲:「還想有下次!」


  這次還不知要如何善後呢,若是有下次也請不要為難他們好么?

  車夫被放走了,臨走前秦良玉叮囑道:「回去便說我已被緝拿。」


  為讓這戲演的逼真,秦良玉還在衙門中待了好幾日,這讓信以為真的曹皋捧腹大笑,直道大仇終是得報,從今往後他又可以在忠州橫著走了。


  這廂曹皋正在得意,另一廂秦良玉已悄然從布政司衙門回了家,她同曹皋這梁子算是結定了,只是眼下還沒有多餘的工夫找他算賬,想著等哪日覺得日子難打發了,拿他來解解悶。


  秦良玉從秦府後門進了家,剛走到後院便聽容氏的屋子傳來交談聲:「你表姐這些日子也該回來了,你再等等。」


  秦良玉步子一頓,想了想,直接推開了容氏的房門,見屋中容氏坐在軟塌上,對面的椅中還有個極為標緻的姑娘,想必這位姑娘便是她的表妹了。


  見秦良玉回來,容氏從軟塌上起來:「玉兒你回來了?快來瞧瞧,這便是你的表妹容懿。」


  容懿借著容氏的話便對秦良玉行了一禮:「見過表姐。」


  秦良玉從未被人叫過姐姐,當下有些不適應,呆愣在原地也沒反應過來,還是容氏拉了她袖子一把,在她耳邊提醒,這才使她回過神來,微微對容懿頷首,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懿兒與你舅舅來了有兩三日了,此番來可是有正事要拜託於你的。」


  一聽容氏說起這話,容懿原本便粉嫩的臉頰更加紅潤了,來不及跟秦良玉這位久未謀面的表姐寒暄,找了個借口便躲了出去。


  原來容懿眼下已到了婚配的年紀,因在當地負有第一美人之稱,她爹容江便自視清高,覺得老家實在找不出足以相配的適婚青年,想著在忠州還有容氏這門顯貴的親戚,便領著容懿登門拜訪,想托秦良玉為容懿找個好人家,原本是想找個官家子弟,但又想到門第之事,只怕進了官家也不會是正室,可這世道如此之亂,若找個尋常人家也不行,當真遇事,那便是等著束手就擒,連個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思來想去便想出了個比武招親的法子,只是有些事是老生常談,容懿相貌好,又是姑娘家家的,不好這麼堂而皇之的擺擂台,好似嫁不出去著急一般,是以容江便想,不如以秦家的名義來擺個擂台,招募良婿,打得過秦良玉的便可同容懿成親。


  這法子有些荒謬,容氏開始是拒絕的,她的侄女是姑娘,她女兒就不是姑娘了?雖說也確實是過於陽剛了些,可姑娘家的臉面還是有的。


  容江似是洞悉了容氏的想法,道:「待結束后再宣布良玉是替容懿把關便妥了,如此一來也不礙事。」


  容氏拿不定主意,與秦載陽商討此事,秦載陽對此事倒是未發表看法,只道:「我現下也不知老四的功夫有沒有長進,那些個什麼名聲的我是不在意,若藉此機會探一探她的功力倒也不錯,這事待老四回來再問問她吧。」


  秦良玉了解事情原委之後,坦然接受了這件事,還特意吩咐下人:「去給曹府送個信,告訴曹公子務必來,若是我輸了,任他處置。」


  比武招親便定在五日後,此事一出,百姓嘩然,待到比試當日,百姓們連手中的活也不幹了,開鋪子的直接關了門,一窩蜂湧向鳴玉溪,想一睹女將軍的風采是假,想瞧瞧是誰最後倒了血霉娶秦良玉是真。


  除去瞧熱鬧的百姓外,其餘前來比試的皆是慕秦良玉的名號而來的人,不得不說,這裡面有些男子瞧的倒是十分順眼的,眾人整齊坐在台下,粗略一瞧大約有百十號人,這些人有在朝廷任命的在職官員,有的是行走江湖的大俠,也有些在家種地種累了出來透透風的,比試之人雖來自不同地方,但相同之處便是個頂個的神情都肅穆的很。


