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歐陽平前往滁州 郭湧泉右街現身
離開天時賓館以後,四個人直接回到刑偵隊技術科,在技術科兩位同志的幫助下,在警務平台上搜索了樊家寶、郭湧泉和賀長鶴的身份信息,結果是,無論輸入姓名,還是輸入省份證號碼,都沒有結果。郭老的猜測是正確的,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上的信息都是假的。嫌疑人三次用的都是假身份證。
既然查無此人,那麼身份證上的家庭住址也一定是虛擬的。這種假身份證無法應對警方的調查,連警務平台都對付過不去,但在平時的生活中,特別是辦理入住登記手續的時候,一般不會出問題,因為賓館只要求出示身份證,並不查驗身份證。要不然,這種假身份證也不會大行其道。
線索是有了,但這是一條斷了頭的線索。嫌疑人在作案之前,已經把一切都想好了。嫌疑人做了雙保險:第一,他用冰塊降溫保鮮——縮短了死者死亡的時間,這一招果然絕頂聰明,如果不是歐陽平和郭老一行四人前往胡老家弔唁,如果不是郭老看到擺放在胡老屍體旁邊的冰塊,解開了大衣櫥隔板潮濕的謎團,同志們可能還在預先設定的兩個時間段裡面(二月十七號——三月三號;三月七號——三月十一號)轉圈圈呢——還可能永遠都轉不出來。第二,即使警方發現了大衣櫥隔板上的玄機,嫌疑人也不用擔心什麼,因為他使用的三張身份證全是假的,靠假身份證是無法找到嫌疑人的。
在茫無頭緒的情況下,李文化提出,是不是可以根據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上三個家庭住址尋找嫌疑人。三個家庭住址是假的,這一點確定無疑,嫌疑人有沒有可能在這三個地方生活過呢——說不定能在某一個地方找到蹤跡呢?嫌疑人在造假身份證的時候,不會沒有來由的想到這三個地址,身份證上的人是虛擬的,地址有可能是真實的。真實的地址和虛擬的姓名之間會不會有一點關係呢?這種調查,雖然希望不大,但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不妨試一試。
郭老也贊同李文化的想法,這雖然是大海撈針,但不得不撈一撈。最後,歐陽平決定兵分三路,前往三張假身份證所顯示的家庭住址進行調查走訪,一路有歐陽平、郭老、董青青;一路有劉大羽、左向東、韓玲玲;一路有陳傑、嚴建華、李文化、柳文彬。
六月十九號上午八點鐘,三路人馬同時出發。
下面,我們先來看看歐陽平這一路的情況。
歐陽平一行三人調查走訪的地址是安徽省滁州市琅琊路左街565號。
上午十點鐘左右,汽車駛進滁州市區,汽車在農業銀行的門口緩緩停下,兩個身穿制服的人迎了上來,其中一人是滁州市公安局的局長范秋風,另外一個人是局長辦公室秘書王明高,昨天晚上,歐陽平和范局長通了一個電話,歐陽平說明情況后,范局長當即答應全程陪同並協助同志們的調查走訪,並約好第二天上午在滁州市農業銀行的門口恭候大家。
三個人走下汽車,范局長和大家一一握手。
在到約定地點等候歐陽平一行之前,范局長已經讓王明高做了前期的準備:滁州市確實有琅琊路左街,但565號是不存在的,左街最後一個門牌號是476號。
王明高認為,既然身份證上有琅琊路左街這個地名,就說明當事人對這個地方是熟悉的——至少是曾經來過滁州。
於是,王明高領著大家直奔琅琊路派出所。
汽車開到派出所大門口的時候,一個身穿制服的人從傳達室裡面沖了出來,他就是琅琊路派出所的所長路子萌。
雙方握手致意的時候,從派出所裡面跑出來一個警察,他是戶籍警陳國偉,他的手上拿著兩本戶籍薄,按照路所長的要求,陳國偉將琅琊路左街和右街所有戶籍資料都拿來了。
陳國偉說,左街在琅琊路的左邊(東邊),右街在琅琊路的右邊(西邊),左街門牌號止於476號,右街門牌號止於612號,有565號的是右街,而不是左街。
