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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窗戶上確有玄機

  「寧志秀遇害的時間在陶為良遇害之前?根據是什麼?」郭老對郝隊長的分析很感興趣。


  「郭老,當時,我並沒有這麼想,當時,我要是能這麼想就好了。當時,我們的思考比較膚淺,也不全面,更不深入。」郝隊長有些自責,很顯然,沒能將「72.11.7」案拿下來,他非常遺憾。


  郝隊長能勇於自責,並主動參戰,這說明他是一個光明磊落和襟懷坦蕩的人,和案子相比,自己的自尊心,不值一提。


  「郝隊長,您就不要自責了,誰都不是聖人,這個案子非常複雜,很不簡單,當時的刑偵技術和手段都比較落後,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戰無不勝,能拿下所有的案子,歐陽,我說的對不對啊?」郭老望著歐陽平道。


  「郭老說的對,郝隊長,自責的話,您就不要再說了。這個案子的卷宗,我們已經看過了,資料很完整,保存的也很好,特別是死者的屍體,這說明你在當時考慮問題全面而且深遠,否則,我們也不敢重新調查這個案子。我和郭老很高興您能協助我們重拾這個案子,只要我們盡心儘力,就不會有什麼遺憾了。這個案子能拿下來,很好,拿不下來,我們也不後悔。我們之所以有信心接手這個案子,一是因為材料和物證保存完好,二是能得到您的支持與協助。所以,我和郭老都希望您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歐陽平希望郝隊長能放下包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案子裡面來。


  「聽了你們的話,我的心裡舒服多了。好,那我們就言歸正傳。」郝隊長走到珠簾跟前,用手指著珠簾裡面五十公分的地方——當時的珠簾還在,只是掉了一些珠子,「當時,陶為良就躺在這裡,這裡距離大床有兩三米的樣子。寧志秀趴在床沿上,我問過魏大媽,平時,寧志秀睡在大床的外面,頭朝東,陶為良睡在大床裡面,頭朝西——寧志秀在睡覺之前要把東西歸置整齊,還要把地拖一下,她怕上床的時候吵醒男人,就讓男人睡在床裡面。兇手肯定先對睡在外面的寧志秀下手,在下手的過程中驚醒了睡在床裡面的陶為良。」


  「如果是這樣的話,陶為良應該出聲才對啊!」柳文彬道。


  「如果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肯定會出聲,黑暗中,又是剛被驚醒,至少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情吧!可等他明白是怎麼回事情的時候,已經遲了,兇手在寧志秀的腹部連捅兩刀之後,用手捂住了陶為良的嘴。卷宗裡面有二十一張現場的照片——我自己也留了一套照片,沒有事情的時候,我就拿出來琢磨琢磨,其中一張上有兩把紅木椅子,一把椅子倒在地板上,椅子的位置在陶為良的腳和床之間的地板上,椅子腿朝大床,椅子背朝窗戶,另一張椅子放在寧志秀的床邊。那天夜裡,魏大媽聽到的聲音應該就是那把紅木椅子倒地的聲音。我們還當著魏大媽的面做了一次椅子倒地的試驗,魏大媽已經確定,她聽到的聲音就是椅子倒在地板上的聲音。」


  「可不是嘛,這件事情,我還記得。」魏大媽的記性還不錯。


  陳傑從檔案袋裡面拿出一沓照片,從裡面找出一張。郝隊長所言非虛,照片上除了陶為良的屍體,確實有兩把椅子,一把椅子放在東床頭,椅子上放著三件衣服:一件紅色毛線褲,一件黃色毛線衣,一條雪花呢長褲;陶為良的右腳西邊躺著一把椅子,椅子下面還壓著四件衣服,一套藍色毛線衣褲,一條銀灰色西服褲,一件咖啡色夾克。


