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溫婉貞突然昏厥
歐陽平走到溫婉貞的跟前:「老人家,請你睜開眼睛,我們好好談一談。」在稱謂上,歐陽平還是比較客氣的,但用「您」顯然是不合適了——歐陽平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這時候,讓他從最浪漫蹦出「您」來,確實很困難。
溫婉貞慢慢睜開眼睛——正常的反應還是要有的。
「老人家,這——這是怎麼回事?」歐陽平將裝有紫砂茶壺和紫砂茶杯的匣子放在溫婉貞面前的圓凳子上,「這——你能跟我們解釋一下嗎?」
溫婉貞看著匣子裡面的紫砂茶壺和紫砂茶杯,豆粒大的汗珠從臉頰上滾落而下。緊接著,她大口喘氣,顯出呼吸很困難的樣子,不一會,腿顫抖了幾下之後,腦袋便滑落到女兒魏雲霖的胸前——她的腦袋本來是靠在椅背上的。
曹素蘭和滿百合,揉胸口的揉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
溫婉貞好像是暈厥過去了。
魏霞霖將床上的暗門重新合上,鋪好被褥和床單,放好枕頭,幾個人七手八腳,將溫婉貞扶到床上躺下。
「大哥,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到去請翁醫生。」魏霞霖所說的翁醫生應該是翁小琴。
歐陽平的問題確實難於回答,於是,溫婉貞選擇了暈厥。暈厥就不用回答歐陽平的問題了——至少是暫時不用回答歐陽平的問題了。
之前,溫婉貞說紫砂茶杯放在棺材裡面,後來被人拿走了,現在,同志們在她睡的大木床的床板下的暗層裡面找到了紫砂茶杯,還找到了紫砂茶壺,事實就擺在眼前,溫婉貞沒有和同志們說實話。
「用不著去請翁醫生,左向東,你開車到鼓樓醫院去一下,把仇明輝仇主任請到這裡來。」
溫婉貞是真昏厥,還是假昏厥,仇主任一看便知。歐陽平既然在溫婉貞的身上發現了問題和破綻,他就不會輕易撒手,溫婉貞想矇混過關,簡直是痴心妄想。
「行,我們現在就去。」左向東說完之後,衝出房門。
溫婉貞平躺在床上,她雙眼緊閉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魏霞霖坐在床邊,用毛巾幫母親擦拭臉上的汗珠。
大概是聽到了溫婉貞房間裡面的動靜,溫婉沁和女兒魏雲霖疾步走進房間。
「我姐怎麼了?」溫婉沁道。
「我娘剛才昏厥過去了。」魏霞霖道。
「她這是老毛病,這兩天,為了老頭子的事情,她吃不好,睡不寧,也能夠難為她的了。」溫婉沁這番話應該是說給同志們聽的,在進屋的時候,她已經看見了放在圓凳上的紫砂茶壺和紫砂茶杯。
本來,歐陽平是打算到溫婉沁的房間裡面去看看的,既然已經在溫婉貞的房間裡面找到了紫砂茶壺和紫砂茶杯,就用不著再到溫婉沁的房間去了。
「魏霞霖,請領我們到你住的房間裡面去看看。」歐陽平望著魏霞霖道。
郭老分明看到,在歐陽平說上面這句話的時候,溫婉貞的右手動了一下,腦袋也動了一下——溫婉貞真會演戲,除了臉上的汗珠是真的以外,其它方面全靠演技。
「到我的房間去看看?看什麼?」
「我們也不知道看什麼?只有進了你的房間,我們才能知道。魏冬林,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柳文彬,你留在這裡等仇主任和左向東。老人家如果醒過來,你就去喊我們。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跟她談呢?」
歐陽平不想給魏家人串供的機會,所以把柳文彬留在了溫婉貞的房間。歐陽平最後一句話是說給溫婉貞聽的。趁早死了那份心,這一關無論如何是滑不過去的。
魏霞霖腳步沉重地走出房門。
院子中間有一條石板路,在石板路的西邊五六米遠的地方有一口水井,井沿呈八角狀,高度在七十公分左右,井口上有一個木蓋子。李老師就是在這裡看見溫婉貞拎著旅行包走進魏霞霖房間的。
