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最大的幸福
和她想象的一樣，太后沒有見她。可是讓她意外的是，她在太后的宮中見到了另一個，在她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人。
晴天從殿內走出，看到她后，朝她微微一笑，然後福了身子給她請安。
雲惜顏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以前她雖然覺得晴天和夜皓宇關係有些特別，可那時她並不愛夜皓宇，最多也只是把晴天當成夜皓宇的紅顏知己之類的，比那些侍妾高級別一點。而且她本身和晴天接觸就不多，對她的行禮當然就毫無心理壓力。
可是，現在不同，從太后那裡得知，晴天是太后親自為夜皓宇挑選的皇妃，而夜皓宇也曾經答應過要娶她之後，她心裡終歸是有一絲彆扭。而且，她很清楚，在過去夜皓宇流落江湖的那些年，是晴天陪著他一起走過了那些最艱苦的歲月。
即便她從不開口，雲惜顏也知道，能支撐一個女子默默陪伴付出的只有一個理由，那便是愛。
晴天愛夜皓宇，這一點毋庸置疑。她從十二歲跟著夜皓宇，到現在二十四歲，整整十二年，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全都給了夜皓宇。
就算夜皓宇對晴天不是愛，可這麼多年下來，終歸是有著感情的，所以當初才會答應要娶她。晴天本來能有一個好的結局，最起碼可以嫁給她愛的夜皓宇，這輩子守著他。
可是她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不但生生將夜皓宇的愛全部搶走，還連晴天只想守著愛人的念想都剝奪了。
雲惜顏幾乎可以預見，在以後的日子裡，晴天會死守著這份感情，遠遠的看著夜皓宇，終生不嫁，孤獨終老。
她從不認為自己想和夜皓宇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是錯的，太后心疼晴天，要她嫁給夜皓宇的想法也沒有錯，錯的是她和夜皓宇錯過的那段過去。
如果她能早點認識夜皓宇，如果從一開始陪在夜皓宇身邊的就是她，是否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改寫？是否現在夜皓宇就不用夾在她和太后中間左右為難？不用愧疚的面對晴天。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那十幾年的陪伴是她無法參與的過去。雲惜顏第一次對自己要一個人獨佔夜皓宇的想法，有了動搖。相比晴天，她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晴天微笑著上前，對雲惜顏說道，「四皇妃，我們一起去園子里走走可好？」
雲惜顏點點頭，兩人一同朝著小花園走去。
「太後娘娘因著昨日的厭勝之術傷神煩心，並非是有意不見四皇妃。」
晴天溫柔如清風般的聲音傳來，似是怕雲惜顏因為被太后拒絕而心裡不舒服。
雲惜顏停在了一個花叢前，笑著搖了搖頭，太后不見她無非是因為晴天的事情，扭頭看向晴天笑道，「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如此善解人意，怪不得太后喜歡你。」
「四皇妃，你不要誤會，我」
見晴天心急的開口想要解釋什麼，雲惜顏目光清澈的看向她，「晴天，你恨我嗎？」
「四皇妃這是說什麼話，晴天怎麼可能會恨四皇妃？」
「我搶走了夜皓宇的寵愛，搶走了你在夜皓宇身邊的位置，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你的皇妃之位，甚至剝奪了你以後陪伴他的權力。你，真的不恨我嗎？」雲惜顏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她此刻內心的想法。
晴天原本還怕造成雲惜顏和夜皓宇之間的誤會，心急的想要解釋，可在聽到雲惜顏的這番話后，她反而放鬆下來。
明亮的眼神看向宮外的天際，似是帶著一絲追憶，「我是敬王爺的獨生女，二十年前，北疆戰亂，那時皇上剛登基不久，朝中人才凋零，我爹帶兵親赴戰場。最後，雖然贏了那場戰爭，可是我爹卻因重傷而死。那時我只有四歲，太后憐憫，將我收在了身邊，從此我便留在了壽康宮中。那時我因著一直在太後宮中，很孤單，沒有什麼玩伴。在我7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在壽康宮的魚塘前，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長的很漂亮，看著魚塘的眼神卻很孤獨，小小的身影就那樣蹲在那裡整整一下午。從那之後，我每天都會去那裡陪著他，看那些魚在魚塘中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就這樣五年過去了，他的臉上終於漸漸多了笑容，有一天他雙眼明亮的告訴我，他碰到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叫林傲雪，他還將象徵自己身份的玉佩和那小女孩做了交換，看著他神彩飛揚的雙眼，和他緊緊握在手中的紫色薔薇玉墜，我第一次感受到內心的酸澀。