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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魏在寅殊死掙扎

  魏冬林也是從窗戶爬到屋子裡面去的。


  歐陽平一邊一聽溫婉沁的交代,一邊和魏冬林交代的內容進行比對。溫婉沁到底是不是真兇——兇手是不是溫婉沁一個人,現在還不好說。


  「魏在寅沒有插插銷嗎?」


  「我用鐵絲撥開了插銷。」


  這個說法和魏冬林的說法不一樣,比較而言,溫婉沁的說法更可信一些。從門無法進入房間,唯一能進入房間的地方,就只有窗戶,當然,魏冬林自編的故事還真像那麼回事情。


  「老畜生每天晚上上床睡覺之前,都要檢查門栓和門栓上的插銷,包括窗戶上的插銷,本來,窗戶上全是普通玻璃,老畜生全換成了有機玻璃。我們姐妹倆雖然天天幫他收拾整理房間,當我們沒有他房間的鑰匙。」


  「沒有鑰匙,你們怎麼幫他收拾整理房間呢?」


  「每天早晨,我們在他出門前收拾整理房間,晚上,我們只有在他回來的時候,才能進入他的房間。他防我們就像防賊一樣。門栓和門栓的插銷本來只有一個,他又加了一個門栓和一個插銷,後門也被他封死了。」


  「用鐵絲撥插銷,你不怕驚醒魏在寅嗎?」


  「用不著擔心,老畜生——他已經不省人事了。」


  「已經不省人事了?魏在寅已經服用過安眠藥了嗎?」


  「對。」


  「之前,你進過魏在寅的房間?」


  「對,九點鐘左右,我送了一瓶開水給他。」


  「安眠藥是怎麼放進水裡面去的呢?」


  「早晨,我收拾整理房間的時候,把藥粉藏在了茶壺嘴裡。老畜生把開水倒進茶壺裡面的時候,藥粉就會融化在水裡——老畜生做夢都不會想到我會把葯藏在茶壺嘴裡面——我放了比較多的藥粉,老畜生每天晚上要喝很多水,只要他喝茶,我就不怕他不昏睡過去,魏在寅白天是不在家的,他到晚上才回來,老畜生謹慎的很,他對任何人都不相信。」


  「你為什麼不把藥粉放進熱水瓶裡面呢?」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老畜生謹慎的很,他在泡茶之前,都要倒半碗水給貓喝——隔壁尹國寶家有一隻貓,每天晚上,老畜生都會為那隻貓準備幾條鹹魚,貓吃了鹹魚以後,肯定要喝水。老畜生在用開水之前,肯定會讓那隻貓試一試水裡面有沒有東西。」


  魏冬林也是這麼說的——在這一點上,兩個人的說法倒是一致的。


  「魏冬林知道這個細節嗎?」


  「知道,知道的還不是我們兩人。八年前,我兒子秋林知道那件事情以後,曾經說過狠話,後來傳到老畜生的耳朵裡面去了。從那以後,老畜生從不在家吃飯,喝水也非常小心。他虧心事做的太多,心虛的很。因為老東西有鹹魚干,那隻貓經常呆在老東西的屋子裡面。只要是經常到老畜生房間裡面去的人都知道。老畜生把自己的命看得很值錢,他一直在防著我們。」


  「你聽到貓的叫聲了嗎?」


  「聽到了。」


  「什麼時間?」


  「什麼時間,我不知道,我是十一點半鐘走出家門的,這——我知道。我想起來了,老畜生掙扎的時候,碰倒了床旁邊的圓凳子,圓凳子倒在地板上,之後,我聽到了貓叫聲——當時,我被嚇了個半死——凳子倒在地板上的聲音和貓叫聲,我不怕,我主要擔心尹家人和饒家人聽到,那尹國寶睡眠一直不好,他應該能聽到凳子倒在地板上的聲音。什麼時間,我不知道——我沒有在意時間。」