左街和右街是滁州市老城南最繁華的地區,沿街有很多商鋪。只要嫌疑人曾經在這一帶生活過——或者出現過,就可能會有人認出來。雖然嫌疑人在造假身份證的時候對臉部做過一些易容的處理,但由於是身份證(身份證的拍照要求和拍生活照的要求是不一樣的,拍生活照比較隨意,想怎麼拍就這麼拍,想做什麼表情就做什麼表情,拍身份證,不需要表情,鬍鬚也要做必要的修理,任何人在拍身份證照片的時候,都要還原到最本真的狀態),所以,嫌疑人附加到臉上的東西會受到一定的限制,否則,照出來的照片會露出馬腳來。所以,歐陽平有理由相信,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上的照片和嫌疑人的臉部特徵的接近度還是比較高的,更何況是三張身份證複印件呢?如果這三張照片確為一人的話,嫌疑人臉部的特徵還是容易被熟識的人辨認出來的。
汽車直接開到了琅琊路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的西南角上,有一個茶樓,茶樓前面有一個開闊地,陳國偉將汽車停在了這裡。
路所長將人分成兩撥,一撥人向東,一撥人向西,拿著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一家店鋪,一家店鋪地訪問。
歐陽平和范局長、陳國偉一路到左街調查走訪;郭老、董青青和路所長、王明高一路到右街調查走訪。
十點零五分,范局長的電話響了,電話是路所長打來的。董青青和路所長他們了解到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紅楓旅店的老闆和老闆娘認出了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中的一張。
歐陽平、郭老和范局長趕到右街紅楓旅店。
三個人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遠遠地看見路所長一路小跑。
三個人大步流星迎了上去。
路所長手上拿著大蓋帽,他的腦門上熱氣直冒,臉上的汗珠直往下滾。
三四分鐘以後,路所長指著前面一家旅店道:「到了,就是這家旅店。」
在這家旅店的門頭上掛著一個布幌子,布幌子上有「紅楓旅店」四個綉上去的金色大字。
紅楓旅店的門面不大,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家小旅店——一家私人旅店。
郭老、董青青和王秘書正在站在旅店的門口等歐陽平一行。
一進旅店,右邊是服務台,左邊是一個仄仄的過道,客房在二樓和後院裡面。
郭老、董青青和王秘書走到服務台的外面,櫃檯裡面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人的年齡在五十歲左右,女人的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這是一對夫妻——這是一家私人旅店。
櫃檯上放著一張身份證複印件。
歐陽平拿起身份證複印件看了看,這張身份證複印件是嫌疑人第二次入住天時賓館307號房時出示的身份證。身份證上所顯示的信息是:姓名,郭湧泉,家庭住址,江蘇省荊南市浦口區浦南村7幢501室。身份證號,省略。
「隊長,此人曾經在這裡住過。」董青青道,「老闆,這是我們隊長,請你再把情況跟我們隊長說一遍。」
「情況是這樣的,去年年底,這個人到我家來住宿,出示的就是這張身份證。老婆,我說的對不對啊?」
「就是這個人,這雙眼睛,這個鼻子,還有絡腮鬍子,頭髮也是這麼長。」老闆娘道。
「你們有他身份證的複印件嗎?」
「沒有,他登記的時候,我只看了一眼身份證,警察同志,我們是小旅店——小本經營,生意很不好做,客人上門,我們求之不得,所以在登記的時候,我們比較馬虎,就是沒有身份證,我們也不會把客人往外趕。實不相瞞,這也是我們的生存之道。」老闆娘道。
女人說的是事實。
女人接著道:「我們根本就沒有跟他要身份證,是他自己拿給我看的,他的長相和身份證上一模一樣——這我不會看錯,我一個人可能會看錯,但兩個人是不會看錯人的。」
