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物證似有所蹤
「常貴太的年齡是四十歲,可『7.5』沉屍案的當事人的年齡在四十三——四十八之間。」
「李文化這個問題問的好,」歐陽平道,「剛開始,我們確定的年齡是四十五歲——五十歲之間,郭老檢查過屍體以後,把死者的年齡往下降到四十三歲——四十八歲之間,郭老的判斷一定是受到了我們的影響。」
「歐陽,我的判斷可能也有問題,既然模擬畫像和常貴太如此的接近,在年齡上,我們只能作為參考條件了。年齡上有兩三歲的出入,是允許的。」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李文化道。
「我們先在暗中做一些調查,主攻目標是常貴太的三個孩子。」
「歐陽,最重要的是對常貴太的孩子進行DMA鑒定。」郭老一語中的。
「兩個方面的工作,我們可以同時進行,在和常貴太的孩子進行接觸的時候,同時進行檢材的提取。」歐陽平道。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呢?」達方圓道。
「什麼可能?」
「濮正權二十幾年前就離開了濮家,而三個孩子,最大的才十二歲,如果三個孩子都不是常貴太的,DMA的鑒定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我們就對假『常貴太』進行DMA鑒定。」歐陽平道。
陳傑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鐘,時間是一點四十五分:「歐陽,你看下一步的行動?」
歐陽平微微一笑:「老陳,下一步的行動,你來安排。」
「老李,你和我到麒麟鎮小學去找常貴太的大女兒了解情況;方圓,你和左向東、董青青到湖心洲小學去找常貴太的兒子去了解情況,歐陽,你再安排兩個法醫處的同志們跟我們去,順便提取一下DMA樣本。」
「這樣吧!我跟你們到麒麟小學去,讓法醫處的的穆一帆跟達方言到湖心洲小學去。」郭老道。
「行,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穆一帆,十分鐘以後,我們準時出發,老陳,郭老,我隨你們到麒麟鎮小學去。」歐陽平道。
「歐陽,我們呢?」劉大羽站起身。
「等老陳他們了解到新的情況以後,我自然不會讓你們閑著。」
十分鐘以後,兩輛警車駛出刑偵隊的大門:第一輛警車上坐著達方圓、左向東、董青青和穆一帆;第二輛警車上坐著陳傑、歐陽平、郭老和李文化。
在車上,歐陽平和賽所長通了一個電話。賽所長答應立即趕到鎮口等候歐陽平一行,並派陳明光安排一條機動船在一號碼頭等達方圓一行。
半個小時左右,警車駛進麒麟鎮,歐陽平遠遠地看見一輛警車停在路邊。
陳傑將警車停在警車的跟前,警車的車窗開著,賽所長坐在駕駛位上。
左向東按了三下喇叭,徑直朝碼頭開去。
我們先來看看陳傑這一路的情況。
警車跟在賽所長的汽車後面去了麒麟小學。
麒麟小學的位置在麒麟鎮的東南角上,學校距離落馬湖的北岸只有三四百米的樣子。濮正陽就是在這所學校讀的書。
麒麟鎮小學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學校,最早是私塾,解放后,擴建成小學。最早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明初洪武年間。
走進大門的時候,時間是兩點半鐘,學生正在上課,校園裡面非常安靜。
賽所長說明情況以後,看門的老師傅將大家領進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是一個女的,年齡在五十歲左右。她姓姚,名字叫姚文秀。
姚校長非常熱情,她又是泡茶,又是遞煙。
賽所長說明情況后,姚校長喊來了教務處的葉主任,讓葉主任查一查學籍檔案,把五年級姓常的女同學的檔案找出來。
兩分鐘,以後,葉主任和一個小夥子抱著十本檔案表走進校長辦公室。
五年級一共有十個班級,所以,有十本檔案表。
在檔案表的封面上,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學生的姓名和學號。