魏霞霖的廂房在院子的東邊。
廂房一共有兩間——兩間廂房的門緊挨著。
兩扇門上都上了鎖。
魏霞霖從褲子口袋裡面掏出一串鑰匙,挑出一把鑰匙將南廂房的門鎖打開。
魏霞林站在門口,不再挪動腳步。魏冬林也站在門口。
韓玲玲也站在門口,歐陽平和郭老走進南廂房。
南廂房的面積在二十五平米左右,裡面的傢具一應俱全,歐陽平和郭老檢查了大衣櫥、半截櫥和床底下,沒有看到李老師所說的藍顏色的旅行包。在大床裡面的拐角處,有一個和魏在寅時卧室裡面一般大小的老式雕花木箱。
歐陽平打開木箱的蓋子,裡面放的是一些過冬的衣服。
兩個人走出南廂房。
「魏霞霖,請把這間廂房的門鎖打開。」歐陽平走到魏霞霖的跟前,指著北廂房的門道。
「這是我兒子的房間。」
「你兒子的房間,我們也要看看。」
魏霞霖遲疑片刻,從鑰匙串上挑出另一把鑰匙,慢吞吞地將門鎖打開。
北廂房裡面的陳設和南廂房裡面幾乎一樣,只是在窗戶跟前多了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些書和學慣用品。
歐陽平和郭老檢查了大衣櫥。半截櫥和床底下,沒有找到藍色的旅行包。
最後,郭老將視線停留在了書桌下面的一個紙箱上,紙箱是一個電視機的包裝盒。
歐陽平將紙箱拖出書桌,打開來,裡面是一些學慣用書,有小學的用書,也有中學的用書。
歐陽平將紙箱裡面的書搬出紙箱,最後,在紙箱的底部發現了一個深藍色的旅行包——這個旅行包應該就是李老師所說的藍顏色的旅行包。
歐陽平將旅行包拎出紙箱,拉開拉鏈。
「很像床單和被套。」郭老道——因為激動,他說話的聲音有點發顫。
旅行包裡面是一些布狀物。
歐陽平將布狀物倒出旅行包,在倒出布狀物的同時,兩個人聞到了一股比較濃的血腥味。
布狀物有兩種顏色,一種是深藍色,一種是淺紅色。
歐陽平將兩樣東西一一展開,展開的過程不是很順利,因為有些地方粘連在一起了,在展開的過程中,兩個人,同時看到了粘連處的血跡,完全展開之後才知道,深藍色的是床單,淺紅色的是被套,在展開被套的過程中,從被套裡面掉下了一個枕頭套和一個條枕巾。枕頭套和枕巾上的血跡最多,枕頭套和枕巾是窩在一起的,這些血應該是從未在寅的鼻腔裡面流出來的。
歐陽平在被套一頭中部看到了幾個點狀血跡。被胎上的血跡應該是從這裡浸染到被胎上去的。
歐陽平和郭老最初的判斷是正確的,事實證明:在魏家,知道魏在寅遇害案真相的人不僅僅是溫婉貞和魏霞霖——溫婉貞將魏在寅的紫砂茶壺和紫砂茶杯藏在床板下面的暗層裡面,並將換下來的床單、被套和枕套枕巾藏在外孫的房間裡面,所以,溫婉貞和魏霞霖母女倆肯定是知道真相的。知道真相就應該知道兇手是誰。當然,也不能排除知情者就是殺人者。
歐陽平已經想好了,綜合各方面的信息看,調查應該從四個人身上下手:溫婉貞、溫婉沁、魏霞霖和魏秋林。而溫婉貞、溫婉沁和魏霞霖三人是調查的主要對象。
半個小時左右,左向東領著兩個身穿白大褂的人走進中院,這兩個人一個是仇主任,一個是護士,護士的肩膀上背著一個醫藥箱。
本來,歐陽平想和魏霞霖好好談一談,她幫助母親藏匿帶血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歐陽平接下來的調查就想從她開始。現在,調查要往後放一放,歐陽平和郭老得去看看溫婉貞是真昏厥,還是假昏厥。在仇主任的跟前,溫婉貞的表演也該結束了。
其實,讓郭老給溫婉貞把一下脈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情了。可郭老是法醫,比較而言,仇主任更具有權威性——準確地說,是在魏家人的眼中,仇主任更具有權威性。在仇主任面前,溫婉貞再想演戲,恐怕是很難再演下去了。
歐陽平和郭老大步流星,迎上前去。
仇主任疾步走來:「歐陽隊長,你跟前有一個全國著名的大法醫,叫我來,不是要寒磣我嗎?」
「仇主任,我們請你來自有我們的道理。走,請隨我們來。」
