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陶二是我拒絕不了的男人
我小病在身,頗有些倦倦,白笙笙見了我,微微一笑道:「瑩玉姐姐,聽說你病了,笙笙一直想去看你,只是案子有進展,和大師兄出門一趟,實在脫不開身……」
「叫嫂子。」我低頭隨意扯了扯袖子,懶懶打斷道。
白笙笙笑容一僵,倒是死鴨子嘴硬,不肯開口叫我「嫂子」。
「唉……」四下無人,她也不裝了,跟我打開天窗說話,「瑩玉姐姐,你這又是何必呢?其實你們之間的事,大師兄也是同我說過的。」
我眼皮一跳,愣了一下,心道不可能吧……也罷,聽聽她要如何說。
「我知道大師兄是個外冷內熱之人,我記得他曾對我說過,一個人的感情和精力總是有限的,分攤在太多人身上,多情,便也顯得薄情。他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也只肯把感情用在那幾人身上,外人便覺得他無情,其實他才是真正深情之人。」
我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即便早知她身份可疑,這一番話仍是讓我心有所動——彷彿她真的是與燕離青梅竹馬過的白笙笙。
「大師兄對你自然是有感情的,但人之一世,總是要錯愛幾回,才會知道什麼是真愛,什麼人值得真愛。我亦知大師兄是個需要很多愛的人,姐姐你心中也好,身邊也罷,要照顧的人太多了,對師兄便顯得薄情了,師兄平日里不說,心裡又會怎麼想呢?他是個有潔癖的人,凡事強求完美,寧缺毋濫,這一天兩天也就算了,若一世都要這麼過,難道還能十年八載地誤人誤己嗎?」
我面無表情地在袖中攥緊了拳頭——白笙笙,你學的是心理學吧,我能否定她的身份,卻不能否定她的話,挑著對方的死穴下針,這女人,真要命!
「今天師兄已經同我說過了,我們明天便出發動身,去閩越國。」
我一愣,「查清楚了?」
「嗯。」白笙笙隨意應了一聲,「陶莊主雷厲風行,查明了真相。師兄說,等報了仇,便懸壺濟世,行走江湖,完成爹娘的遺願。我會陪在他身邊,雖然他現在仍只是將我當做師妹,但我以一顆真心相換,終有一日他會忘了你,從舊傷中痊癒。」白笙笙面帶微笑,「瑩玉姐姐,我幫你照顧好師兄的。」
才不會……燕離會在報完仇后宰了你這個白骨精……然後……將來的江湖夜雨,他是孤身一人也好,與旁人成就神仙俠侶也罷,他的身邊,總歸是不會有我的位置了。
想到這裡,心臟便不受控制地一陣抽痛。
而那個死丫頭還在繼續。「瑩玉姐姐,」她低下頭,幽幽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捨不得師兄的,在你心裡,自然是多一個好過少一個……」我怔了一下,忍不住想破口大罵——你這話說得太難聽了吧!「但你身邊已有四人陪伴了,既然師兄於你是可有可無的,請你為了彼此,放他自由吧……」
淡定……淡定……
我深深呼吸一口氣,剛剛退燒,腦子還有點暈,耳中嗡嗡響著雜音。「白姑娘,你這麼說就太主觀了。我與燕五之間的事,你一個局外人,還是少插嘴為妙。他是走是留是他的事,我放不放手是我的事,總之沒你什麼事。」
「你若真心要走,你憑什麼留,拿什麼留?」
「他若真心要走,我為什麼要留。」我嘴快回了一句,心裡卻想,他會是真心要走嗎?或許只是在騙白笙笙,或許只是一時氣話,或許……或許是我太自信了……
如果這只是他和陶二布局中的一步,我到底是留,還是不留?若是布局,那無論我留不留,都不能影響他的決定吧。
白笙笙眼神一動,微笑道:「原來,瑩玉姐姐你並不打算留師兄……」
我忍著掐死她的衝動,自以為憐香惜玉的優良品質都因她破了功,頭痛地捏捏額角,我轉身離開。
既然他去了陶二處,我還是去那邊找他吧,閑雜人等,給老爺我滾開!
