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趙春庭疑點多多
「韓國柱,九月十六號的晚上,你是九點半鐘左右回學校的,趙春庭是什麼時候回宿舍的呢?」
「我回到宿舍后,過了一段時間以後,趙春庭就回來了,具體時間,我沒有在意,大概是十點多一點吧!」
「趙春庭回宿舍的時候,情緒上有沒有什麼異常呢?」
劉大羽仍不死心,也許是葉曉亮對趙春庭沒有給予足夠多的關注,韓國柱是搞美術的,他的觀察力可能會強一些。如果趙春庭和方文靜的死有關,那麼,他回到宿舍時的情緒不可能和平時一樣。
「沒有什麼異常。劉隊長,我可不可以問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可以,你什麼問題都可以問。」
「方文靜死亡時間是在什麼時候?」
韓國柱能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來,這說明,他在認真思考問題。
「方文靜死亡的時間在八點到十點之間。」
「九月十六號晚上,趙春庭回宿舍的時候,我看見他的頭髮上有一小片樹葉——他一進門,我就看見了——是指甲大的一片樹葉,像是一片榆樹葉。」
劉大羽和歐陽平、郭老對視片刻。這個情況太重要了,趙春庭的頭髮上怎麼會有樹葉的呢?難道他去過翠屏山,在樹林裡面呆過嗎?
前面,筆者曾經介紹過趙春庭,他有一張俊朗帥氣的臉,頭髮既長又密,而且很蓬鬆。這種頭髮是能留住樹葉的。
「像是一片榆樹葉?你觀察的很細緻嗎?」
「不是我觀察的細緻,我是搞美術的,不同的樹有不同的樹葉,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就專門畫過樹,樹葉不同,畫法也不同,我手上還保存著畫樹的畫譜,樹榦樹枝的結構,樹葉的形狀,運筆的方法,一目了然,我還經常到樹林裡面去寫生,專門描摹樹葉的形狀,所以,我對樹葉的形狀非常熟悉。我最擅長的就是山水畫,想畫好山水畫,必須先畫好樹。」
前面,筆者也曾交代過,方文靜出事的那片樹林是一個雜樹林,既然是雜樹林,樹葉的形狀應該有大有小,各不相同。
案發現場——即那片雜樹林裡面有沒有榆樹呢?
歐陽平掏出筆記本和筆在上面做了備忘,同志們有必要到案發現場去看看。
劉大羽還有一些疑惑:「是新鮮樹葉,還是枯樹葉呢?」
「是枯樹葉。」
「九月份,怎麼會有枯樹葉呢?」
「這不奇怪,新樹葉長出來,老樹葉,風一吹,就會落下來,它就和香樟樹一樣,一般的樹,春天發芽,夏天生長,秋冬落葉。香樟樹新葉長出來,老葉子才會落下來,不受季節影響。」韓國柱果然對樹和樹葉有些研究。
「頭髮上有樹葉,這至少說明趙老師在樹林裡面呆過——趙老師有到山上去散步的習慣,翠屏山上,最多的樹是松樹和榆樹,我在翠屏山上寫過生。」
「方文靜出事的那片雜樹林裡面有沒有榆樹呢?」
「那片樹林,我沒有去過,那裡離路口比較近,經常有一些鍛煉身體的老人在那裡晃悠,我寫生一般會找比較偏僻的地方——我不希望有人打擾。雖然我沒有在意過那片樹林,根據我的判斷,既然是雜樹林,就肯定有榆樹。你們去看一看就知道了。那天晚上,我看見趙老師頭髮裡面的樹葉以後,就想提醒他來著,可等他到洗涮間刷過牙、洗過臉回到宿舍的時候,頭髮裡面的樹葉已經不見了。趙老師有一個習慣,他每次洗臉的時候,都要帶一面鏡子,洗過臉之後,他肯定會照鏡子。他在自己的臉上很捨得花錢,在我們學校的男教師中,他抹在臉上的東西最多,也最貴,他還有好幾面鏡子,他的枕頭下面,桌子的抽屜裡面都有鏡子,他的蚊帳鉤上也掛著一面鏡子。」
韓國柱眼中的趙春庭應該是生活中的趙春庭,是比較接地氣的趙春庭,之前,同志們眼中的趙春庭好像少了點什麼,而且有被拔高的意味,有一個事實是,我們的文化,有時候會在無意中拔高人的形象,有時候,還會把人變成神,把鬼變成仙。
