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溫婉沁很不配合
郝佩玲接著道:「我和女兒在馬桶裡面小便,馬桶放在裡間,冬林小便用的是痰盂,我清楚地聽到他打開痰盂蓋的聲音和小便撒到痰盂裡面的聲音,還有蓋痰盂蓋的聲音,痰盂是搪瓷痰盂,更深人靜的時候,聲音非常清晰,之後,我還聽到他上床的聲音,不一會,他就打起了呼嚕。聽到他打呼嚕的聲音,我爬下床,走到外間,給他掖了掖被子,他夜裡面睡覺很沉,還會蹬被子,我們雖然分床睡,但我一直對他很關心。掖好被子以後,我就上床繼續睡覺,一個小時以後,我才睡著,在此之前,冬林一直在打呼嚕,即使我睡著了,我也能聽到冬林的呼嚕聲,如果他出門的話,我肯定能聽見,因為我們家的房門開關的時候,非常響——這你們可以去試試看。如果門響的話,我肯定能聽見。」
「魏冬林說,他是從窗戶爬出去的。」
「從窗戶爬出去的?即使是從窗戶爬出去的,我也能聽見,走窗戶走,他肯定要打開窗戶吧!開窗戶和關窗戶總會有聲音吧!你們可以到我家去試著開一下窗戶,看看有沒有聲音就知道了。」
「那你有沒有聽到你婆婆和魏春林、魏夏林家的房門響呢?」
十一點半左右和兩點半鐘左右,溫婉沁房間的門各響過一次。如果溫婉貞、魏春林、魏夏林家的房門響的話,郝佩玲應該能聽見,魏夏林夫妻倆沒有聽到開門、關門聲。
「沒有,如果有聲音的話,我肯定能聽見。每天夜裡,過道裡面——或者院子裡面有什麼動靜,我都能聽見。你們還可以去問問冬林他四妹。」
「你說的是魏靄霖嗎?」
「不錯,靄霖和我婆婆住在一個房間裡面,魏家只剩下她還沒有成家。靄霖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她今年二十九歲,身體一直不好。」
「魏靄霖不是溫婉沁的女兒嗎?她怎麼會住在大媽溫婉貞的房間裡面呢?」
「不錯,靄霖是二媽的女兒,魏家四個女兒,只有霞霖是我婆婆生的,其他三個人都是二媽生的,但靄霖和我婆婆最親,我二媽嘴比較碎,我婆婆經常護著她——因為靄霖在家裡最小嗎?所以,靄霖和我婆婆睡在一個屋子裡面。」
「魏靄霖的身體有什麼問題?」
「她的精神上有些問題。」
「精神上有問題?」
「對,精神上有問題。」
「我們聽說她就要結婚了。」
「這個婚恐怕結不了了。」
「為什麼?」
「靄霖不是精神上出問題了嗎。」
「你是說,魏靄霖以前沒有精神上的問題,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出問題的。是不是?」
「可不是嗎!靄霖是今年春天發病的。」
「今年春天發病的?她是怎麼發病的呢?」
「應該是個人問題,過去,她在個人問題上一直很挑剔,她眼光高,當然,她的條件確實很好,她不但人長得漂亮,工作又很好,所以,總是高不成,低不就,這不,一下子拖到二十八九歲。好不容易談了一個對象,父母都是荊南大學的教授,人長得非常英俊,他姓葛,名字叫葛文邦。靄霖和葛文邦談了一年左右的戀愛,今年春天,葛文邦突然不到咱家來了——之前,他一個星期要來兩三次,之後,靄霖就生病了。」
「分手的原因是什麼?」
「年輕人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我是聽婆婆和冬林說的,具體的情況,我不知道。」
「難怪我今天上午找魏靄霖了解情況的時候,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呢?」劉大羽道。
「靄霖只是精神上受到打擊,並不是神經失常。近一段時間,她經常向單位請假,只要在家,她就呆在我婆婆屋子裡面不出來。平時話也少了許多。因為白天睡得覺比較多,夜裡就經常失眠。七月一號的夜裡,如果有什麼動靜的話,她應該能聽見;你們也可以去問問老三夏林夫妻倆,夏林是醫生,他的老婆邱小蓉是老師,他們夫妻倆的耳朵比靄霖的耳朵還好使。特別是邱小蓉,她每天睡的很遲。」
