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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徐大爺認出畫像

  「陳公安,你喊我嗎?」


  「徐大爺,您這是要回湖西洲嗎?」


  「嗯,陳公安要到湖西洲去嗎?」


  「徐大爺,我們有兩個同志們要到湖西洲去,麻煩您捎帶上他們。」


  歐陽平和劉大羽跳下汽車,上了棧橋。走到了陳明光的跟前。


  「徐大爺,就是這兩位同志。」


  「上船吧!」徐大爺伸出手,拉住歐陽平的手,將歐陽平接到船上。劉大羽沒等老人伸手,自己跳上了船。


  「歐陽隊長,再見;徐大爺,辛苦您啦!」


  「陳警官,你不上船嗎?」老人道。


  「徐大爺,我還有事情要辦。」


  徐大爺將歐陽平和劉大羽安排在船頭坐下,然後拔起船篙,在棧橋上一磕,船便向前駛去,徐大爺放下船篙,搖起雙槳,漁船朝湖西洲方向駛去。


  霧氣完全散開,陽光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遠處,湖西洲安卧在湖面上,樹林,樹林上面的鳥巢,草垛,人家的屋頂,清晰可見;湖心洲在麒麟鎮的東南方向,大概是距離比較遠的緣故,湖心洲的模樣就不像湖西洲那麼清晰了。


  船艙裡面放著兩個竹筐,竹筐上橫著一根扁擔,一個竹筐裡面放一個魚簍,一個竹筐裡面放著一桿秤。船艙裡面還有一些漁網。老人顯然是到麒麟去買魚的,兩個人還聞到了一股比較濃的魚腥味。


  「徐大爺,您干打魚的營生有多少年了?」歐陽平道。


  老人用手在古銅色的額頭上抹了一下:」我十五歲就在跟著老父親在這落馬湖上打魚了,算一算也有四十幾年了。警察同志,你們到湖心洲去,是為昨天的案子吧!」


  「老人家,您也聽說了案子的事情?」


  「聽說了,這種事情傳起來是很快的。昨天晚上,我就聽說了。今天早上,你們在打撈東西的時候,我的漁船正好路過那裡。」


  「徐大爺,您是湖西洲的人?」


  「是啊,我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湖西洲。」


  「大爺,我們可以向您打聽點事情嗎?」


  「你們想問什麼?」


  「你們湖西洲有多少戶人家?「


  「三十一戶人家。」


  」這些人家,您都很熟悉嗎?」


  「熟悉,就跟我家裡人一樣的熟悉。哪家有幾個人,哪家什麼時候娶兒媳婦,哪家的閨女什麼時候出閣,我心裏面清楚著呢。」


  「去年十二月份,今年一月份,你們湖西洲有沒有什麼人突然沒來由的不見了?」


  「沒有。這——我太清楚了,整天低頭不見抬頭就見,三十一戶人家,我了如指掌。」


  「那麼,你們湖西洲有沒有到外地去打工——做生意的呢?」


  「有啊!不但有,還不是兩個三個呢。這幾年,鄉親們的思想都活泛了,眼光也開闊了許多。」


  「那您再好好想一想,去年十二月份,今年一月份,有沒有出去打工——或者做生意,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的呢?」


