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季涼北，我沒有
男子的語氣肯定而不耐，翻身抽過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願意再提起。
南堇歌轉過頭，這種微妙而詭異，在她的眼中，季涼北這樣的行為，不只是包庇了當年的那個兇手。
更重要的是，他不願意將Daisy的那扇帶著希望的門，給徹底地封閉，這樣就給了那個女人翻身的理由和機會。
她這種愛恨分明的脾氣的人，有小情緒了。
兩個人之間空氣有點兒發僵，南堇歌隨手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點開界面，收到一條來自林靜的訊息：工作都停擺了，到嘉悅來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後，你就可以享受你的孕期生活了。
她轉過身子，微微側頭，用餘光看了一下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如化石般沉靜的男子，低著頭走出了門。
說不上什麼感覺，心中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給堵著。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變得這樣的斤斤計較，還是在男女之事上。
季涼北現在對她來說，可以稱得上是唯一的親人了。
南婉婉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她算是有所準備了，只是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一下。
在這幾年的時間裡，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地消失，從小九到秦天再到自己的母親。
從小賴以生存的圈子，不管是充滿笑容的還是血腥的，在一寸寸地土崩瓦解。
不知道是懷孕了更加多愁善感還是怎樣，她的患得患失越來越嚴重，整個人像是漂泊在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塊兒木板。
找不到方向感，沒有安全感。
「待會兒大家說要慶祝一下，恭喜你們家增添了一個小生命。」
「嗯？！」
她和公司的同僚向來很少來往，除了非得參加的年會，私下裡面的聚餐，基本上是能不在一起就不會在一起的。
現在，何來的慶祝？！
也是，她現在肚子裡面的孩子是季涼北的，更何況，她這個視后得到了男子在領獎台上的求婚。
南堇歌點點頭。
只是一個普通的聚餐，南堇歌本來以為會是簡簡單單的一桌飯而已，但是到達的時候才發現大家的用心良苦。
餐廳應該是提前布置了的，白色和粉色的氣球密布，所有的裝飾和插花素雅而低調，都像是精心策劃的結果。
南堇歌坐在角落裡面，看著舉杯的各位，果然個個都是演員出道，整個餐廳都是一股融洽的味道。
只是終究還是難逃一劫，餐用到一半的時候。
旁邊桌的師兄直接來了一句詢問，「在北城結婚都是要約定年份長短的，我特別想知道堇歌和我們季少約定的時間是多長，該不會是一輩子吧！？」
「那還用說，咱們堇歌這樣的傾城傾國色，季少肯定是約定了一輩子要拴在身邊了，怎麼會給別人機會呢？！」
「季太太不準本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南堇歌吃飯的動作一頓，季涼北是求過婚了，但是約定婚期的事兒，幾乎從來就沒有談過。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裡的制度是這樣的。
他不提，她自然也不問了，兩個人就這樣含含糊糊地在一起。
身邊的人始終纏著這個話題不放手，不停地傳出對兩個人婚期的議論。
南堇歌只顧低著頭吃飯，將周圍的話語都屏蔽在耳朵之外。
「你不要管他們說的話，這個圈子本來就是這樣的，捕風捉影。」
林靜側在南堇歌的耳邊，女子只是微微點點頭，繼續自己口中的食物。
啪。
桌子上一個玻璃杯放在了南堇歌的面前，杯子裡面的牛奶還在冒著熱氣，一縷縷地湧向南堇歌的臉上。
女子偏頭對上身邊男子的眼睛，「幹嘛？！」
「沒幹嘛，只是看到嫂子只顧著吃東西，沒有喝的，送一杯熱牛奶過來。」
男子說著坐在了南堇歌的身邊，自己先喝了一點兒牛奶，然後攤開雙手放在膝蓋上。
「你怎麼會在這兒？！」
「季先生現在做生意的方向就是娛樂投資方面，今天好像是在嘉悅談事情然後被一同請來的。」
一旁的林靜解釋完之後迅速離開。
「恭喜你，南小姐，雙喜臨門。」