心情惡劣的我一腳踢開了陶二書房的門,眼睛一掃,卻沒有看到燕五。
「燕五呢?」我語氣不善地問。
陶二坐在書桌后,雙手交疊於膝上,聞言一挑眉,「他剛走不久,怎麼了?」
我大跨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氣勢十足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陶二輕輕拉著我的手腕,讓我坐到他懷裡,額頭相貼了片刻,「嗯,退燒了就好。」
我往後一躲,不滿道:「不要迴避我的問題,你們到底打算怎麼做,真的讓燕五去閩越國嗎?」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陶二也稍稍退開分寸,語氣淡淡,「鬼醫的仇,他要親手去報。」
「那他還會不會回來……」我忐忑問道。
「呵……」陶二一笑,聲音有些冷,「那就看他對你還有沒有留戀了。」
我怔怔看著他嘴角的笑紋,心裡微微發冷。「你保證過……」
「是,我保證過,給你一個安定的家。」陶二嘴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他的手在我臉上輕輕摩挲著,「只要有我在,就沒有人能傷害到你,傷害到李府的人。」
「但是不可能連你的其他男人,都需要我去幫你挽留。我能讓他們不受傷害,卻不可能保證他們能像我這樣容忍你和其他人親密。」陶二的手輕輕鉗住我的下顎,抬高我的下巴,「如果他們想走,你都沒有資格挽留,更何況是我。要我幫你維持一妻多夫的現狀,李瑩玉,你覺得這現實嗎,公平嗎?」
陶二的眼睛近在咫尺,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的自己——臉色發白,驚惶不安,瑟瑟發抖。他的呼吸拂在我唇上,唇瓣輕貼著摩挲著,或許是因為身體仍發熱著,他唇上傳遞過來的寒意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獅子在我面前藏起了他的獠牙與利爪,但以為他從此溫順,是我自己的愚蠢。
他說的沒有錯,大概是因為他總是扮演著家長的角色,久而久之,連我都自以為當然地,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他頭上,有些不過是瑣屑,而有些,則顯得恣睢而殘忍。
「對、對不起……」我的聲音輕輕發顫。
他聽了,也只是淡淡一笑,之前從他身上傳來的壓力驟然消失,捏捏我的臉頰,他笑嘆道:「沒良心的小東西啊……我嚇著你了嗎?
我垂下眼瞼,低聲道:「沒有。」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握著我的肉掌拿捏,另一隻手揉了揉我的發心,「聰明的女人會適時裝傻,愚蠢的女人卻喜歡自作聰明。所以更多時候,我喜歡你傻乎乎的樣子,雖然明知你只是在偽裝。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能不說出來是最好,若非要攤開來講,實在傷感情。」
對他的話,我只有乾笑以對,他握著的那隻手,掌心有些汗濕,被他拉到唇邊,輕輕親吻著手背。「我最大程度尊重你的選擇,給你自由,為你擋風遮雨,不過……」
「別忘了,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陶二是我拒絕不了的男人……
當局者迷,燕五看我,比我看自己更加清楚。
對於絕對的強者,有人選擇挑戰,有人選擇雌伏,陶二的強勢讓我心折,沒有反抗的餘地,無死角的攻防角度,全面包圍,四面楚歌,我或者繳械投降不殺,或者自刎烏江岸,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沒得選擇。
我自然知道,他待我算是極好的,他對其他人的手段,我也不是沒有見識過——秋風掃落葉,冷酷無情。這江湖本來就是冷的,咱也不是蜜罐里養大的,手指擦破個皮都要哭半天,我們這種粗生賤養的人,被砍個十刀八刀也要大碗喝酒放聲大笑,隨便布條一紮還是好漢一條……
我想說的是,我們沒那麼玻璃心,經過人世磨練,瓷器也要變成青銅器。跟其他人比起來,在白虹山莊生活在陶二羽翼下的燕離,或許有著一顆比其他人更要小心輕放的琉璃心。
陶二把我鎖在懷裡,撩起我頰邊的長發別在耳後,親昵地用鼻尖磨蹭我的脖頸。
「你以為燕離會受傷,我就刀槍不入了嗎?」他緊緊扣著我的腰肢,貼近他的身體,我低頭接觸到他眼底的情緒——若星漢浩瀚,心沉了下去,摸不到邊際。
我以為你刀槍不入,你以為我百毒不侵,其實大家都會受傷,不是看不到對方的脆弱,只是沒有用心去看。再者說,也不是因為強大,就活該要比別人承受更多。
「吶……」我伸手撫摸他的眼角,猶豫著開口,「說實話,我在你心裡,大概佔多少比例?」
他的唇角勾了起來,眼底的笑意漾開,「怎麼,你也像普通女人一樣在意這個問題?」
類似的問題,其他人我都問過了,只剩他了,不過從這句話聽來,我不是第一個這麼問他的。
「有多少普通女人問過你這個問題了?」我扯著嘴角假笑問道,「放心,法律不溯及以往,我不會怪你的。」
「要聽實話嗎?」他的手指勾拉著我的腰帶,嘴角噙著抹玩味的笑意。我點點頭,他便道:「沒人問過。不會有女人會愚蠢地想要知道她在我心裡的地位,因為她們自然知道,自己從來不曾在我心裡,甚至連名字都不曾留下。」
「所以,我是狂妄的,愚蠢的,自大的?」
「不。」他手指一勾一拉,「是幸運而不幸的,唯一有資格這麼問的。」
我拉緊衣襟,「我發燒。」
「出身汗剛好。」他撥開我的手。
「我怕傳染給你。」我抓住他的手。
「我沒那麼弱。」他反手擒住我的雙腕,另一隻手探入稍顯單薄的春衫。
「我不想動……」我最後掙扎。
「沒關係,我動就可以。」掙扎無效。
餘下的借口都被他堵了回來,他所謂「最大程度的尊重」就是把我抱回床上,沒有把我在書桌上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