  溫婉沁的交代和尹國寶、翁小琴所反映的情況是吻合的。魏冬林既沒有聽到凳子倒在地板上的聲音,也沒有聽到貓叫聲,但溫婉沁沁聽到了。


  「你是如何確定魏在寅已經服用了安眠藥的呢?」


  「我先站在後門外聽了聽,我聽到了老畜生的呼嚕聲,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他睡覺從來不打呼嚕,那天夜裡,他有均勻的呼嚕聲,這說明他睡的很沉,撥開窗戶插銷,爬進窗戶,走到裡間,蹲在地板上,先拎了拎熱水瓶,熱水瓶已經輕了不少,再拿起茶杯,茶杯裡面還有小半下水。最後打開手電筒看了看茶壺裡面,茶壺裡面的只有茶葉,茶香味很濃。老畜生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至少要喝兩杯茶,我藏在茶壺嘴裡面的藥粉肯定喝到老畜生的肚子裡面去了。老畜生雖然已經上了歲數,但有一把子力氣,要想弄死他,不把他麻翻,肯定是不行的。」


  在這一點上,魏冬林的說法和溫婉沁的說法是不同的。魏冬林說魏在寅平時睡覺打呼嚕,七月一號晚上服用過安眠藥以後不打呼嚕了,他的說法正好和溫婉沁相反。


  「你用的是什麼兇器?」


  「一根鋼筋。」


  「一根鋼筋?」


  魏冬林用的也是一根鋼筋。


  「對,一根比筷子長一點的鋼筋。」


  」比筷子長一點的鋼筋?總要加工一下吧!」


  「我放在煤氣灶上燒紅。用鎚子砸尖了,最後用磨刀石磨尖了。」


  溫婉沁的鋼筋和魏冬林的鋼筋不一樣。比較而言,溫婉沁的鋼筋更可信一些。直接將鋼筋捅進魏在寅的鼻腔,比用尖嘴鉗夾著加工好的鋼釘往鼻腔裡面捅更方便、更穩妥、更合理一些。這樣也更容易用力。


  「殺人兇器在什麼地方?」


  「我扔在陰溝裡面了。」


  「陰溝在什麼地方?」


  「陰溝在水井旁邊——在水井北邊石凳下面,掀開石板就能看到。」溫婉沁不想再回魏家大院,所以把藏兇器的地點交代的非常清楚。


  在歐陽平的印象中,水井南北兩邊各有一個石凳,一塊石板搭在兩塊石墩上,這兩個石凳是用來放洗菜、淘米籃和洗衣盆的。


  「你把殺害魏在寅的過程詳細交代一下。」


  「進屋幾分鐘以後,我就看清楚了老畜生的臉,他側躺著,頭朝里,」


  「等一下,我打斷你一下。魏在寅的頭是不是靠著那幅仕女圖?」


  「不錯,老畜生的頭是靠著那幅圖。」


  歐陽平有理由相信,仕女的腦袋應該是這時候被魏在寅摳下來——吞到嘴裡面去的,也只有在這時候,他才有時間,有力氣做這件事情,當他意識到自己喝了不該喝的東西,但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藥性正在發揮作用,掙扎之中,魏在寅看到了——或者是想到了仕女圖上仕女的臉和頭飾,為了不做冤死鬼,所以,他急中生智,將仕女的臉,連同頭飾摳下來吞進口中。隨著藥性的發作,他的吞咽功能初步喪失,所以,玉片停在食道里,未能進入胃囊。」


  「你接著說,你進屋之後,第一眼看到魏在寅的時候,他是什麼姿態?」


  「他的臉朝仕女圖,躬身側躺在床上,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曲,左手放在嘴邊,右手放在咽喉處。」


  「被子在他的身上嗎?」


  「被頭搭在胸口,牙齒緊咬著被子的一角。被子的另一頭耷拉在床邊,一部分已經落在地板上。」


  這顯然不是一種自然安詳的睡姿,一定是魏在寅喝下水之後,感覺不對勁,曾經做過一些恢復常態——或者爬起來的努力。但沒能成功。


  「你接著說。」


  「我爬上床,從腰上拿出準備好的鋼筋,瞅准老畜生的左鼻孔,用力將鋼筋插進了老畜生的鼻孔。」


  「你不怕魏在寅的鼻孔裡面往外噴血嗎?」


  「這我真沒想到,我把鋼筋插進他鼻孔的時候,他一個鯉魚打挺,翻了一個身,當即噴出來很多血,我拿起枕巾,連同枕巾下面的枕套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然後使勁把鋼筋往鼻孔的上面捅。」