三個人在名單上一個一個找,找到第七本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個姓常的,但名字的後面寫著一個「男」,姚校長不放心,又將檔案表翻到相對應的一頁,果然是一個男生。
於是,三個人又接著在最後三本檔案表上找。
第九本上也有一個姓常的,姓名的後面寫著一個「女」字。姚校長很興奮,她翻到相對應的一頁。
檔案表上赫然寫著「常巧玲」,家庭住址,麒麟鎮湖心洲二隊。在家庭成員一欄裡面,赫然寫著父親,常貴太,母親桂慶紅。
常巧玲就是常貴太的大女兒。
小夥子轉身衝出校長辦公室。
五分鐘左右的樣子,小夥子領著兩個人走進校長辦公室。這兩個人,一個年齡在十一二歲的樣子,扎著兩根羊角小辮子,她就是常巧玲;另一個是中年女人,年齡在四十歲左右,她是常巧玲的班主任吳老師。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常巧玲有點拘謹,看到陳傑等人以後,她好像有點緊張。
常巧玲,名如其人,她長得很清秀,亮閃閃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姚校長的臉。
葉主任和小夥子抱著檔案表退出辦公室,姚校長將吳老師和常巧玲拉到兩張椅子上坐下,也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水。
姚校長朝陳傑點了一下頭,示意,談話可以開始了。
「這位老師是常巧玲的班主任吧!」陳傑道。
班主任點了一下頭:「吳金蘭,常巧玲是我的學生。」
「吳老師,常巧玲家在湖心洲,她能到你們學校上學,成績一定不錯吧!」
「您說的對,常巧玲是考到我們學校來的,她還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
能當學習委員,學習成績一定非常棒。
陳傑望著常巧玲,臉上掛著微笑:「常巧玲,叔叔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常巧玲點了一下頭。
陳傑從皮包裡面拿出一張模擬畫像,遞到常巧玲的手上:「常巧玲,你認識畫像上這個人嗎?」
常巧玲將畫像拿在手裡,眉頭緊鎖地看了一分鐘左右,然後抬起頭來望著陳傑的臉——她好像在思考什麼。
「這個人你認識嗎?」
「這個人很像我爸爸。警察叔叔,你們想跟我說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七月五號,我們在落馬湖裡面打撈上來一具屍體——屍體已經高度腐爛,這張畫像是我們根據死者的頭骨畫出來的。」
「可——可我爸爸——他——他還活著。」
「我們還在死者的口腔裡面發現了一顆瓜子牙。」陳傑又從皮包裡面拿出一沓照片,抽出一張,遞到常巧玲的手上,「你看看,就是這顆牙齒。」
「我爸爸也有一顆瓜子牙,這顆牙齒很像我爸爸的瓜子牙。」
「兇手在沉屍以前,把死者的門牙全部敲掉了,這顆牙齒是我們在死者的口腔裡面發現的。死者的面部也被兇手用兇器砸爛了,他的左耳朵也被兇手處理過。根據我們的分析,死者的左耳朵上肯定有什麼特別的記號,不是胎記、就是疤痕,或者是肉瘤。」
「我爸爸的左耳朵上有一個肉瘤。」
「我們還在屍體的附近撈上來一個蛇皮口袋,蛇皮口袋裡面有棉衣棉褲,罩褂罩褲,棉衣和罩褂是藍顏色的棉褲和罩褲是灰色的,還有一條白底,帶黑色豎條紋的褲衩。褲衩是化纖的,所以,沒有腐爛掉——你看,就是這條褲衩。」陳傑將一張照片遞到常巧玲的手上。
陳傑把這些信息提供給常巧玲,如果常巧玲的大腦裡面曾經儲存過相關信息的話,常巧玲肯定會將這些信息調出來進行比對。
「我爸爸就有一條白底帶黑色豎條紋的褲衩。」這應該是常巧玲所進行的最有價值、最有意義的比對。牙齒的比對非常有意義,常巧玲的眼神和表情已經告訴同志們,這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對陳傑的問題非常感興趣。
比對還要繼續進行。
「我們在屍體的附近打撈上來一把砍刀。」陳傑從一沓照片裡面找出兩張——左向東拍了兩張,一張是砍刀的正面,一張是砍刀的反面,陳傑將照片遞到常巧玲的手上,「你看看,就是這把砍刀。」