仇主任跟在歐陽平和郭老的後面走進溫婉貞潔的房間。
溫婉貞仍然躺在床上,他的身後放了兩個枕頭,眼睛已經睜開,但眼神之中充滿絕望的情緒。這時候,溫婉貞如果再繼續演戲,顯然是不合適,也是不明智的。
曹素蘭坐在床邊,她在給婆婆掐虎口。
看到仇主任等人走進房間,溫婉沁、魏雲霖、曹素蘭和滿百合站到一邊去了。
護士將保健箱放在椅子上,打開保健箱,拿出兩個口罩、一個聽診器和一瓶酒精棉球。
仇主任戴上口罩,從瓶子中拿了兩個酒精棉球擦了擦手指,示意溫婉貞伸出左手,然後坐在圓凳上。
仇主任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溫婉貞手腕的脈搏處,然後抬起左手,看著手錶。
兩分鐘以後,仇主任將聽診器放在溫婉貞的心口窩上聽了聽。
兩分鐘以後,仇主任看了看溫婉貞的舌苔和眼白。
三分鐘以後,仇主任站起身,微笑著看了看歐陽平和郭老。
「仇主任,怎麼樣?」
「脈搏正常,心跳正常,健康狀況不錯。」仇主任微笑著大聲道,「之所以出現不舒服的癥狀,大概是勞累過度。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歐陽平要的就是這句話。我們都知道,仇主任的話是說給溫婉貞說的,當然也包括魏家其他人。
「老人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歐陽平走到溫婉貞的跟前。
「我——我好多了。」
「我們可以談談嗎?仇主任,談話不會對老人的身體有什麼妨礙吧!」
「沒有問題,歐陽隊長,您請。」
「請仇主任稍等片刻,我擔心老人家再次昏厥,有您在,我的心裡就有底了。」
「歐陽隊長,您放心吧!有我和郭老在這裡守著,直到你們談話結束。」
「太好了。魏冬林,你們幾個人都迴避一下,我們要和你母親好好談一談。簡眾山,你和左向東找一個地方和魏霞霖好好談一談。」
分開來談,這是必要的。在溫婉貞和魏霞霖還沒有串供之前,迅速展開調查,不能給她們以喘息的機會,在溫婉貞母女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或許會尋找到突破口。只要有一個人鬆口,歐陽平就能撕開一個口子。
郭老、仇主任和他帶來的護士留在房間;歐陽平負責詢問,韓玲玲負責記錄。
其他人走出房間,簡眾山在離開房間之前將藍色旅行包丟給了韓玲玲。
歐陽平將椅子挪到距離大木床一點五米左右的地方,讓郭老坐下,韓玲玲將圓凳搬到椅子旁邊,讓歐陽平坐下,自己則坐在床沿上。
簡眾山走出房間之前,從外間搬來兩個圓凳,讓仇主任和護士坐在歐陽平的旁邊。
歐陽平剛想提問題,魏冬林突然衝進房間:「歐陽隊長,我跟你們談。」
「你跟我們談?」
「對,你們用不著跟我母親和二妹談了,案子是我做的,我告訴你們真相。」魏冬林的反常舉動使同志們感到非常意外。歐陽平已經從溫婉貞和房間裡面搜出紫砂茶壺和紫砂茶杯,從魏霞霖兒子的房間搜到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魏家人已經沒有退路了。
魏冬林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轉變得太突然,也太快,這不能不引起歐陽平的懷疑和警覺。魏冬林說案子是他做的,歐陽平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很好,我們要的就是這種態度,郭老,您和韓玲玲留在這裡和老人家談,我、柳文彬和魏冬林談。」歐陽平一邊說,一邊站起身。
「歐陽隊長,案子是我做的,我知道所有真相,你們就沒有必要再和我母親、二妹談了。」魏冬林顯出很焦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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