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0章 三日之約,雪釀情稠
門被一股虛力打開,露出裡面的人。
慕容騁坐在軟榻上,半眯著眼睛,緩緩將目光投向他,看了好一陣子。
南慕僵著,一時間竟是大氣兒都不敢喘。
半晌,才將那人薄唇輕啟,道,「告訴你家主子,三日之後,翠微樓,上好的風雪釀,本座等她。」
「好。屬下這便去回稟主子。」南慕微微抱拳,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
慕容騁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有些佝僂的後背上,十指輕微的攥了攥。
……
秋末。
御花園中葳蕤的樹木開始落葉,紛紛揚揚,場面極其盛大,堪稱錦繡繁華。
君輕暖牽著斂茗的小手,走在青石小路上,想起數月之前和慕容騁種樹的場景。
那時候,她還是離花宮的宮主,喜歡極了離花宮那漫天的白梨花海。
慕容騁見她喜歡,便提議在皇宮種上白梨。
後來,這些樹苗因為青木之氣的滋養,一夜之間便亭亭如蓋,形成了如今這般繁盛的景象。
葉已經黃了,隨風而落。
這裡的白梨,終究不是離花宮陣法之下永遠開不敗的模樣……
恍惚間,傳來孩子脆脆的嗓音,「陛下,我聽皇長子殿下說,在東南邊的逍遙海上有一片島嶼,上面種滿了開不敗的梨花,是真的嗎?」
君輕暖回過神來,搖頭輕笑,「殿下騙你的,斂茗啊,這世上哪有開不敗的梨花?」
離花宮那梨花,早就沒了。
孩子又道,「那陛下,咱們皇宮的梨樹,明年開春會開出好多好多梨花嗎?那時候,鳳后哥哥是不是就要回來了?」
「嗯,會的。」君輕暖的嗓音里,噙著幾分堅定。
她相信,即便是慕容騁忘了她,也終會回到她的身邊。
千萬年過去了,她不相信他們之間的牽絆抵不過這一點坎坷。
很快,南慕來報,「陛下,公子說,三天後他在翠微樓等您,有上好的風雪釀……」
君輕暖聞言,背影微微一僵。
風雪釀……
去年冬天,她和他互生情愫。
後來,慕容騁以寒梅冰蓮入酒,分裝九十九個小罈子,封存在騁王府南邊的花園下,就寓意長長久久。
當時,他說,「人生幾多風霜苦,但有你,便可苦中作樂。此酒,不如就叫風雪釀吧。」
那是他起的名字。
如今,他忘記了一切,卻又請她喝風雪釀,是什麼意思?
他是……還記得風雪釀這事兒?
還是說,他想告訴她,他心意如初?
君輕暖緩緩回過神來,連呼吸都變得很輕,「南慕,你叫北辰盯著點,看看最近今日是否會有人去騁王府後院花園挖酒……若是遇到,不要阻攔。」
南慕一愣,而後回神,驚道,「陛下的意思是,公子要請你喝的酒,可能是埋在王府後院的?
那豈不是說,公子其實記得一些事情?」
「都沒關係,」君輕暖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你快去。」
都沒關係,只要那感覺對就好。
什麼都可以消散,唯獨他們之間,冥冥之中的牽絆不能。
君輕暖加快了腳步,帶著斂茗回君臨殿,摸摸她的頭,道,「茗兒,去找扶卿玩。」
「好。」斂茗點點頭,飛快往偏殿去了。
她喜歡極了扶卿,雖說扶卿最後選擇了封景雲,但她還是喜歡極了他!
儘管後來她也知道了,扶卿實際上是個姑娘,是為了和景雲在一起而下來歷劫的,但……她還是喜歡極了她。
後來,扶卿跟她說,「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喜歡,是很純粹的感覺。不一定和對方是男是女有關係。」
她雖然聽不懂,但卻坦然了。
很快,君輕寒和殊若搬入了皇宮。
緊接著,扶卿和景雲回來稟報,「陛下,丞相大人的死訊已經傳遍燕都,臣按照陛下的吩咐,一切規制都按照一品國公禮準備妥當,陵園選在了郊外梅林……」
「梅林是個好地方,等斂容百年之後,那裡便是他的墓地了。」
君輕暖點點頭,問,「燕都可有其他動向?」
她在釣魚,斂容的葬禮就是魚餌。
如今魚餌已經下水,就看那魚上不上鉤了。
扶卿道,「剛剛在皇宮門口遇上了小翡翠,她說,城裡有一幫人,正在拿著您的男裝畫像,調查您的來歷……」
扶卿有些擔憂,「陛下,您穿男裝雖然大多數人認不出來,但也有百姓見過,官宦之家就更不用說。
這樣下去,幕後之人必定很快就會知道你的身份。」
「看來是風帝,」君輕暖眼底,忽而染上了濃烈的嘲弄。
當年,她和鵲鳥做青帝的弟子,風帝就妒火中燒,頻繁刁難她們。
如今,風帝做了慕容騁的弟子,卻狗改不了吃屎,還玩老一套!
君輕暖就不明白了,眼下她區區一個弟子,有什麼拈酸吃醋的立場?
搖搖頭之後,她順口問道,「湘絲人呢?可有她的消息?如今她師尊都拜師了,她是不是也應該出來露個面?」
這兩女人,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景雲聞言,笑了,「憐桑那邊傳來消息,說楚都一戰之後,湘絲就直接去了北陰鬼冢,看樣子,是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池公子身上……真不知道說她痴情無畏,還是說
她……」
臭不要臉!
「那就讓她在鬼冢那裡好好守著吧,對了,風帝也該知道這個消息了。」君輕暖眯眼,擺弄著手上的玉佩,有些漫不經心。
扶卿聞言,道,「臣這便去安排。」
……
北陰,度朔山巔,桃木出蟠三千里,東為鬼冢之門。
這裡,正是神荼鬱壘的出處。
神荼鬱壘二人,曾是這裡的門神。
後來,天下大亂,鬼冢封閉,神荼鬱壘二人動了人間貪念,參與人間戰爭,成了軒轅氏的部將,也成了風帝的信奉者。
再之後,兩人皆成為慕容騁劍下亡魂,這麼多年來修鍊出的一丁點兒陽氣全數潰散,徹底淪為地獄小鬼。
而這中間的漫長歲月,鬼冢始終不曾被打開過。
這個地方,也極少被人涉足。 但是今天,這裡卻出現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