常巧玲一張一張認真看了一遍,她的眼睛裡面突然變得明亮起來:「警察叔叔,我家也有一把砍刀,但突然不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呢?」
「去年年底——就是今年一月中旬,一天,我找砍刀劈柴,可我娘說,砍刀被她弄丟了。」
「你經常用那把砍刀嗎?」
「警察叔叔,我能見一見這把砍刀嗎?」常巧玲的思維出現了跳躍的狀態。
「常巧玲,你家那把砍刀上是不是有特別的記號?」
「砍刀口,靠近把手的地方有兩個不起眼的小缺口。」
在陳傑的印象中,那把砍刀上好像沒有常巧玲說的缺口。
「老陳,左向東在拍照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把砍刀洗乾淨,撈上來的時候,砍刀上有很多淤泥,我們只是簡單的洗了洗。」
歐陽平從包裡面掏出手機,撥通了劉大羽的手機:「大羽,我是歐陽平,你到物證處,把『7.5』沉屍案的那把砍刀帶過來,我們在麒麟鎮小學。」
「我明白。」
陳傑和常巧玲的談話繼續。
陳傑從皮包拿出兩張照片,遞到常巧玲的手上:「兇手將屍體沉入湖底的時候,在他的身上綁了一塊大石板,在蛇皮口袋上綁了兩塊石頭,我們把石板和石頭拍了照,你好好看看,在你家,有沒有這樣的石板和石頭?」
常巧玲非常認真地看了看兩張照片,然後抬起頭來望著陳傑的臉道:「警察叔叔,我家後院門外的碼頭上有兩塊這樣的石板。」常巧玲用手指著一張照片道,「一塊在岸上,一塊在水下,夏天,我媽媽會站在水下的石板上洗衣服,這兩塊石頭好像也是,「常巧玲又指了指另一張照片,「這兩塊石頭好像也是我家碼頭上的石頭。警察叔叔,你們可以到我家去看看石板、石頭還在不在。」
常巧玲所想的,正是同志們所想的。
「從去年十二月中旬以後,你爸爸,他經常回湖心洲嗎?」
「到現在,他只回來過兩次,一次是春節,一次是四月份。春節,他只在家呆了兩天,第三天一大早就走了,四月份這一次,他只在家呆了一天,連我的面都沒有見著。」
「他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以前不是這樣,以前,他每次回來,至少要呆五六天。」
「有一個情況,我們要告訴你,你爸爸有一個孿生兄弟。」
「孿生兄弟,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呀!」
「一九六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你爺爺奶奶把一個小男孩送人了,這個人就是你爸爸的孿生兄弟,他的名字叫常貴和,我們已經找到了常貴和的養父母,不過,一九七二年,常貴和在知道自己是被抱養的真相以後,突然離家出走了。他現在的名字叫濮正權,他的養父母家在麒麟村。本來,我們已經根據這張畫像找到了湖心洲,你家的鄰居說你爸爸還活著,我們還派人去了安徽蕪湖,見到了常貴太,所以,我們結束了調查。今天上午,我們在麒麟村尋覓到了你爸爸的孿生兄弟濮正權的蹤跡,所以,我們就來找你了。」
「警察叔叔,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我也正為這事情納悶呢?」
常巧玲話中有話。
「你是不是發現了一些疑點呢?」
常巧玲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在點頭的時候,她臉色蒼白,眼神憂鬱,表情凝重。
「那你就跟我們說說。」
「過去,我爸爸只要一回來,肯定先到學校來接我,然後,帶我一同回家,今年四月,他回來,沒有到學校去接我回家,他連我的面都沒有見著。他的話也變少了,過去,我爸爸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
這個常貴太極有可能是濮正權。
常巧玲接著道:」我爸爸的左耳朵上不是有一個小肉瘤嗎?過去,只要我跟他在一起,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摸他耳朵上的小肉瘤。可春節回來的時候,他不讓我碰他的小肉瘤了。」
太過親近,「常貴太」怕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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