「今年暑假,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學校的呢?」
「七月二十號,我在家只呆了二十五天,八月十五號,我就回學校了。」
「趙老師是什麼時候離開學校,又是什麼時候回到學校的呢?」
趙春庭曾經向警方提供過韓國柱這方面的情況。
「趙老師是七月十幾號離開學校的,但在離開學校之前幾天,他一直沒有在宿舍睡覺,回學校的時間是八月二十幾號,但他好像已經在宿舍睡過幾天。」
「根據是什麼?」
「我回到宿舍的時候,他的床上很乾凈,桌子上也很乾凈,所有東西擺放的都很整齊,一個暑假過來,床上和桌上最起碼要有一些灰塵吧!我雖然回學校的時間比較早,但大部分時間住在龍尾坡——暑假期間,學校的食堂不開伙。對了,垃圾桶裡面有不少雞蛋殼,雞蛋殼應該是趙老師扔在裡面的。」
劉大羽清楚地記得,趙春庭就是根據垃圾桶裡面雞蛋殼的數量判斷出韓國柱回學校的時間的。
「垃圾桶裡面的雞蛋殼不是你扔的嗎?」
「我是扔了一些,但大部分是趙老師扔的。」
「暑假期間,有沒有老師不回家,一直住在宿舍裡面呢?」
「沒有。」
同志們覺得韓國柱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
審訊結束以後,劉大羽一行去了翠屏山。
韓國柱所言非虛,翠屏山上,最多的樹確實是松樹和榆樹。
韓國柱的判斷也沒有錯,方文靜出事的那片雜樹林裡面有很多榆樹,在同志們走進雜樹林的時候,就有幾片榆樹葉隨風飄落。葉片成壽桃狀,果然只有指甲大小。在方文靜「自盡」的那棵歪脖子松樹周圍就有五棵榆樹。在地上飄落的樹葉中果然有很多榆樹葉。
歐陽平走到靠近歪脖子松樹最近的一棵榆樹,抬起右腳在樹榦上蹬了一腳,樹榦抖動了幾下,頓時有幾片枯樹葉落了一下,其中一片樹葉落到了歐陽平的右肩膀上。
一片小小的樹葉,使趙春庭的嫌疑迅速上升。
但只憑一片小小的樹葉,是沒法和趙春庭正面接觸的。調查還要繼續。有榆樹的地方不僅是翠屏山,趙春庭想找到託詞應該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抓蛇要抓住蛇的七寸。很顯然,小樹葉肯定不是趙春庭的七寸,充其量只是一個疑點。
既然是疑點,那就以這個疑點為起點,繼續調查。
劉大羽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方文靜的好朋友石晶晶,石晶晶曾經說過,新學期開始以後,方文靜在課堂上總是神不守舍,注意力不集中,為此,任課老師經常點他的名,過去,老師也經常點方文靜的名,但都是讓方文靜回答問題——或者到黑板上做題目。現在卻是批評她上課開小差,精神萎靡不振。思想品德課的老師劉再秀也說過這件事情。現在,劉大羽想到了一個問題,之前,在趙春庭還沒有進入同志們視線的時候,劉大羽不可能想到這個問題。學生——特別是一個好學生在課堂上開小差,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作為老師,作為班主任,不可能不批評幾句,批評是輕的,趙老師還應該把方文靜請到辦公室好好教訓一頓才對。那麼,在課堂上,趙老師有沒有批評過方文靜呢?如果其他任課老師都批評過方文靜,而唯獨趙春庭沒有批評過方文靜,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有必要找石晶晶等同學問一問。
於是,大家去了學校。大家走進學校的時候,是下午第二節課下課,第三節課,六(3)是音樂課,因為音樂老師生病請假,所以,音樂課改成了自習課。
董青青跟隨劉主任到教室去喊石晶晶、賴小青和閔彩霞(筆者在前面曾經提到過這兩個學生,十七號早晨,同志們勘查現場的時候,就是這兩個同學認出方文靜來的,她們倆住在翠屏山北麓的御道街,十七號早晨,這兩個人在上學路上,正好遇到同志們勘查現場)的時候,趙春庭正坐在講台上一邊照應自習課,一邊批改學生的作業。
