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太太護犢心切
「老兩口只生了三個女兒,不曾生養半個兒子,所以五嫂子口中的『兒』指的就是『和平』。在和村裡人聊天的時候,老兩口都說和平就是他們的兒,比親兒子還要親。照理說,老兩口有一個半兒子(一個女婿半個兒,三個女婿不是一個半兒嗎),可另外兩個女婿對老兩口都不咋樣,況且他們都還活著,唯一不知去向,不知死活的人是和平;『為了三個孩子』誰為三個孩子呢?只有和平,雖然三個孩子不是和平生的,但老實厚道、仁義善良的和平對三個孩子沒有一點嫌棄的意思。說話聽音,鑼鼓聽聲,周老五夫妻倆一定知道一些事情。」
「歐陽,我們應該把周迎梅和楊書記抓起來了。」達方圓道。
是該和周迎梅、楊書記攤牌的時候了,但在抓捕這對姦夫**之前,歐陽平還想拿到一些最直接。最有力的證據。
陳傑和歐陽平想到一起來了:「我們可以找周迎梅的母親好好談一談,我們的手上已經掌握了不少證據,我相信老太太一定會說出點什麼。如果還不行的話,我們再找周迎梅的父親好好談談。」
「這樣比較穩妥,但找老兩口談話的時候,最好避開周迎梅,免得打草驚蛇。」郭老道。
歐陽平想的更深:「周隊長,我們要拜託您一件事情。」
「您太客氣了,只要是我周更生能做到了,絕不會有半點含糊。」
「三個孩子很可憐,以後,還要麻煩您老人家多照顧。我們也會和公社民政助理、縣民政局的領導好好談談,看看能不能給他們一些經濟上的幫助。」
「我正想跟你們說這件事情,沒有想到你們已經想在我前面了,不管上面怎麼安排,我可以答應你們,一定照顧好三個孩子,老五夫妻倆年歲已高,身體也不怎麼好,鄉親們念著和平的好,他們也會伸手拉扯幫襯一把。」
「每天早晨,周迎梅會在豆腐坊呆多長時間?」
「她五點鐘左右到豆腐坊,到把所有的豆腐賣出去,最早也要到八點鐘,有一些豆腐要送到大隊部去,所以,得花一些時間。」
「明天早晨,您把周迎梅的母親請到這裡來。您看怎麼樣?」
「行,明天早晨,我讓老伴到迎梅家去燒早飯——五嫂每天早晨要燒早飯,三個孩子吃過早飯以後去上學。」
「您就說您找她說點事情,最好不要讓周迎梅的父親知道。」
「不會讓他知道,老五每天早晨睡到七點半鐘才起床。有兩個半小時還不夠你們用嗎?」
「兩個半小時肯定夠了。」
「行,明天早晨,只要迎梅一走進豆腐坊,我就把五嫂請到這裡來。」
一夜無事。
七月八號凌晨五點十分,周隊長將周迎梅的母親領進了周隊長家的院門。周隊長的老伴則留在周迎梅家燒早飯。以後的日子,老兩口和三個孩子要習慣接受周隊長一家的照顧和幫助了。
老人走進堂屋的時候,她的右眼一直在跳個不停。老百姓有右眼跳災,左眼跳財的說法。老人應該預感到了災禍的來臨。
堂屋裡面有一張大桌子,陳傑示意老人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陳傑負責談話,左向東負責記錄,他坐在陳傑旁邊的一條長板凳上,膝蓋上放著一個記錄本,手上拿著一支鋼筆。
昨天晚上,在睡覺之前,陳傑已經擬好了談話內容,時間雖然比較充裕,但還是要抓緊時間,要想讓老人敞開心扉,說出實情,還是要費一番心思,動一些腦筋的。
「老人家,您今天多大年紀了?」陳傑盡量用溫和的口氣說話。
「七十一歲。」
「您的身體怎麼樣?