同志們已經找魏夏林了解過情況,七月一號的夜裡,如果他聽到什麼動靜的話,肯定會跟警方說。但他隻字未提。
劉大羽覺得,郝佩玲的建議是可以考慮的,同志們確實應該和魏靄霖好好接觸一下,前面,筆者曾經借魏冬林和魏夏林之口提到過這個魏靄霖,魏冬林和魏夏林都曾提到過魏靄霖即將結婚的事情,魏冬林和魏夏林都曾有把自己的房子讓給四妹魏靄霖結婚的想法。但同志們並沒有把她作為調查的重點對象。隨著調查的深入,調查對象的也會發生一些變化。
劉大羽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魏靄霖的名字。
第二個被請進辦公室人是溫婉沁。
溫婉沁的後腦勺上盤著一個髮髻,髮髻上插著一根銀釵,耳朵上戴著兩個金耳環。
她的額頭和眼角處只有幾道不甚明顯的皺紋,皮膚還沒有鬆弛,兩腮上的肉還沒有往下墜。法令紋也不是很明顯。她的相貌比實際年齡要小許多。
溫婉沁的著裝比姐姐溫婉貞要時髦許多:她的上身穿一件藍底碎黃花襯衫,右手腕上戴著一個玉鐲,下身穿一件黑藍相間的方格長褲,腳上穿一雙白底黑幫的布鞋。
在溫婉沁的身上,劉大羽毛沒有看到衰老的痕迹。
比較而言,魏冬林和郝佩玲在劉大羽的面前是低眉順眼,溫婉沁則不然,從走進辦公室到坐在椅子上,她一直在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注視著歐陽平的臉。
劉大羽和簡眾山頭接耳討論案子的時候,溫婉沁有點不耐煩了:」警察同志,你們有什麼想問的,請抓緊時間——時間已經不早了。該問的,你們已經問了十八遍,還有什麼想問的,請趕早。」
「很好,你能有這麼積極的態度,我們很高興,我們請您來,只想問您一件事情。」
「只問一件事情?那你就問吧!」
「七月一號的夜裡,您一直呆在屋子裡面嗎?」
「你這話,我有點聽不懂,夜裡面,我不呆在屋子裡面,能去做什麼?」
「可七月一號的夜裡,有人聽到你家的房門響了兩次。」
「響了兩次?」
「對!第一次是十一點半鐘左右,先是開門聲,后是關門聲;第二次是凌晨兩點半鐘左右,先是開門聲,后是關門聲。」
溫婉沁轉了幾下眼珠,然後道:「七月一號的夜裡,我家的房門不是響了兩次,而是響了四次。」
「響了四次?」
「對,我問你,七月二號是不是下了一場雨。」
「不錯。」
「七月一號的夜裡是不是悶熱啊?」
「是有點悶熱。」
溫婉沁說的是事實。
「七月一號的夜裡,因為天氣悶熱,我睡不著,就到院子裡面納涼,我還用井水擦了身子,等涼的差不多了,才回房間睡覺,這麼多年,我的覺一直不好睡,睡著睡著,身上又燥熱起來,我又到院子裡面晾了半個時辰。兩次進出,房門可不就得響四次嗎?每天夏天,只要天氣燥熱,我都會到院子裡面坐一會,用井水降降溫,然後才進屋睡覺,這——你們可以去問問隔壁的鄰居。」
「可提供情況的人只聽到你家的房門響了兩次。」
「醒著的時候,聽到兩次,睡著的時候,沒有聽到,這很正常啊!更深人靜,有一點動靜,就會吵醒隔壁的人,對門住著宋老師和李老師,我開門關門的時候,自然要輕一點,慢一點,輕一點,慢一點,聲音就會小很多。」溫婉沁不緊不慢道。
劉大羽自以為會在溫婉沁的身上有所突破,沒有想到溫婉沁沒有費吹灰之力就讓劉大羽的詢問在這裡卡了殼。溫婉沁顯然是有備而來。七月一號的夜裡,溫婉沁有可能因為天氣燥熱到院子裡面納涼,但不可能納涼三個小時左右,也不可能進出兩次,進入七月份,天氣確實有點熱,但只是咋熱,天氣還沒有到悶熱難耐、睡不著覺的地步。關鍵是,溫婉沁到院子裡面納涼的時間和魏在寅出事的時間高度地吻合。這應該不是一種偶然的巧合。
「溫婉沁,魏冬林今天下午突然站出來說自己是殺害魏在寅的兇手,對此,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是一個婦道人家,人命關天,我不能隨便亂說。不知道的事情,我不能隨便亂說。」
「不知道的事情不能說,那就說一點你知道的事情。」
「說什麼?」