  老人沉思片刻,然後道:「這——我到沒有特別在意——我要去問一問才知道。」


  歐陽平從皮包裡面拿出一張模擬畫像:「大爺,您看看這張畫像。」


  徐大爺一手搖櫓,一手接過模擬畫像,認真端詳起來。


  「怎麼樣?這個人,您是不是有點印象?」


  「我們湖西洲沒有這個人。這個人就是濮正陽撈上來的那個人嗎?」


  「不錯,就是他。」


  「警察同志,我能冒味地問一句話嗎?」


  「徐大爺,您請說。」


  「這張畫像是怎麼來的呢?」


  「是我們根據死者的頭骨畫出來的。」


  「我聽說死者的臉爛乎乎的,沒法辨認——這畫像和人能一樣嗎?」從老人提出的問題可知,老人的思考是認真的——他對模擬畫像和真人之間的相似度有些懷疑。


  「徐大爺,我可以這麼說,這張畫像和真人應該是非常接近的,應該有八九成像吧!」


  「那——那我就不敢多嘴了。」


  「大爺,您是不是覺得這張畫像有點像某一個人呢?您不要有什麼顧慮,我們不會聽見風就是雨,您提供的情況,我們也只是做一些參考。」


  「畫像上這個人——像一個人,我是說有點像。」


  「像一個人?他像誰?」


  「湖心洲的常貴太。畫像上這個人有點像常貴太。」


  「常貴太是幹什麼的?」


  「以前打過魚,後來承包生產隊的油坊,再後來到安徽蕪湖去開飯店。」


  「他是什麼時候到蕪湖去開飯店的呢?」


  「去年——年底吧!不是十一月,就是十二月。」


  「之後——常貴太回來過嗎?」


  「回來過——去年春節就回來過,今年四月份也回來過一次,今年春天,咱們村有人到蕪湖去運貨,還到常貴太的飯店吃過飯。喝過酒呢?是常貴太請的酒。」


  「你們村的人和常貴太很熟嗎?」


  「咱們村有不少女人是從湖心洲嫁過來的,也有一些姑娘嫁到湖心洲去,親戚里道的,平時有什麼紅白喜事,大家都互相走動。兩個洲相隔三四里地,划船十幾分鐘就到了,方便的很。說來也真奇怪,這張畫像確實有點像常貴太,可常貴太明明還活著。這世上的巧事太多了。


  「這個常貴太多大年齡?」


  「今年整四十歲。」


  死者的年齡在38——43歲之間——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常貴太的牙齒有什麼特點沒有?」


  「有什麼特點?」老人有些疑惑。


  「他是不是有虎牙——斷牙——或者瓜子牙什麼的。」


  「常貴太有一顆瓜子牙。」


  死者也有一顆瓜子牙齒。徐大爺說的對,這世界上的巧事太多了。


  「死者的臉和左耳朵被兇手砸爛了,根據我們的分析,死者的臉上和耳朵上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常貴太的左耳朵上有黃豆大的肉瘤,是打娘胎裡面帶出來的。肉瘤長在這裡——」徐大爺指著自己的左臉頰和耳朵交匯的地方。


  這個常貴太在不少方面,和死者非常接近。特別是年齡、相貌、瓜子牙。儘管徐大爺說常貴太還活著,但歐陽平遵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原則,必須親自證實一下,才能將此人從同志們的視線中排除掉,以前,同志們曾經有過這樣的教訓。


  徐大爺突然想起了什麼:「常貴太的老婆就是我們湖西洲人,她是梅老大家的三女兒,名字叫梅望弟。上岸以後,我可以領你們到梅老大家去一趟。早晨,我出門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梅望弟,我們還說了幾句話,望弟是來看望她母親的,她母親哮喘病又複發了。


  徐大爺提了一個很好的建議,歐陽平確實想到梅老大家去見一見梅望弟,除了和梅望弟直接接觸之外,歐陽平也還要找梅望弟家的鄰居了解情況,當然,最終的目的是見到常貴太本人。只有見到常貴太本人,常貴太才能退出同志們的視野。


  在漁船距離湖西洲還有七八百米的時候,歐陽平看到湖岸的大樹下面站著三個人。


  兩三分鐘以後,歐陽平和劉大羽終於看清楚了,站在樹下的三個人原來是李文化、賽所長和張強。


  三個人已經結束在湖西洲的調查走訪,正準備到湖心洲去。


  從三個的眼神和表情來看,三個人在湖西洲的調查一無所獲。


  徐大爺將漁船的繩子拴在一個大樹的樹榦上,然後領著歐陽平一行去了梅老大家。


  碼頭上用樹棍搭了四個棧橋,棧橋邊停著十幾條木船。徐大爺說:湖西洲人到麒麟鎮去,都是從這個碼頭走。湖西洲一共有四個碼頭,在湖西洲的東邊也有一個碼頭,人們到湖心洲去,都是走東碼頭,湖西洲的南邊也有一個碼頭,凡是到落馬鎮去的人都走南碼頭,西碼頭則是通向孝陵鎮的碼頭。


