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死者的尊嚴
不得不否認,宗夫人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
羅歡歡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竟然是她一直痛恨的簡唯安在幫她說話。
簡唯安笑了笑,「宗夫人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認為,在宗夫人的心裡,也是很重視子嗣的吧?不然您也不可能容忍羅歡歡到現在。」
說完,她掃了一眼羅菁菁,繼續說道:「畢竟外面的人都以為羅歡歡的肚子里懷的是宗家的孫子,這件事恐怕不是憑著羅菁菁和霍啟兩張嘴說的。」
她一番柔中帶剛的說辭,讓宗夫人點了頭,「去做親子鑒定。」
今天的婚禮已經是丟臉丟到了極致,但是如何善後,如何給外界一個妥帖的說法,還是個非常頭痛的事情。
特別是這樁婚事還有總統大人的參與,所以總統大人那邊,也需要一個說辭清晰的交代。
簡唯安就是抓著這一點才說動了宗夫人。
等待親子鑒定結果需要一段時間。
羅菁菁和宗夫人都出去了,只留下簡唯安一個人在羅歡歡的床邊坐著。
羅歡歡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下,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是簡唯安。
她想到自己有一次生了重病,父親沒有時間來看她,母親又因為照顧她太累了去休息。
簡唯安就坐在她的身邊守候著、照顧著她。
就像是現在這樣。
「想不到這種時候,竟然是你在我身邊。」羅歡歡頗有些自嘲地笑道。
簡唯安淡淡地說道:「你不要多想了,我只不過是答應過紀伯母,要保住你的命而已。」
毫無徵兆的,羅歡歡的眼角劃過一滴眼淚,「我怎麼不知道我媽待我好,可是她不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她和我爸爸都不知道!」
簡唯安沉默了半晌,說道:「你可知你爸爸為了你,曾經低聲下氣地來求我和權梟,曾經以整個羅氏集團為籌碼,求我們保全你們羅家和你。還有你媽媽,我就不多說了,她殫精竭慮,不都是為了你?」
羅歡歡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我知道,我到現在才明白,誰對我最好。可是簡唯安,你為什麼要逼死我的爸爸和媽媽,為什麼要搶走我們羅氏集團!」
簡唯安也來了氣,「我逼死你爸你媽?你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要把責任推給別人么?難道不是你在你爸你媽的飯菜里讓人下毒?不然他們怎麼會那麼早死?」
羅歡歡渾身一震,眼神里充滿了不相信,「你說什麼?他們的飯菜被人下了毒?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她的聲音十分激動。
簡唯安的心裡疑雲叢生,她想起了君莫邪的話。
她試探地問道:「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羅歡歡的聲音已經哽咽了,「我如果知道,我一定會回去看他們的,就算他們不認我了,我也一定要給他們報仇!」
簡唯安心中大震,繼而渾身都在發冷。
難道是她會意錯了?
正在思考之間,羅歡歡已經抓住了簡唯安的手,「簡唯安,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現在就快要死了,有些話,我也只對你說了。」
簡唯安把手從她的手裡抽了出來,聲音平淡:「你有什麼話就說。」
羅歡歡低低地笑了:「簡唯安,我這一輩子,過得都是糊塗賬,等到臨死的時候,才明白了一些。我真羨慕你,為什麼你一直都這麼幸運……」
簡唯安不想再聽她說話,直接說道:「你休息一會兒吧。」
羅歡歡輕輕地搖了搖頭,「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求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真相,我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爸媽。」
簡唯安又想到了紀清,說道:「你先撐著,我會讓最好的醫生救你。」
「簡唯安,不用了。」羅歡歡心死如灰,說道,「我現在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思了,我的名譽什麼的全都毀了,再怎麼活著,也沒有任何意思。」
簡唯安聽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剛剛答應了紀清的,現在就已經要食言了嗎?
這個時候,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
羅歡歡的眼裡忽然亮了一陣煙火一樣的光芒。
宗夫人的臉上有著複雜的表情,羅菁菁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的。
羅歡歡的眼裡升起了一抹希冀。
「你自己看看吧!」宗夫人把鑒定報告放在了羅歡歡的面前。
鑒定結果是相似度為百分之九十九,的確是宗凱的孩子。
羅歡歡捏著那份鑒定報告,笑了。
簡唯安看著不好,忙抓住了羅歡歡的手。
羅歡歡最後無聲地給簡唯安說了一句話:「求你。」
簡唯安微微地點了點頭。
羅歡歡這才笑了,簡唯安只覺得自己心裡悲愴極了。
宗夫人捏著那份鑒定報告,心裡難過極了。
如果她當時能夠冷靜一點,那麼羅歡歡就不會流產,那麼宗家就會留下一條血脈。
羅菁菁連忙安慰著宗夫人,「伯母,你不要太難過了,我可以給凱哥生孩子的!」
宗夫人反手就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羅菁菁的臉上,冷冷地說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什麼時候你不好說,偏偏選在他們結婚的時候。你是想把事情鬧大了,逼得我們不得不採取雷霆手段!」
羅菁菁捂著自己的臉,不敢多說一個字。
宗夫人繼續說道,「可是你害死的是我的孫子!你別跟我面前耍花招!想給宗家生孩子,你不配!」
羅菁菁感覺自己在宗夫人面前簡直無法遁形。
簡唯安打電話通知了殯儀館,讓他們抬走羅歡歡的遺體。
羅歡歡的遺體從宗家別墅里抬出來的時候,宗凱連出來看一眼都沒有。
簡唯安嘆了一口氣,把手裡的那片頭紗蓋在了羅歡歡的臉上。
人已經死了,什麼樣的冤讎也都應該隨風而散了。
簡唯安原來想著,羅歡歡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下場會是這樣的慘烈。
她不是想要聖母,也不是想充當所謂的白蓮花。而是對於一個死者來說,她要給她保留一個尊嚴。
這套婚紗和這片頭紗,應該是她心心念念,不顧一切最想得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