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不識風霜苦,安知零落期?
君輕暖又怎能做到不憂心?
有些事情,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情。
「還有多久可以到達燭龍港?」君輕暖瞄了一眼外面。
大雪茫茫,越到北邊,越來越像是進入嚴冬了。
君輕暖下意識的扯了扯身上的狐裘,腦海里閃過慕容騁幫她繫上狐裘時那一雙手。
修長的指,如玉的色澤……
那樣一雙手,只是看著,也能養眼一輩子了吧?
恍惚間,傳來南慕的聲音,「殿下,明天中午到,我們在前方小鎮上休息一夜。」
「哦。」君輕暖放下帘子,便再也沒有聲音了,只是閉上眼睛細細感知腦子裡的《天書》。
……
暮色降臨。
一道身影從戰場掠過,轉眼間來到了軍帳跟前,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誰!」
屋裡的人低呼一聲,一把抽出了隨身配劍,星眸眯起凌厲鋒芒,目光猛地投向門口!
帘子重新落下,麒麟使的身影在燭光里變得清晰,上前來將道,「鎮國將軍、平涬王君歸接旨……
即日起,將手上一應事務交由北漠王處置,儘快動身前往南楚邊境,接管西南大軍,配合東南軍和東海大軍攻克南楚!」
君輕寒愣了一下,而後單膝跪地,接過聖旨,「末將領旨!」
「將軍可需要在下送一程?」麒麟使笑著,將他扶起來。
君輕寒聞言,道,「閣下送一程又有何不同?」
「可能速度會更快一些。」麒麟使道。
「也好,不過西南軍那邊可是出什麼事情了?殿下不是親征了嗎?如今……她不在軍中?」君輕寒眼底騰起一絲擔憂,緊張問道。
他擔心君輕暖出事。
好在,麒麟使很快緩解了他的緊張,道,「將軍不用擔憂,殿下只是有事離開,西南軍這幾天有奉梁統帥,出了點紕漏,需要將軍過去主持大局。」
「原來如此。」君輕寒一顆心回落肚子里,「閣下請稍後,我過去和北漠王以及殊若將軍商議一下。」
「好,我在此處等你。」麒麟使點點頭,隨意找了位置坐下。
一刻鐘后,君輕寒、軒轅牧、殊若三人在軍帳相見。
「深夜找我們,可是出了什麼事?」
軒轅牧很少見君輕寒這麼急急忙忙的樣子,還以為有了新的敵情,趕忙問道。
君輕寒搖搖頭,「剛剛接到陛下旨意,要我前往南楚邊境,替代奉梁掌控大局,這邊的事情便交給你們了,我一則是來告別,二則是來交接。」
軍情緊急,君輕寒不敢拖延,開門見山。
軒轅牧沒說話,看向了殊若。
相處也有一陣子了,他看得出來,殊若和君輕寒兩人之間,有種很特別的情愫。
殊若洒脫,笑道,「萬里赴戎機,一路保重,我們凱旋時重逢,不醉不歸!」
「師姐豪情世人難及,或許有些事情我也應該看開一些。」君輕寒轉身,看著身側的一身俠氣的女子,心有感觸。
殊若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的通便是了,世事無常,在乎並不等於糾葛。」
君輕寒受教的點點頭,抱拳,「師姐教誨,師弟銘記於心。」
「嗯,去吧,重逢時,我請你喝桂花酒。」
殊若眼底噙著笑,像是清晨山澗的泉水,不矯揉造作,卻純粹動人。
兩人這樣便算是告別了,軒轅牧見狀,道,「路途遙遠,一路保重。」
「好,這是虎符,我們在燕都見。」君輕寒點點頭,將虎符交給殊若,沖軒轅牧致意之後,轉身離去。
「你不挽留他?」
君輕寒走後,軒轅牧轉身看向殊若。
殊若是個很特殊的女子,來去如風,行走如雲,彷彿什麼都不能在她心裡停留一樣。
軒轅牧甚至看不出來,她心裡究竟愛不愛君歸。
殊若聞言,盯著軒轅牧看了半晌,忽而笑了,「風起雲歸,水暖雪融,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太執著沒意思。」
她輕輕搖頭。
軒轅牧再看她的時候,發現她眼底的笑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眸子里藏著誰也看不懂的……寂寥。
應該是寂寥。
彷彿,天大地大,都留不住她的心一樣。
「你……愛君歸嗎?」軒轅牧有些懷疑。
「愛。」她回應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軒轅牧這就看不懂了。
半晌,道,「你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是熱戀中的女子。」
「熱戀中的女子應該怎樣?抱住他的腰,大哭一場,不肯分開么?」殊若忽而失笑,「說愛沒有意義,只有歲月有意義。」
她舉步離開,徒留一句,「我先去睡了!」
軒轅牧腦海里一直回放著她那句話:說愛沒有意義,只有歲月有意義。
他想起了君輕暖,又想起了風燼。
幾十年後,在他身邊青絲白髮的那人,應該會是風燼吧?
的確,愛沒有意義。
歲月盡頭,依舊牽手的才有意義……
……
「不識風霜苦,安知零落期?」
遠處,風雪裡,殊若舉目看向東南方,輕嘆。
她像雲一樣飄了這麼多年,只因為,她和雲一樣,都沒有根,沒有家。
她是藏雲子撿來的孩子,身上唯一留下的親人的印記,就是半片帶血的錦帛,上面只有一句話:「呼風有道吞山河,飛廉飄搖悔平生。」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很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可師尊藏雲子卻總不多說,說有些事情說的早了沒意義,別人說的也未必是真的,要她自己去尋找真相。
可迄今為止,她依舊不知道這句話的謎底。
呼風有道吞山河,似乎在說一個有御風能力的人。
可飛廉是什麼?
飄搖悔平生……
殊若咀嚼著這句話,總覺得這其中暗藏深意,可她卻捉摸不透。
飛廉飛廉……
她凝眉,「飛廉究竟是什麼意思?」
身後,傳來軒轅牧的聲音,「飛廉,是一個人名。只是不知將軍大半夜的不睡覺,為何琢磨這個?」
殊若轉身,看到那人一身紅衣站在身後,緋色的眸子里噙著一絲疑惑。 「飛廉是一個人?你知道他?」殊若有些驚喜,快步走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