  百姓們圍在最外圈,有些踮著腳朝擂台上瞧,交談聲不絕於耳。


  這個說:「不說秦總兵同石砫的馬宣撫使是一對么?怎麼好端端的要比武招親了?」


  那個答:「哎?這你便不懂了,感情這事是講究機緣的,沒有那個緣分,天王老子也白扯。」


  待台上主持比試之人宣布比試開始后,眾人便不再出聲,皆目不轉睛瞧著台上的戰況。只見面容冷峻的秦良玉以樹枝代替武器,左劈右砍,舉手投足間盡顯洒脫之意,不時有人自台上飛下,狠狠跌落在地,在眾人此起彼伏的哄聲中落荒而逃。


  秦良玉一口氣單挑數十人,卻無一人能同她過上百招,不由覺得有些失望,深覺與其陪這些人浪費時間,倒不如回到營中去練兵。這比試越發的無趣,秦良玉最後連應付都懶得應付,正要擺手叫停,便見遠處一道肥厚的身影撥開人群擠了過來。


  來人正是曹皋,他心中小算盤打得響,躲在暗處瞧秦良玉打累了之後再來應戰,如此一來,勝算自然要大些,他雖是不會武功,但歪門邪道他可是十分拿手的。


  他推開身前擋著的百姓,費力爬上擂台,中途還險些跌落到地上,十分尷尬。待站穩后,他一臉得意:「不知大人說話可算數?若草民贏了,大人當真任我處置?」


  秦良玉點頭,大方承認。


  曹皋笑時一貫瞧不見眼睛,此種瞧不見眼睛同馬千乘那種瞧不見眼睛還不同,曹皋的笑不見眼,那是十分戳眼睛的,若不當心瞧了一眼,輕者會被噁心的起碼半年內茶飯不思。


  曹皋動手前又藏了藏袖中的迷藥。


  動作雖是不大,但仍被秦良玉瞧見了,但秦良玉也未識破,嘴唇勾出了抹冷笑,站在原地瞧曹皋,不動如山,想瞧瞧他這次拿來的又是什麼葯。


  曹皋不知秦良玉已識破自己的伎倆,還對袖中的葯洋洋自得,此葯乃是他花高價錢從韃靼買來的,聽說能讓人失了心智,卻不至昏迷,旁人是瞧不出異樣的。曹皋悶聲在心中笑,而後裝模作樣的擺好起式,準備一會一近秦良玉的身便向她撒葯。


  秦良玉心中自是有所防範,正要屏氣攻擊便見曹皋整個人瞬時飛了出去。


  原本還想瞧熱鬧的百姓見有龐然大物從天而降,皆極有默契的後退了好些步,生怕退的慢了被他壓在身下。


  曹皋理所當然的轟然落地,灰塵四起,聽那悶響仿似身體被掏空,連油都砸了出來。這一砸倒不要緊,曹皋卻老老實實趴在地上不動彈了,不多時額角有血跡蔓延開來,混著沙土,沒一會便流成了一灘。


  坐在看台上的秦家眾人心思各異,秦載陽率先自位子上起身:「還不扶曹公子去瞧大夫?」頓了頓,視線朝台下掃了一圈,又道:「若是像曹公子這般不會武功的還是莫要上台來比試了,屆時若有個意外,秦某不好交代。」