「有哮喘病。「
」看醫生了嗎?「
」看了,我這是多少年的老毛病,葯是吃了不少,但總不見好轉。」
「您知道我們到周庄來,所為何事吧?」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女婿的事情來的。」
「你女婿到哪裡去了?」
「他——他到深圳打工去了。」
「是誰跟您說的呢?」
「是我女婿跟我說的?」
老太太沒有說實話。
「照您這麼說,您女婿芮和平走的時候,您是知道的啰。」
「知道。」
「您的女婿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呢?」
「是十二月二十六號。」
時間是對的。
「芮和平走的時候,跟你們老兩口告別了嗎?」
「他走的時候,跟我們打招呼了,當時,我們正在床上睡覺,他沒有讓我們起床。是我女兒迎梅送他出門的。」
老太太一定是和女兒套好了詞。
「芮和平走的時候帶行李了嗎?」
「帶了。」
「都帶了些什麼東西呢?」
「出門在外,能帶什麼東西呢?衣服唄。」
「那件軍大衣,他也帶了嗎?」
「和平走的時候,身上穿的就是那件軍大衣。」
老太太什麼話都敢說。
「可據我們所知,芮和平所有的衣服都在家裡,包括那件軍大衣也在家裡,這——您怎麼解釋呢?」
老太太自知說錯了話,她不再搭陳傑的話茬。
「我再問您,您的女婿芮和平是不是有一個玉佩啊?」
老太太變得謹慎小心起來,她點了一下頭。
「那塊玉佩是不是一直戴在芮和平的脖子上啊?」
老太太又點了一下頭。
陳傑從歐陽平的手上接過玉佩,捏住繩頭,將玉佩在老太太的眼前晃蕩了幾下:「您看看是不是這塊玉佩啊?」
老太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眉頭緊蹙,勉強點了一下頭。
「既然這塊玉佩不曾離開過您的女婿芮和平的脖子,芮和平到深圳去打工應該戴著這塊玉佩,它怎麼會藏在您女兒周迎梅的枕頭瓤子裡面呢?」
「這——我老太婆就不知道了。興許是和平怕在外面弄丟了,所以,才交給迎梅藏起來的。」
「據我們所知,這塊玉佩是芮和平的父母留給兒子唯一的信物,芮和平要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必須憑藉這塊玉佩,所以,他是不可能把它交給您的女兒周迎梅保管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再問您,三個孩子是誰的?」
「三個孩子是誰的?我——我老太婆聽不懂你們的話?」
「我們聽說,三個孩子不是芮和平親生的。」
「這——這句話好說不好聽,和平的孩子,當然是和平親生的啰!」
「我們聽說您的女兒周迎梅在文俊小學讀書的時候就失了身。」
「警察同志,這關係到我女兒的名聲,可不能隨便亂說啊!」老人的臉上籠上了一層土灰色,眼神也開始躲閃起來。
「這件事情,湖南大隊的人都知道,我們還知道,芮和平和周迎梅結婚的時候,周迎梅的肚子裡面就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是誰在你們跟前亂嚼舌根子,怎麼能這樣壞人名聲、侮人清白呢?」
「昨天晚上,你女兒周迎梅到哪裡去,您知道嗎?」
「昨天晚上,迎梅到張庄去買黃豆去了。」
「昨天晚上,有人看見她到大隊部找楊振宇去了。」
老太太第二次陷入沉默。
「周迎梅進屋之後,燈就熄滅了,兩個人在辦公室裡面呆了半個小時左右,周迎梅回來的時候,是楊書記騎自行車送她回家的。」
老太太低下了頭——這是她第一次低頭。她應該知道陳傑為什麼要提楊書記了。
「還有一件事情,我們一直沒有想明白,昨天晚上,您一個人跑到屋子後面的玉米地去燒紙錢。我們很想知道,你給誰燒紙錢呢?」
「給老祖宗唄。」
「給老祖宗燒紙錢,你們一向是在祖墳上燒的,過去,你們從來沒有在玉米地里燒過紙錢,怎麼會突然跑到玉米地去燒紙錢呢?更奇怪的是,自從芮和平到深圳去打工以後,你們老兩口就經到到那裡去燒紙錢。我們想知道,你們燒紙錢給誰?是不是芮和平?」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紙錢是燒給老祖宗的。」
「昨天晚上,您是不是也去燒紙錢了?」
「燒了。老頭說,他爹託夢給他,說在那邊沒有錢用了,我們就燒點紙錢給他們。」老太太還會編故事。
