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失心瘋
之後的幾天程一諾一直和夏安彤待在家裡，秦凡的事情讓她太吃驚，也擔心夏安彤衝動的性格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只好守在她身邊。
她本想計劃著在夏安彤平靜幾天之後好好勸勸她，讓她慢慢放下自己的心結，但是沒想到她才在家裡的第三天，便又再一次發起了高燒。
起初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等到程一諾意識到不舒服的時候量體溫才發現已經接近三十九度，這可嚇壞了夏安彤，立馬套上大衣便帶著她去了醫院。
接待她們的還是上次的醫生，聽了夏安彤描述的情況之後立馬皺起眉頭，一邊埋怨她們上次沒有繼續吊針一邊手腳麻利的幫程一諾檢查著，最後確定只是單純的發高燒之後才終於放心開藥，冷聲又囑咐了一番才安排她們去病房。
吊針大約兩個小時之後，程一諾的燒終於退了下去，臉色不再像剛剛那樣嚇人，夏安彤心裡鬆了一口氣，看著床上淺眠的人，起身朝外面走去，她這一下午幾本就沒吃什麼東西，她要在她醒來之前買點白粥回來。
結果卻沒想到，在醫院附近的餐廳里，卻遇到了同樣來買飯的陸言宸。
陸言宸見到夏安彤的一瞬間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不等她開口便直接發問：「一諾怎麼了？又發高燒了？」
夏安彤不想搭理他，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死不了。」
「她現在在醫院么？幾號病房？」陸言宸直接忽略夏安彤語氣中的不客氣，繼續追問。
「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她什麼人啊？」
夏安彤面帶譏諷，根本沒想和他多說。
在她心裡，陸言宸此刻已經和渣男劃上了等號，而她一向最不屑的，就是渣男。
正在這時，服務員已經將夏安彤點好的東西打包好遞給她，她拎起東西轉身就走。
陸言宸沒在說什麼，轉身拿起餐台上的筆，快速寫下一個地址遞給服務員，沉聲交代：「麻煩幫我把剛剛點的那些東西送到這個病房，謝謝。」
還不等服務員回答，他已經轉身走了出去，坦蕩的跟在夏安彤的身後。
夏安彤懶得理他，任由他跟在自己身後，等到了病房之後轉身將門一鎖，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這時的程一諾已經醒過來，見她的動作不由得有些奇怪：「你鎖門幹什麼？」
夏安彤沒回答，轉身悶不作聲的將打包回來的食物一樣一樣的從袋子中拿出來擺在病床邊的小桌子上，隨後又拿出準備好的餐具，一起遞給病床上的人。
程一諾看她的表情很快想到了怎麼回事，表情沉下去：「你遇到陸言宸了？」
「像牛皮糖一樣追上來的，被我鎖在門外了。」夏安彤嫌棄道。
程一諾深吸了一口氣，平淡道：「讓他進來吧。」
反正很多事情都是要當面才能說的清楚的，這樣躲下去似乎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夏安彤還想說什麼，但是看著程一諾現在的表情也不好再開口，於是不情不願的轉身朝外走著，甩著動作將門推開，瞪了一眼門口面無表情的陸言宸，轉身朝走廊裡面走去。
男人的腳步很輕，走到程一諾的面前還沒開口大手已經摸上了她的額頭，第一時間便要確定她的身體情況。
程一諾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抬手便揮掉他的手，冷眼看著他。
連日以來的疲憊讓陸言宸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見她這樣並不在意，頓了一下：「退燒了？」
「你關心么？」程一諾反問。
陸言宸閉了閉眼睛，抬手揉了下眉心：「抱歉，我最近有點忙，沒法照顧你。」
他說話的同時請下身子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直接躲開：「忙什麼？忙著怎麼討你媽媽的歡心么？」
她笑了一下，挑眉看他：「那簡單啊，她不是一貫很喜歡你那個青梅竹馬么，你直接娶了她，她保證什麼病都不會有了，立馬從病床上坐起來。」
陸言宸皺眉看她，語氣也嚴肅起來：「一諾，那天的事情是我媽不對，不管她對你做了什麼我都可以代她向你道歉，但是她現在身體不好，我不想你用這種語氣說起她。」
「那我該用什麼語氣？尊重還是敬仰？」
「……算了，我現在不想說這個。」
陸言宸心裡有些煩悶，聲音也變得不耐煩起來：「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說完便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程一諾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走，想也沒想也出聲喊道：「陸言宸你站住！」
背對著自己的人聞聲停下來，再次開口的語氣中已經隱隱帶了不耐煩：「你還有什麼事？」
程一諾的心裡一涼：「你不準備解釋一下么？為什麼我會在你的家裡碰到林蔓，而且她還有你家裡的密碼？」