「今天凌晨,我們到魏家大院來阻止你們出殯的時候,遭到了你們全家人的反對,按常理,我們的介入應該得到魏家人的支持——至少是魏家大多數人的支持才對,可當你們魏家人知道魏在寅確實死於非命的時候,仍然是一種冷淡和漠然的態度,這就不得不引起我們的懷疑,是不是魏在寅做了讓魏家人不齒,使魏家人蒙羞的事情,經過今天一天的調查,我們終於找到了具體的原因。」劉大羽有意試探溫婉沁。
「什麼原因?」
「我們調查到的情況是:在你們魏家大院,每隔一段時間,在更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有一個女人鑽到魏在寅房間裡面去。鑽到魏在寅房間裡面去的女人還不是一個,至少有三個。她們不可能是你和你姐姐,你們和魏在寅是夫妻,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出他的房間,用不著在更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摸摸。這三個女人更不會是636號的李老師、638號的李靜寧和639號的翁小琴,哪會是誰呢?」
「你們是聽誰說的?誰缺了八輩子的大德,亂嚼舌頭根子,也不怕爛了自己的舌頭。警察同志,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亂說啊。」
「我們是有事實根據的,魏冬林已經承認魏在寅和自己的老婆郝佩玲有那方面的關係,他說自己是殺害魏在寅的兇手,這我們還要進一步證實,至於他老婆郝佩玲和魏在寅有染的事情,我們已經和郝佩林接觸過了,她也承認自己和老公公有那方面的關係。我們還知道,魏冬林的老婆郝佩玲、魏春林的老婆曹素蘭和你兒子魏秋林的老婆滿百合都是魏在寅介紹的,在這三個女人嫁到魏家大院來之前,魏在寅和她們就已經有那方面的關係了。魏在寅之所以把她們介紹給自己的兒子做老婆,其目的就是要長期佔有這三個女人,過那種一夫多妻的神仙日子。我們還知道,八年前,魏秋林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曾經鬧騰過一段時間,滿百合還差點上吊自殺,是你們姐妹倆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的。你現在卻說自己不知道。看來,你是不想好好配合我們的調查啊!」
溫婉沁臉色煞白,雙手顫抖。
「溫婉貞,你怎麼不說話了?」
溫婉沁低頭不語。在事實面,她已經啞口無言。
「所以,殺害魏在寅的不可能是一個人,從我們掌握的情況看,最有可能殺害魏在寅的人應該是你的兒子魏秋林。」
「警察同志,我兒子不可能做這種忤逆的事。」
「我問你,你兒子魏秋林知不知道魏在寅和自己老婆之間的事情?」
「知道。」
「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是八年前。」
「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從鄰居那裡聽來了一句閑話。」
「什麼閑話?」
「說阿寶長相和老畜生一模一樣。秋林自己心裡本來就犯嘀咕,聽了別人的閑話,他再也坐不住了——隨著年齡的增長,阿寶的長相越來越像老畜生。秋林就偷偷取了阿寶和老畜生的身上的東西到上海去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證明,阿寶是魏在寅的種,對不對?」
「對。所以,秋林要找老畜生拚命,被我、我姐姐和老大冬林摁住了。如果我兒子想要老畜生的命,八年前,他就動手了。我生的兒子我知道,他嘴上發狠,但心裡很懦弱——他下不了手——他也沒有那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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