  郝隊長接著道:「魏大媽聽到的聲音之所以不是太響,是因為椅子背上掛著一些衣服,夫妻倆把椅子放在床邊,就是用來放衣服的,魏大媽說,寧志秀有潔癖,她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把衣服放在床上,她睡覺的時候,除了被褥和枕頭,床上不放其它東西,夫妻倆剛開始在一起生活的時候,陶為良經常把衣服放在床頭,為這個,寧志秀和陶為良拌了好幾次嘴,後來,陶為良才慢慢接受寧志秀強加給他的生活習慣。椅子應該是陶為良掙扎的時候碰倒在地板上的,從椅子倒在地板上位置到陶為良倒在地上位置來看,陶為良是想走出房間,兩個女兒睡在樓上,他擔心兩個女兒的安危,但兇手沒有讓他喊出來,把匕首插進了他的腹部。現在想一想,兩隻藍色拖鞋應該是兇手故意放在屍體下面和旁邊的,當時,情況非常緊急,陶為良是沒有時間穿拖鞋的,黑暗中,他也沒法馬上找到自己的拖鞋。」


  郝隊長從陳傑的手上接過照片,找出兩張,遞到歐陽平的手上;「歐陽平,郭老,你們看看這兩張照片。」


  歐陽平接過照片,認真仔細地看了起來:一張照片上是陶為良手握刀柄的特寫,一張照片是寧志秀手抓床單的特寫。


  郝隊長確實有一些比較深入的思考,歐陽平和郭老也注意到了這兩張照片。


  「郝隊長,您想說什麼?」郭老對郝隊長的想法很感興趣。


  「把這兩張照片放在一起看,疑問就比較明顯了,你們看——寧志秀手抓床單的時候,手背上的青筋條條綻出,她抓床單抓得很用力,以致於把床單下面的被胎都連帶上了。你們再看著陶為良這張照片,在檢查屍體的時候,我沒有用一點力氣就把刀柄從陶為良的手中拿出來了,陶為良的手是空握,他的抓握很不充分,也沒有力道,手背上也沒有青筋,這說明陶為良抓握刀柄的手和手指處於一種鬆弛狀態。」


  郝隊長和歐陽平、郭老想到一起來了。他們倆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這說明,陶為良的手是在兇手將匕首刺進陶為良的腹部——陶為良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之後——也可能是在陶為良氣絕身亡之後,將陶為良的手握到刀柄上去的。如果陶為良是自殺的話,那麼,他的手應該緊握刀柄,我們都知道,把匕首插進自己的腹部,是需要一些力氣的,整個動作是靠手來完成的,既然用力,那麼,陶為良的手就應該緊緊握住刀柄。」時隔二十四年,郝隊長對一些細節竟然記得這麼清楚,這使歐陽平油然而生敬意——郝隊長一直在牽挂著案子的事情。


  「郝隊長,對於出現在陶嫣紅、陶嫣然卧室裡面的陶為良的拖鞋印和毛髮,您是怎麼想的呢?」


  「事情過去了二十四年,這個問題,我已經琢磨了幾十回。如果陶為良死於他殺的話,那麼,陶為良女兒房間裡面的拖鞋印和毛髮應該是兇手故意製造的假象。剛開始,我們確實被兇手製造的假象蒙住了。當時,我只是有一些疑惑,但並沒有做深入的思考。」


  郝隊長和歐陽平、郭老想到一起來了。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想明白,兇手是怎麼進入陶家的呢?巷口的門夜裡是鎖起來的,陶家的門窗又沒有什麼問題。我們仔細檢查過所有的窗戶,沒有一塊玻璃是壞的——或者有缺損。陶為良在房管所當領導,如果玻璃壞了的話,他馬上就會派人來換一塊好玻璃。」郝隊長道。


  陳傑走到窗戶跟前,將所有的窗戶都關上,並插上插銷,然後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面。其他人也來到院子裡面。大家抬頭看了看二樓的窗戶,二樓窗戶的下沿距離地面四點五米左右,在二樓窗戶的下方沒有任何落腳點,兇手從二樓窗戶進入陶家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除了攀爬高手。排除房門和二樓窗戶進入房間的可能性,兇手進入房間的唯一路徑是一樓的窗戶。陳傑之所以關上一樓的窗戶,就是想試試看,從外面能不能打開窗戶。


  陳傑從皮包裡面拿出一根二十公分長的細鋼絲,將鋼絲前面兩公分長的部分彎成直角,然後從東向西,一個窗戶縫,一個窗戶縫試,將鋼絲伸進窗戶之間的縫隙,是想用鋼絲的直角勾住插銷的直角,然後將插銷往上提。我們都知道,房子是老房子,窗戶也老化了,經常開關,風吹雨淋,免不了會有一些磨損,有磨損就會有縫隙,縫隙有大有小,縫隙大一些,鋼絲就能伸進去,就能將插銷提起來。