當劉主任和董青青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趙春庭站起身走到門口:「劉主任,您找我?」
「趙老師,警察同志想找幾個學生了解情況。」劉主任道。
「是隨便找幾個學生,還是?」趙春庭望著董青青道。
「我們想找石晶晶、賴小青和閔彩霞了解情況。」
「行,我去叫她們。」
趙春庭走到三個學生的跟前,朝他們招了招手,然後將三個人領出教室。
教室裡面很安靜,學生正在埋頭寫作業——或者訂正作業,講台旁站著一個畢恭畢敬的女學生,講台上放著一個作業本,練習本上放著一支鋼筆。
在談話開始之前,劉大羽特彆強調:「石晶晶,賴小青,閔彩霞,今天,我們談話的內容,你們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你們的父母。」
「警察叔叔,我們能跟趙老師說嗎?」賴小青問。
「你傻啊!連爸爸媽媽都不能說,就更不能跟趙老師說了。」石晶晶冰雪聰明。
劉大羽朝石晶晶點了一下頭:「石晶晶說的對,只有你們三個人知道,不能跟第四個人講,你們能做到嗎?」
「我們能做到。」賴小青道。
「這學期開學以來,方文靜在課堂上是不是經常開小差啊?」
「是的。」閔彩霞道。
「老師在上課的時候有沒有批評過方文靜呢?」
「批評了,英語老師批評的最凶。」石晶晶道。
「可不是嗎?這學期,只要是英語課,老師就會批評方文靜。「賴小青道。
「除了英語老師,還有哪些老師批評過方文靜呢?」
閔彩霞眨巴著眼睛,她在思考:「語文老師批評過她,思想品德劉老師也批評過她。他們不但批評過方文靜,還向趙老師告過狀呢。」
「趙老師批評過方文靜嗎?」
「批評過,趙老師經常把方文靜拉倒走廊上訓話。」閔彩霞道。
「我是說,在課堂上,趙老師有沒有批評過方文靜?」
三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後同時搖搖頭。
「趙老師在課堂上沒有批評過方文靜嗎?」
「沒有。」
「是不是方文靜在趙老師的課堂上很乖呢?」
「不是,方文靜在趙老師的課堂上還趴在桌子上睡過覺呢。」
學生在課堂上睡覺,作為老師兼班主任的趙老師,竟然不批評她,這確實有些不合常理。
「方文靜在上課的時候睡覺,趙老師也不叫醒她嗎?」
「趙老師叫醒方文靜,但從來沒有批評過她。」
一個未成年的,處在青春躁動期的女孩子遇到那樣的事情,心情和身體肯定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而造成這種結果的罪魁禍首很可能就是趙春庭,趙春庭在課堂上自然沒有資格批評教育方文靜,正因為如此,方文靜才會在趙春庭的課堂上睡覺。
「方文靜在其他老師的課堂上也睡覺嗎?」
「在其他老師的課堂上,方文靜從不睡覺。」
「這是為什麼?」
「其他老師會批評她,趙老師不批評方文靜,是因為趙老師非常喜歡方文靜。」
趙春庭既是方文靜的數學老師,又是方文靜的班主任,對於方文靜在課堂和學習上出現的問題理應給以嚴厲的批評,他不應該只是在走廊上跟方文靜說說而已,他應該在課堂上,在班上說幾句振聾發聵、發人深省的話來,把方文靜好好教訓一頓。難道趙春庭沒有在課堂上批評學生的習慣嗎?這種可能是有的,批評有很多方式,也許這正是趙春庭獨特的地方吧!
「你們趙老師是不是從不在課堂上批評學生啊?」
「不在課堂上批評人?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如果不在課堂上批評人,那他就不是趙老師了。」石晶晶道。
「趙老師每節課上都會批評人,他對我們的要求很嚴格,要不然,我們班的同學怎麼會怕他呢?」賴小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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