「我們讓您聽一段錄音。」陳傑朝董青青點了點頭。
董青青按了一下錄音機的開關。
很快,錄音機裡面傳來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
老太太望著放在大桌子上的錄音機,她的臉色越來越暗淡。
按照陳傑的要求,董青青重複播放了三次,第二次和第三次的音量逐級提高,錄音機裡面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清晰。
陳傑關掉了錄音機:「老人家,您聽清楚了嗎?」
老太太用衣袖在額頭上擦了幾下,她的額頭上已經冒出很多細密的汗珠。
「錄音機裡面說話的人是不是您老人家呢?」
老太太的下嘴唇開始有節奏地蠕動。她的手也開始顫抖。
「您口中的『我的兒』指的是誰啊?」
此時此刻,老太太已經方寸大亂,想讓她回答問題,很困難。
「明眼人一聽便知,你們老兩口的紙錢是燒給芮和平的。可你們和女兒穿一條連襠褲,竟然說芮和平到深圳打工去了。如果芮和平真到深圳去打工,他就一定會和鄉親們打招呼,他還應該和三個孩子說一聲。我們在周庄了解到的情況是:在周庄,芮和平雖然是外姓,但鄉親們對他都很好,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生產隊會計這個位子上幹了這麼多年,生產隊也不會讓他承包豆腐坊,在周庄,所有人家都得到過芮和平的好處,連啞巴周迎美都得過芮和平的好處,芮和平經常送豆腐給鄉親們吃,秤豆腐給鄉親們的時候,他還故意多給一點,所以,鄉親們都念他的好;他對三個孩子也很好,雖然三個孩子不是芮和平親生的,但他視三個孩子為己出;他對你們二老也很孝順,這——你們比我們更清楚,就是這麼一個老實厚道、善良仁義的人,竟然莫名奇妙地失蹤了,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芮和平的失蹤,肯定和您的女兒周迎梅、楊書記有關。更讓人感到氣憤的是,你們竟然昧著良心讓遭到您女兒毒手的芮和平高抬貴手,保佑你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天底下竟然還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別人的命都不是命,只有你家人的命才是命。」
老太太開始眨眼睛,汗珠流進了她的眼睛,她不時用衣袖擦拭眼睛,但無論她怎麼擦,都擦不幹凈,眼睛裡面有了髒東西,是很難受的。人一老,眼睛分泌淚水的能力就會減弱,而眼睛裡面的髒東西只有靠眼睛分泌出來的淚水才能清洗乾淨。再加上老人衣袖不很乾凈,所以,越擦越糟糕。可不就得眨個不停嗎。關鍵是,老人額頭上汗珠不停往下流,所以,眼睛一時難於乾淨。
「老人家,您怎麼不說話了?您不說,那就聽我說。根據我們的分析和判斷,你們老兩口應該知道實情和真相。您的女兒周迎梅**夫楊書記已經難逃灰灰法網,至於你們老兩口嗎,如果你們知情不報的話,也難逃國法的懲處,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個道理,您應該是懂的,至於你們老兩口,恐怕也免不了牢獄之災。你們吃牢飯,這倒不大緊,只是可憐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
既然老人家迷信思想嚴重,陳傑索性在這上面做些文章:「最要命的是,芮和平的失蹤案一旦真相大白,十村八庄的鄉親們就會知道三個孩子的身世,到那時,三個孩子沒有人照顧不說,恐怕也不能在這周庄呆下去了。關鍵是你們老兩口百年以後,該怎麼向周家的老祖宗交代呢?老祖宗一旦知道這檔子事情,你們在陰曹地府恐怕也沒有立足之地了;再者,你們在陰曹地府見到芮和平的時候,該怎麼跟他說呢?」
此時的老太太,不但淌汗,連鼻涕也流下來了。
「看來,保佑三個孩子平安無事,只能指望你們老倆口自己了。如果你們能說出實情,我們可以免不了你們的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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