「我要在醫院照顧我媽，沒有時間回去去換洗的衣服，所以麻煩他幫我去拿。」
「那她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幫你做這件事呢？朋友么？」
程一諾似笑非笑，但是問的問題卻一針見血。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陸言宸皺著眉頭轉過頭，聲調微揚。
「怎麼？這就心虛了？惱羞成怒了？」
程一諾本來沒打算和他說這些，但是看著眼前他對自己的態度，這些話根本控制不住就全都冒了出來。
她在他媽媽那裡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可是他呢，進門這麼半天連狙解釋都沒有，他是真的覺得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可以這樣信任的地步，還是根本沒想和她解釋什麼。
「一諾，我現在真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那你就去處理啊，還跑來看我幹什麼？」
程一諾冷笑看著他：「反正在你心裡，什麼東西都比我重要，你媽比我重要，你弟弟比我重要，甚至連你那個青梅竹馬——」
「夠了！」
陸言宸出來低吼出聲，無比煩躁的揉了下自己的頭髮，前後頓了兩步，轉身重新走回到病床前，雙眼盯著程一諾：「我再說一次，我媽媽現在生病了，我不管你以前對她有什麼怨念和不滿，以後都不要再提及了，她已經承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了。」
程一諾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反映過來，仍然在笑：「什麼病？頭疼還是感冒，還是像我一樣——」
她動了動手上的點滴管：「發燒了？」
「她瘋了。」
陸言宸閉了下眼睛，語氣中的情緒有些難耐，咬著嘴角突然開吼：「她瘋了？你滿意了嗎？」
話音落下，病房中隨後是一陣可怕的沉寂。
陸言宸到現在還一字不差的記得那天醫生和他說的話：「……病人是因為外界刺激過大，而導致的間歇性神經錯亂，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失心瘋。」
他竟然，竟然把自己的親生母親氣成了失心瘋！
聽到醫生確診的那一刻，陸言宸完全形容不出自己當時的心情，神經錯亂，他那驕傲了一輩子，用最得意的思維教了一輩子書的母親，竟然會神經錯亂！
一時間，愧疚和抱歉的心情充斥著他整個大腦，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一直到阿澤出現在醫院他才終於平靜下來，交代著住院的事情，然後給在鄰市學習的陸父打電話。
程一諾被陸言宸的低吼嚇了一跳，一時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呆愣的問道：「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就是她以後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惹你討厭和你過不去了，因為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了。」
陸言宸嘲弄的開口，笑的無力：「可笑的是這一切竟然都是因為我。」
一種無力的感覺湧上程一諾的心頭，她想到了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失心瘋？她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也能想象到那是怎麼樣的癥狀。
如果陸言宸說是因為他，那她又怎麼能脫得了干係呢？
過了好半晌，她才終於聽到自己的聲音：「所以呢，你現在想要怎麼做？」
「一諾。」
陸言宸叫她的名字，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我現在真的很累，從進來醫院到現在，一直沒有好好睡覺，阿澤又有事請去了鄰市，我晚上還要熬夜……我們的事情，晚一點再說。」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朝外走了出去，甚至沒有再給程一諾開口的機會。
病房中的程一諾沉默了許久，一直到眼角有冰涼的東西落下來，她才覺察到自己竟然哭了許久。
半晌，她拿起一旁的手機，撥通……了許穎的電話：「……許律師，我想我已經知道那個威脅了張達的人是誰了……嗯，等晚上見面我們再一起詳細說，現在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許穎問。
「你哪裡應該還有當年劉婉車禍中存留下來的DNA吧，我想做一個比對。」
程一諾語氣中的鼻音已經隱去，只剩下滿滿的堅定。
「比對？和誰的比對？」
「……陸言澤，我懷疑他就是劉婉當年生下來卻被陸家帶走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