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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文昭見秦良玉不說話,覺得自己的話大約是起了作用,又趁機加了把火:「而且您看,馬公子長的還是很不錯的。」想了想,也確實再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優點了,而後便閉了嘴。


  馬千乘長得好看這一點,大家是無法否認的,但他也僅有這一點優點這事,大家也是無法否認的。


  兩人回到馬車上后,張時照正靠在車壁上打盹,頭不時點一下,而後又被驚醒,睜眼正對上秦良玉同柳文昭的臉,當下有些尷尬,急忙端坐身子,眼神困頓中還帶著點閃爍之意。


  三人一路往秦家而去。


  下車時正逢秦載陽從郡學歸來,見到張時照時,雖覺得眼生,但轉念想到既是秦良玉帶回來的人,想必是忘年交一類,倒也未有怠慢,親自將人迎入府上,好生安頓下來。


  秦良玉趁張時照在屋中歇息的工夫,去了秦載陽的書房,將這一些時日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與秦載陽說了一遍。


  秦載陽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瑞氣騰騰的坐在鐵力木圈椅中,笑眯眯望著面色冷峻的秦良玉:「玉兒啊,祠堂的蒲團為父給你換了幾團新的,你一會去跪跪,瞧瞧觸感如何。」


  秦良玉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識趣的將話題轉移開來:「父親,怎麼未瞧見景淮?」


  秦載陽抬了抬眼皮:「前些日子出門遊歷去了,大約也快回來了。」似是想到了什麼事,又嘆了口氣:「出去遊歷一番也好,你三哥這些年一心念書,應當放鬆放鬆了。」


  秦良玉在心中默默想了想陸景淮為禍四方的場面,那必然是如同唐僧取經一般,走一路渡一路的,或許渡的好了,最後還能挑一處固定地方開壇講學普渡眾生,他所經之地,風氣定然是要比以往好上一些的,反正誰遇上他算是誰的劫。


  秦載陽見秦良玉面色忽陰忽晴,也知她是在想什麼,揮了揮手:「去試試你的新蒲團吧。」


  秦良玉自知今日這一跪是在劫難逃了,只得悻悻往門外走,不料一腳剛踏出門檻,便見柳文昭拎著裙擺從遠處跑來,眉宇間稍有慌亂:「將軍,陸公子回來了。」


  乍一見柳文昭這神色,秦良玉便覺事情不簡單,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柳文昭答:「陸公子是讓人抬回來的,眼下已安置在床上,將軍您快去瞧一瞧。」


  秦良玉右眼皮跳了跳,急忙朝陸景淮的房間而去。此時容氏已守在床邊落淚,見秦良玉來了,又抱著秦良玉哭了一通:「也不知是哪個狠心的,怎麼就能下這麼重的手。」


  秦良玉湊到陸景淮近前瞧了一眼,但見他原本俊朗的面部此時像開了染坊般,薄厚適中的嘴唇也似被人搗了一杵子,此時高高腫起,陸景淮費力將腫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視線依次滑過眾人臉上:「我沒事。」


  容氏早已差人去請了大夫,聽陸景淮說沒事後,當下淚崩,握著陸景淮的手抽噎的只見進氣不見出氣。


  陸景淮想安慰容氏,卻委實沒有了力氣,掙扎了許久才對秦良玉道:「我此番路過播州,見肖容墜崖,眼下生死未卜……」話還未完,終是雙眼一闔,不醒人事。


  聞言者無不驚慌失措,連一向淡然的秦良玉此時也是慌了心神,想起馬千乘的確已有好些時日不曾與自己聯絡,自己竟未覺出不對,不禁暗暗後悔起來。馬千乘身份特殊,此事卻又發生的蹊蹺,若是貿然搜尋說不定會為他招來其餘災禍,秦良玉略一沉思,當下請秦載陽找了些平日在江湖上稱得上號的高手暗地裡在播州各大小山崖搜尋。高手們平日里也是很忙的,但因秦載陽找的人比較恰當,乃是眾人的頭,是以他們不得不於百忙之中抽空來找人。