  秦載陽話音一落,容江已激動的指著將曹皋一腳踹飛的男子:「妹夫!就他了!」


  秦載陽遙遙瞧了一眼站在秦良玉對面的馬千乘,未語先笑,而後道:「這孩子已有家室,怕是由不得咱們做主啊。」


  容江聞言怔愣一下,一臉惋惜,這男子乍一瞧玉樹臨風,周身自有一番風骨,眉宇間滿是堅毅,單單往台上一站便已奪人眼球,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的錚錚男兒,就是可惜有了家室,原來他一直想,他的女兒再不濟也不能與人做妾,但若對方是眼前男子的話,倒也可以考慮一番。思及此,容江朝一旁女眷所處的小二樓瞧了一眼,見自家閨女也是目不轉睛盯著那男子瞧,面上帶著嬌羞,也知自家閨女的想法,沉吟片刻,又問秦載陽:「不知這孩子娶的是哪家小姐?」


  秦載陽想了想,覺得這麼瞞下去也不是辦法,更何況他越瞧馬千乘這孩子越順眼,本也沒想將他往外推,他閨女不懂事,他一把老骨頭了可是十分明事理的,遂直接開口道:「實不相瞞,這是我女婿。」


  容江一臉走在街上踩到狗屎的表情,嘴唇緊抿,不再言語。


  擂台之上,馬千乘冷眼睨著秦良玉,上前一步:「我讓你回來是讓你招親的?」


  雖此次不是秦良玉在招親,但瞧著馬千乘這副模樣,她竟有些心虛,便隨著他的步子朝後退了退:「其實……」


  馬千乘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你此番回來是擅離職守?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是想死想瘋了?」


  秦良玉:「其實……」


  馬千乘抬手制止住她的話,冷聲道:「七十七十,說了半天連句八十都沒說出來。」


  秦良玉見狀自知今日是解釋不通了,是以乾脆放棄了解釋的機會,想到今次馬千乘既然站在台上,也不失為一次切磋的機會,便緩緩擺好起式:「來吧。」


  馬千乘被秦良玉氣得氣血翻湧,險些沒昏死過去,此時見秦良玉眼底隱隱帶著的興奮,更是一時無語,緊要關頭,他突然想起了徐時同柳文昭的話,覺得自己應當換個柔和的法子來表明自己的心意,沉思片刻,依秦良玉的意思擺好了起式。


  此番比試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頭一次比試,是有著歷史意義的切磋,這引起了秦良玉的高度重視,但過了十餘招之後,她發現馬千乘似乎是無心比試,在與她過招時竟還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都到這個節骨眼了竟還能分神,分明是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她正要出聲提醒,便見馬千乘面色一變,轉瞬間帶了悲戚。


  「我父親犯了錯,我要跟著連坐。」


  秦良玉不知他這是又在抽什麼瘋,動作明顯一滯,又聽馬千乘繼續道。


  「我母親為了我弟弟,從小便對我冷漠至極,甚至不惜以我的性命來換取我弟弟的土司之位。我最敬重的叔父是朝廷通緝的叛賊,在我處心積慮救他時派人暗殺我。」話至此,馬千乘終是認真瞧了秦良玉一眼:「我這輩子最開懷的日子是在你身邊度過的。第一次有人為我親自熬藥,第一次有人擔心世上再無馬千乘,第一次有人在我生病受傷時照顧我。」


  秦良玉被馬千乘這突如其來的抒情抒的直發矇,動作便也跟著亂了起來。馬千乘見時機正好,抬手握住秦良玉的手腕,貼在她耳邊繼續道:「我今日來並未抱著勝算,我只想最後搏一次,搏你對我是有感情的,良玉,你摸摸這。」馬千乘將秦良玉的手貼在自己胸口:「它是為你而跳的,你當真感受不到么?如你所說,既然這世道已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那何不讓我與你共醉?屆時黃泉路上我與你同行,定不離不棄。」


  秦良玉方寸大失,面上破天荒帶了驚慌:「你……」


  正要開口說話便被馬千乘一掌擊飛了手中樹枝,馬千乘隨即攬住秦良玉的腰身,抱著她直接飛身下了擂台,跪在秦載陽座下,只說了一句話:「承蒙秦總兵承讓。」


  直到此時,秦良玉還是一臉的茫然,抬頭瞧了眼座上的親爹:「我……」


  秦載陽擺手:「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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