「此人在這裡住了幾天?」
「三天。」
「具體時間,你們還記得嗎?」
「你們等一下,我有記錄。」女人站起身,走出櫃檯,走進後院。
三分鐘左右,女人回來了,她的手上拿著一個筆記本。
女人走到歐陽平的跟前,打開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你們看,郭湧泉,1月12號——14號。」
旅店老闆所說的去年年底,是指春節之前,而不是1995年底。
郭湧泉確實在滁州出現過,可只掌握這點信息是遠遠不夠的。
「他是什麼地方的口音?」
「他很少說話,登記完,交了錢和押金以後,他就上樓去了。從入住到退房離開,他跟我們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
此人和蔡冬梅提到的那三個人具有共同的特點,很少說話——或者不說話,他是怕別人聽出自己的口音,據此可推斷:嫌疑人的口音一定有突出的特點。很少說話——或者不說話,這說明嫌疑人的反偵察意識非常強。事實是,在辦理入住登記和退房的時候,服務員和客人之間確實不需要多少交流。基於這樣的特點,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的。
「他是一個怪人。」老闆道。
「他是一個怪人?什麼意思?」
「他不喜歡我們收拾整理房間,他也不希望我們進他的房間,每次送熱水瓶,我們都放在門外——是他這麼要求的,他自己拿進去。他一進房間就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門把手上。」
蔡冬梅提到的那三個人也有同樣的特點。
嫌疑人肯定不是滁州當地人,否則,他不會住在紅楓旅店,第一張身份證應該是嫌疑人離開滁州之後找人辦的,因為他來過滁州,在琅琊路右街紅楓旅店住過,要不然,身份證上也不會有琅琊路左街這個地名。
「此人入住你們旅店以後,有沒有人來找過他呢?」思維的觸角向伸出延伸。
「沒有人來找過他。」
「此人的身高是多少?」
「一點七三米左右——比我高三公分左右。」老闆道。
歐陽平目測了一下,老闆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
這個身高和蔡冬梅的說法是一致的。
「他入住的時候,有背包和行李箱嗎?」
「有啊。」男人道。
「不錯,有背包和行李箱。」女人附和道。
蔡冬梅也提供了這樣的情況:嫌疑人進住天時賓館的時候,也有一個背包,拉著一個行李箱。
「上樓的時候,我想幫他拎行李箱,他擺了擺手,看樣子,他的行李箱有點分量,上樓的時候,行李箱,他是拎上樓的——身子傾斜的很厲害,看上去挺沉的。」男人道。
「你們還記得背包和行李箱的顏色嗎?」
「背包紅藍相間,行李箱一色藍,下面有兩個軲轆。」除了顏色,女人還想到了行李箱的款式。
嫌疑人入住天時賓館的時候,背包和行李箱的顏色和女人反映的情況完全一致。
同志們在滁州終於尋覓到了嫌疑人的蹤影,但僅僅是蹤影。到目前為止,同志們沒有尋覓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歐陽平心有不甘:「此人入住你們旅店,一直呆在房間裡面嗎?」
「除了晚上睡覺,其它時間,他都不在房間裡面,早晨出門,太陽落山的時候回來,每次出門,身上都背著那個紅藍相間的包。」
「他出門以後,會往那邊走呢?」
「往左街方向走。」
「你們這裡有沒有非常熱鬧的市場呢?」
「有。」
「什麼地方?」
「左街。」
「左街有一個古玩市場。」
「古玩市場?」
「不錯,在我們滁州,有一個安徽省最大的古玩市場。也是南方几省最大的古玩市場。」路所長道。
「這個人很可能是到古玩市場去撿漏去的,他出門的時候背包拎在手上,下午回來的時候,包是背在身上的。」老闆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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