季子晞表情上看不出一絲喜色，兩隻眼睛獃獃地盯著一個方向，原本就白皙的臉今日看起來似乎更加的蒼白了。
雖然他是他，季啟和是季啟和。
但是畢竟是父子關係，季涼北回歸，季啟和倒台，他自然也是有落寞之處的。
不過，至少他還是季家的小少爺。
從身份上來講，無法改變。
「謝謝。」
南堇歌象徵性地抿了一口牛奶，左手不自然地將頭髮壓向耳邊。
「南小姐，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請你好好照顧我哥，他從小到大受的苦實在是太多了，特別是在親情的世界里。季家這座大牢里，是沒有『親情』兩個字的。季家能夠給二哥財富、名聲、地位，但是給不了人情味兒，給不了歡顏。我們欠哥的，希望你能夠代替我們給一點兒。」
南堇歌停下手中的動作，擰起細長眉毛盯向男子，「子晞，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我能有什麼事兒？！」他幾乎透明的手交疊在一起，嘴角費力地勾起了一絲笑，像是在冰天雪地之中，開出了一道妖冶的花。
南堇歌心頭一顫，手指不由得一抖，放下了手中筷子，「你要是有什麼事兒不方便跟我說，一定要跟你哥說，我看你現在的狀態不太正常啊！」
「有什麼不正常的，人這一輩子，起起落落的都是過程，結局都是要償還的。活了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贖罪嗎？！」
「……」
南堇歌不知道為何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季子晞的一席話讓她背脊發涼，不行再聽男子繼續說下去，直接站起身子，「我有點兒疲倦了，想回家休息。」
「我送你。」
兩個人單獨下到了車庫，季子晞徑直向著駕駛座走去，只是剛剛繫上安全帶的時候，整個人晃了一下，右手趕緊托住了頭。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陣陣眩暈感傳來。
「等一下，嫂子……我叫人過來送你回去，我現在突然頭很暈！」
「頭暈！？」後座的女子趕緊扶上了駕駛座，想起剛剛季子晞送的那番話，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沒想到這樣一晃反而讓自己也被眩暈感侵襲，整個人坐了回去，眼神恍惚，意識慢慢地失去。
身子軟軟地倒向座椅之上。
*
再次醒來的時候南堇歌只覺得整個身子發涼，伸手摸上去的時候，是一個同樣綿軟的身子，她驚叫了一聲，慌忙地坐了起來。
身邊竟然站滿了人，分散在車身的四周，她的衣著清涼，露出了大面積的雪肌和略微凸起的小腹。在她旁邊，是同樣衣著單薄的季子晞。
他們兩個一同躺在後座之上，正常人馬上就能就這幅畫面腦補出一場男女之間的大戰。
她被人暗算了！
南堇歌一腳踢醒了一旁的季子晞，轉頭回去的時候才發現，人群的正中央，站著一個高挺身影。
「媽呀！」
她一掌拍在自己的頭上，這是什麼事兒！
「哥！」
季子晞驚嘆了一聲，然後開始四處搜索自己的衣服，看見身邊的女子清涼著裝，先將自己的衣服蓋到了女子的身上，一副做了壞事兒的心虛模樣。
「這是什麼事兒啊！？剛剛才接受了二爺的求婚呢！」
「對啊，這也應該注意點兒，不是還懷著孕的嗎？！」
「現在可好玩兒了，這個孩子說不清楚是誰的呢？！這才叫好，一家子的豪門，哥哥弟弟一網打盡！」
「不不不，還有二爺的大伯，三少的爸爸呢！咱們南小姐才是人生贏家！」
「……」
周圍議論紛紛。
南堇歌的視線向著季涼北的方向望去，她只記得他們兩個都發暈了，後面的事兒，什麼都不記得了。
現在這樣的場景，分明就是一場蓄謀的陷害，可是她不知道怎麼申辯。
林靜穿過人群，將南堇歌的衣服整理了起來，「怪我，好不好？！給你打電話又不接害怕你出了什麼事兒了，趕忙叫了二爺過來。你們……你們這樣……你應該告訴我的啊，南堇歌！」
她怎麼知道會有這樣一幅季涼北頭上可跑馬的尷尬場面！
「我沒有！」
南堇歌幾乎是第一時間反駁了回去！
她沒有！真的沒有！
下一秒，林靜的動作就由季涼北接了手，男子用大衣將南堇歌簡單地裹了起來，兩隻手抱起了她，墨色眼睛裡面情緒複雜，轉過頭對著眾人說道，「今天的事兒，媒體知道了一個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得死。」
所有人下意識地捂了一下嘴，身子後退。
沒想到這樣的時刻，男子還是在維護南堇歌。
季涼北的眼角冷淡地掃過季子晞，轉過頭疾步走向自己的車。
懷中的女子雙手勾住季涼北的脖頸，將頭靠在男子的耳邊，低聲顫抖著說了一句，「季涼北，我沒有。」
男子顯然沒有聽解釋的耐心，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