  第四個窗戶縫空間比較大,鋼絲終於伸進去了。陳傑用鋼絲的直角向上拎了拎,拎到五公分高的時候,頓住了,這說明鋼絲的直角已經勾住了插銷的直角。


  第四對窗戶裡面是外間——即客廳。


  陳傑和歐陽平、郭老對視了一下,然後將鋼絲鉤向上用力。歐陽平和郭老看到,鋼絲鉤在向上移動。


  鋼絲鉤上移到兩公分左右的時候,陳傑將鋼絲鉤向外一拉,窗戶開了。


  「兇手果然能將窗戶打開,那麼,兇手離開現場的時候,又是怎麼把窗戶的插銷插上的呢?第二天早晨,我們在勘查現場的時候,認真檢查過每一扇窗戶和窗戶上的插銷——插銷都是插上的。」郝隊長恍然大悟,但他還有疑問。


  陳傑將剛打開的窗戶重新關上,然後將鋼絲鉤伸進窗戶縫,轉了幾下,再用鋼絲鉤勾住窗戶,朝外拉的時候,窗戶紋絲不動,這說明插銷已經插上了。


  陳傑憑藉一根鋼絲鉤,既能將窗戶打開,又能將插銷從窗戶裡面插上。但僅限於第四個窗戶縫——陳傑用鋼絲鉤試了所有的窗戶縫,只有第四個窗戶縫能伸進去。


  兇手應該是從第四對窗戶進入房間,最後也是從這兩扇窗戶離開現場的。


  至於巷口那道門,兇手的身上應該有一把鑰匙。陳家大院,除了小孩子,成年人的身上都有一把鑰匙,兇手應該是和這些人中的某一個人——特別是陶家某一個人有過接觸,並藉機偷配了一把鑰匙。


  兇手還是和陶家有深仇大恨的人,魏大媽和雷景華說過,陶家在院子裡面的人緣非常好,因為陶為良在房管所工作,住在陳家大院裡面的人家的房租總是由陶為良代交的,沒錢的時候,陶為良還主動幫他們墊付;不管哪家的房子出了問題,只要跟陶為良說一聲,房管所得人很快就會來修葺;寧志秀是一個醫生,院子裡面的人有點頭疼腦熱的小毛病,都是寧醫生把脈用藥,而且從不收一分錢。陶家在院子裡面沒有仇家,連紅過臉的人家都沒有。所以,兇手一定是和陶家人有過接觸,並和陶家人結下了梁子的人。


  接下來,我們就該談談卷宗裡面那張陶家人的社會關係圖了——陶家的社會關係圖也是歐陽平、郭老和陳傑關注的重點。


  郝隊長是一個細心謹慎的人,他在列這份社會關係圖的時候,既有和陶家關係密切的親戚朋友同事,也有關係一般,但和陶家有過接觸的人。普通人和好朋友,親疏遠近,一個不落。兇手可能就隱藏在這些人中間,或者說,偵破案件的線索可能就隱藏在這些人中間。所以,這張社會關係圖非常重要。郝隊長二十四年前是這麼想的,現在,他還是這麼想的。


  陶為良的哥哥陶為善,年齡四十九歲(這是案發時的年齡),在下關糧庫當倉儲部的副主任,老婆趙碧蓮,四十六歲,在下關區熱河南路中山賓館當會計,陶為善和弟弟陶為良很少走動,因為他和陶為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陶為善的母親病逝之後,父親又娶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陶為良的母親。提供情況的人就說了這麼多。


  陶為良的妹妹陶為英,年齡四十二歲,在夫子廟工商管理所工作,丈夫余偉傑,曉庄師範學院。陶為英和陶為良走得比較近,所以,陶為英夫妻倆是陶為良家的常客。陶為英生了兩個調皮搗蛋的兒子,學習不努力,還經常招惹是非,所以陶為英特別喜歡文靜乖巧的陶嫣紅、陶嫣然姐妹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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