再後來容貴妃突然出事，皇上盛怒之下要殺了他，太后百般說情，才保下他一條命，後來匆忙之中，我們被太后一起送出了宮。從那之後，我便一直陪在他身邊，看著他歷盡血雨腥風，從弱變強，從一個會流淚的小孩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男子。我很慶幸，能陪在他身邊的是我，而不是林傲雪。我很心疼他，心疼他這麼多年獨自一人承受的一切。所以，我拼了命的想要去溫暖他那顆孤獨冷寂的心。可是，十年過去了，我終是做不到。後來林傲雪和太子成親的消息傳來，四皇子回了一趟嵐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整個人變得更加冷漠，那種冷彷彿不是活人身上的溫度。那時我想即便我溫暖不了他，至少我可以陪在他身邊，他要走的路很難，但哪怕最終的結果是走向毀滅，我也願意陪著他，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直到你的出現，我終於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絲生氣，他會憤怒，會抓狂，會擔心害怕，連眼中都漸漸有了笑意。我知道，他愛上你了，不同於年幼時和林傲雪之間懵懂的喜歡，是真的愛，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的愛。那一刻，我便知道，這輩子我怕都再不能走到他心裡。可是，四皇妃，愛一個人，並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如果我的存在會對他造成困擾，那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只要他能幸福，快樂，那便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晴天緩慢而平靜的說完這一切，然後看向雲惜顏笑道，「既然四皇妃能帶給他幸福，能讓他快樂，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恨你？」
晴天的眼神，清澈而真摯，雲惜顏能看的出來她句句發自肺腑，並沒有說謊，輕嘆一聲，「值得嗎？」
「愛是無條件的，從來沒有值不值得，四皇妃不也心甘情願為了四皇子付出一切嗎？」晴天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我知道四皇妃心底定然介意，林傲雪和四皇子之間的那段過去，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讓四皇妃對我心存愧意。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論曾經發生過什麼，那些都已經是過去，愛也從不是拿陪伴的長度來衡量。我很自私，我希望四皇子能幸福，快樂，而如今四皇子愛的人是你，唯有你有資格陪四皇子一起走下去。」
「謝謝你，晴天。」雲惜顏誠懇的說道。
謝謝你過去十幾年對夜皓宇的陪伴和照顧，謝謝你告訴我夜皓宇的那段過去。
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儘管她一直都告訴自己，不應該去介意夜皓宇的那些過去，可是正因為未知所以惶恐，因為無法參與所以不安，那些不安就像一枚種子在她心底生根發芽。
晴天看出了她的不安，所以她將一切告訴了自己。她不知道一個女人該是怎樣的愛著一個男人，才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至於我和四皇子之間的事，四皇妃不用介意，我會找太后解釋清楚的，太后也只是關心四皇子，還請四皇妃能夠理解。」晴天主動上前牽住了雲惜顏的手，「四皇子該下早朝了，若知道了四皇妃一個人在這兒，怕是又該擔心了，我送你。」
雲惜顏抿唇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夜皓宇下了早朝之後，剛和夜皓辰一起走出殿門，便收到下邊人傳來的消息，說雲惜顏獨自一人一早便去了壽康宮。
晴天的事他還沒來及搞定，想到她上次在太后那裡受傷的事，夜皓宇急忙匆匆往壽康宮的方向走。
夜皓辰無語望蒼天，每次只要一牽扯到雲惜顏，四哥的冷靜便立刻全都丟的無影無蹤。
夜皓宇腳步匆匆，生怕去的晚了一秒，雲惜顏便會受了委屈。
遠遠的還沒走到壽康宮門口，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突然一下從旁邊的花叢里跳了出來，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了過來，嘴裡還奶聲奶氣的叫著，「四叔，抱抱。」
夜皓宇看著像個小炮仗一樣，歪歪扭扭的朝著他衝過來的小人兒，慌忙停下了腳步，伸出雙手接住了他。
「四叔抱，四叔抱。」小奶娃扒在他的褲腳上，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看著眼前的小奶娃，夜皓宇心緒複雜，終是無法拒絕，有些手足無措的將他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