  湖西洲和外界完全隔絕,湖西洲人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漁船。


  棧橋的上面有一條用青磚砌成的二十幾級台階,湖岸邊有很多木樁,這些木樁顯然是用來保護湖岸的。湖西洲的樹林非常茂密,這些茂密的樹林是用來防風、防水土流失的。


  時間是十點半鐘,有些人家的煙囪裡面已經開始冒煙。


  路過徐大爺家的時候,徐大爺將筐魚簍和扁擔放在院門后,然後領著大家繼續朝南走。


  梅老大家在湖西洲的南面。


  穿過一片樹林之後,徐大爺在一戶人家的院門口停住了腳步。


  梅老大家的院門跟別人家不一樣,門頭上鑲嵌著三面鏡子。


  常識告訴歐陽平,門頭上這兩面鏡子是用來辟邪驅鬼的。


  院門開著,徐大爺走進院門。


  不僅院門的門頭上有鏡子,梅家正屋的屋脊中間也有一面鏡子。很顯然,梅家人的迷信思想比較嚴重。


  徐大爺注意到了同志們的表情和眼神:「望弟她娘是一個神婆。」徐大爺說話的聲音非常低。


  相對而言,湖西洲與外界完全隔絕,在這樣一個封閉的地方,有迷信思想的存在,就不足為奇了。


  在徐大爺和歐陽平低語的時候,從堂屋裡面走出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女人來。


  「徐大伯,您這是——」女人道。


  「賽所長,她就是梅望弟。」徐大爺道,「望弟,這位是麒麟鎮派出所的賽所長,他們想找你了解一點情況。賽所長,你們談,我也該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徐大爺說完之後,便退出了院門。


  「三妞,是誰啊?」堂屋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


  「娘,是派出所的人。」


  「派出所的人到咱家來作甚?」說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一會,從堂屋裡面走出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頭子來,她應該就是梅望弟的父親梅老大——老人的手上拄著一根拐杖。


  「爹,他們想了解一點情況。」


  「望弟,搬幾條板凳出來。」梅老大不想讓同志們進堂屋。這是可以理解的,一個神婆的家裡,除了那些愚昧無知,滿腦袋瓜子封建迷信思想,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寄托在鬼神身上的信眾之外,警察是不適合出現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面的。


  「四妞,你去倒幾杯水來。」劉老三對著兩間西廂房道。


  「來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走出西廂房,走進廚房。不一會從廚房裡面端出一個茶盤來,茶盤裡面有五杯白開水。


  梅望弟從堂屋裡面搬出兩條長板凳,兩個竹椅子。


  雙方坐定。


  「賽所長,你們想問什麼,問吧!」


  歐陽平從皮包裡面拿出一張模擬畫像:「你們認識這個人嗎?」


  梅老大從歐陽平的手上接過畫像,眯著眼睛看了一會:「望弟,這人怎麼這麼像你男人啊!」


  梅望弟從父親的手上接過畫像,認真仔細地打量了好一會,她眉頭緊蹙,神情嚴肅;「警——警察同志,這——這人有點——有點像我男人貴太,這——這是怎麼回事情啊,警察同志,難道是——難道是我們家貴太——他——他出事了。」梅望弟的丹鳳眼突然擠出幾滴眼淚來。


  從梅老大父女倆的反應來看,模擬畫像上的人確實很像常貴太。


  此時,從堂屋裡面又走出一個人來,她就是梅望弟的母親金半仙。金半仙手上也拄著一根拐杖,搖搖晃晃地走出堂屋的門。


  「老太婆,你怎麼爬起來了。」梅老大站起身,迎上前去攙扶老伴。被叫做四妞的女人也走了過去。


  「我聽望弟說貴太出事了——出啥子事情了?」


  幸虧有徐大爺的話在前面做鋪墊,否則,同志們真會以為常貴太很可能就是「7.5」沉屍案的當事人。


  「老太婆,你別打岔,聽賽所長他們怎麼說。」梅老大打斷了老伴的話。


  「老人家,情況是這樣的,昨天下午,有人在落馬湖裡撈上了一具死屍,這張模擬畫像就是我們根據死者繪製出來的。」歐陽平道。


  「警察同志,我男人在蕪湖開飯店,他的屍首怎麼會出現在落馬湖呢?我有點糊塗了。這世上當真有兩個這麼像的人?這人死了多長時間了?」慌亂之中的梅望弟開始做一些冷靜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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