  「魏在寅出聲了嗎?」


  「出聲了。」


  「出聲了?他說話了?」


  「沒有,他只是哼了一段時間——但好像沒有什麼力氣,在藥物的作用下,此時的魏在寅只有些微的、本能的意識,身體的其它功能暫時無法恢復,所以,只能哼幾聲。


  「我把鋼筋插進老畜生鼻孔的時候,他只有動作,沒有出聲,當我把枕巾和枕頭壓在他嘴巴和鼻子上的時候,他哼了一段時間。」


  翁小琴的丈夫饒立堯和尹國寶聽到的就是這種哼哼聲。


  溫婉沁的敘述符合當時的情形,也符合尹國寶的說法。


  也許是魏在寅的意識尚存,他想出聲——他想呼救。


  「他的力氣很大,如果不是他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我一個人還真對付不了他。」


  「他掙扎了?」


  「掙扎了——他掙扎的還很厲害。他滿床遊動,從床裡面到的床尾,又從床尾到床邊,他手上的力氣也很大——他想掰開我的手。結果在床單上留下了很多血。」


  「你不是用枕巾和枕頭捂住他的嘴巴和鼻子了嗎?」


  「他手上的勁太大,我左手拿著鋼筋,右手壓在枕頭上,摁住他的頭。右手總有讓勁的時候,我右手鬆開的時候。,老畜生鼻子裡面流出來的血落在了床單上。」


  尹國寶聽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就是魏在寅在床上輾轉騰挪時發出的聲音。


  「魏在寅掙扎了多長時間?」


  「時間不長,頂多一兩分鐘,剛開始,他的力氣很大,漸漸地,就沒有是力氣了。主要是藥物起作用了,他當時的神智不清,他想坐起來——爬起來,但很快又躺在了床上。」


  魏在寅的掙扎,完全受本能支配。當他意識到深處險境的時候,他想擺脫,但身上的力氣有限,持續的時間也不會很長。否則,僅憑溫婉沁的力量不足於對付魏在寅。


  「魏在寅斷氣之後的情況,你也交代一下。」


  「老畜生斷氣之後,我把他的身體放平,我用枕巾和枕套把他臉上、脖子上和身上的血擦乾淨,用酒精棉球把鼻孔裡面的血吸乾淨,直到鼻孔裡面不往外流血。之後,我又用熱水和毛巾把他臉上、脖子上和身上又擦了幾遍。最後把燈打開,發現胳肢窩裡面和后脖頸上有一點血,我用毛巾把血擦乾淨,然後從櫥裡面拿出一套一模一樣的床單、被套和枕套、枕巾,把原來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換下來,最後,拿了一套內衣給他換上——原來的內衣上有少量的血跡。換好床單、被套、枕套、枕巾和內衣之後,我把他平放在床上。」


  「換下來的衣服在什麼地方?」


  「我放在煤氣灶上燒了。」


  魏冬林也曾提到過一模一樣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


  「為什麼要換上一模一樣的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呢?」


  「我擔心大姐看出不妥來,每天早晨,都是我們姐妹倆為老畜生收拾整理房間,老畜生的床上用什麼樣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大姐是知道的。」


  「蚊帳是誰掛的呢?」


  「蚊帳也是我掛的。」


  「魏在寅從來不掛蚊帳,你不怕你姐姐溫婉貞懷疑嗎?」


  「我說今年夏天蚊子特別多,怕老頭子睡不好覺。所以,掛了一頂蚊帳,我姐姐是不會懷疑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一定要換成一模一樣的,如果不一樣,她是會懷疑的,因為床單、被套、枕套、枕巾前幾天剛剛換過。」


  「怎麼會有一模一樣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


  「是我半個月前買的,」


  「你是說,你在半個月前就開始謀划這件事情了?」


  「自從發生了靄霖的事情以後,我就開始謀划這件事情了。」


  魏冬林也是這麼說的。兩個人在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的問題上,說法何其相似,這該怎麼解釋呢?

  」魏冬林知不知你是殺害魏在寅的兇手呢?」


  「他應該能猜出來,他知道我買床單的事情,他也看見了兩床一模一樣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他還問過我,為什麼要買一模一樣的東西,我說商家打折,買一床送一床。」


  按照溫婉沁的說法,魏東林的說辭應該是叢這裡琢磨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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