  各位無論如何也是在江湖中呼風喚雨的人物,灰頭土臉在播州各個山崖轉了好幾日,終是在第五日傍晚在一處叫不上名字來的小山崖底下找到了渾身狼狽的馬千乘。


  馬千乘正靜靜伏卧在地上,頭上血污已凝結,好在生來禍害,命大的突破天際,此時竟還有餘息。


  秦良玉這幾日也不曾閑著,悄悄在播州附近打著轉轉,此下聽說人已找到,將剛吃了一口的飯碗一扔,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再見馬千乘時,是在客棧之中,馬千乘經大夫診治之後,已是轉醒,還美滋滋的泡了個澡,此時正坐在床上與她對望。秦良玉心情略有微妙,她握著門框,半晌才問:「你沒事吧?」


  馬千乘笑著朝她擺了擺手,一旁的大夫見狀,與秦良玉解釋道:「這位公子因墜崖撞到頭部,此時已是耳不能聽口不能語,至於何時能恢復,這便瞧天意了。」說完急忙閃到一邊,確保自己與秦良玉的安全距離,因之前他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彼時他話一落便被對方狠狠揍了一頓,那酸爽,至今不敢往深了回味。


  秦良玉並沒有如大夫所想那般對他拳腳相加,怔愣了半晌才凝眉問:「誰做的?」


  馬千乘開口說話,卻不能發聲:不知道。


  秦良玉又問:「肖穹呢?」


  馬千乘挑眉:他有要事在身。


  大夫趁氣氛還算愉悅,放下藥方拿了錢財便悄然從房中溜走,屋中一時只剩馬千乘與秦良玉兩人。馬千乘雖是身殘,但好在志堅,此時還是嬉皮笑臉的模樣,揉著自己的雙腿:我墜下山崖時,撞到腿了,好疼好疼好疼呀。


  秦良玉睨了他一眼:「去我家中將養吧。」想也知馬千乘是被人盯上了,他又不常回石砫,重慶衛更非將養之地,思來想去只能帶他回家,正巧秦邦翰也在府上,還能時時照應著。


  馬千乘對此自然是沒有異議,兩人趁天黑,連夜從播州趕回忠州。秦邦翰一早便侯在房中,得知兩人一踏入府門,便拎著藥箱去到了馬千乘的屋子。


  「肖容,你感覺如何?」秦邦翰也來不及與他們寒暄,直接命馬千乘坐好,而後將手搭在他的腕上,而後神色卻是一愣,抬頭盯著馬千乘。


  馬千乘則是笑眯眯與他回望,眼中有光彩閃爍。秦邦翰想了想,起身收拾了藥箱,道:「你便好生養著吧,用藥吊著情況總不會更糟。」說罷又瞧了馬千乘一眼,轉身離去。


  秦良玉不知秦邦翰為何會有那般的神色,暗覺不對,卻也不知何處不妥,又瞧了眼底青色明顯的馬千乘一眼:「你歇著吧,受傷這事便不要四處說了,對你不好。」


  馬千乘不服氣的撇了撇嘴:我受了這麼大的傷竟還不能說?不說我心中不舒坦,這事我得讓全天下都知道。


  馬千乘確實是這麼想的,他也是這麼做的,幫手是被他威逼加利誘的柳文昭,因柳文昭是自己人,且身份又不十分引人矚目,出去行動總不會被人盯上。


  他當晚將柳文昭叫到房中,對她道:你若是幫小爺這個忙,小爺便送你一副她的字畫。


  柳文昭撇了撇嘴:「奴家房中將軍的字畫可多了。」言語中帶著沾沾自得。


  馬千乘咬了咬牙:明日小爺便找幾個機靈的丫鬟伺候她,讓她冷落你。


  柳文昭一頓足,不情不願問:「馬公子要奴家如何做說便是了。」


  乍一聽「馬公子」三個字,馬千乘只覺得心都要碎了,他養了十數年的人,竟一轉眼便將他拋棄了,還是絲毫不拖泥帶水,他的心比腿還要痛上幾分,穩了穩心神,他吩咐:你去找肖穹,同他說小爺受傷這事,能傳多遠便傳多遠,能讓五個人知道就決計不能只有四個人知道。


  柳文昭雖是領了命,但仍不解:「將軍不讓馬公子將此事傳開,怎麼公子卻要執意如此?」抬頭見馬千乘一臉不可說之意,也便識趣的未再問下去,顧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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