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看上去,很需要別人安慰嗎
他抓住我的手腕,往懷裡一帶,我順勢坐他腿上,幫他捏肩膀捶背。
「二哥哥,你辛苦了!」我陪著笑臉,半是討好半是慰勞。
他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怔道:「沒有啊!」
「那你……」他握住我的肉拳,輕捏了一下,笑道,「為何這般獻殷勤?」
我欲哭無淚,想來是平時做人太失敗,無事不登三寶殿,無事絕不獻殷勤,一般討好他只有兩件事:犯了錯和即將犯錯……
我知錯了,我們二哥看著強大,其實也有一顆少女般敏感纖細的心啊!
且不為這個想法惡寒一下,我急忙澄清道:「你這是看錯我了,我其實是一個很有良知的人,你為這個家做了什麼,我都知道,二哥哥,你辛苦了!我代表全家人給你感謝你!」說著在他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啵~
他抬手擦了擦臉,無奈笑著,搖搖頭道:「你就沒有問題想問我?」
「有!」我忙回道。「你想我了沒有……」
陶二眼中閃過笑意,「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你真的只想問這個?」
「不是不是,我收回!這個問題哪裡用得著問,你肯定想死我了對不對?」我暗地裡抹了把汗,這個「循序漸進先討好后后盤問給顆甜棗下迷湯」的計策失敗了。
「嗯,你的問題是『我想死你了對不對』?那我回答了……」
靠!還有這樣的!
千鈞一髮之際,我撲上去,堵住他的嘴,對上他笑意吟吟的雙眸——就知道你玩我!老爺我很好玩是嗎?
他一手扶在我後腦上,加深了這個吻——老手,絕對是老手,一個吻就讓我心跳直奔一百八,腿軟得由小油雞變成醉蝦了……
「呼呼……」我雙手撐在他胸口,大口呼吸補充失去的空氣,「陶二,你你你……你不許玩我了!」
他志得意滿,悠哉悠哉地順著我的長發,像吃飽饜足的獅子一樣眯著眼睛巡視自己的存糧……
嗚……在他面前,我永遠是被享用的弱者……
他大發慈悲地說:「好好好,不逗你了。」
「那我問了!」我調整了下呼吸,想問的問題很多,該問哪個呢……
略一思索,我問道:「我們一家六人能長長久久幸福安定,誰都不能破壞我們的寧靜生活,你說對不對?」
他手上一頓,看著我的眼神一深,但隨即又恢復了原來那副慵懶的模樣,緩緩道:「你這是在問我問題,還是要我保證?」
我心裡有很多問題,但即便問出來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其實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只是要一個保證,保證邪魔不侵,家宅平安,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墨惟常說我這種心態非常符合帝王政治的需要。
「我知道近來事情很多,我一個問題問不過來,有些事情知道了也無能為力,與其勉強打聽,還不如信任你們——」我眨著眼睛笑嘻嘻地看陶二,「只要你能保證,我就全心全意地信你!」
陶二輕笑著嘆了口氣,伸手揉我的臉,「你這人啊,總是輕而易舉地把責任推個乾乾淨淨。」
這我就不同意了,該由我負責任的男人,我哪一個推掉了?我被迫嘟著嘴瞪他,他笑著俯首在我唇上輕啄了一下。
「好。」他點頭道,「我保證,只要你不給我添亂,我就給你一個安定的家。」
哦!二哥,你真是純爺們!(我下意識地無視他上一句話的中間八個字)
他這自信的淺笑,飛揚的唇角無一不燃燒著我蕩漾的小心臟,我決定了——封他為鎮宅大將軍!
「我還有個關於燕五的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我掛在他脖子上,討好地再接再厲。
「你問吧。」我聞言一喜,他又道:「我也可以不答。」我聞言臉色一沉——他確實是玩我玩上癮了……
「我之前從未聽過燕五的師門,究竟他與師門關係如何?這場滅門慘案又是怎麼回事?」我嚴肅問道。
「這件事還在進一步調查中,現在我能告訴你的不多。只知道他自小被鬼醫夫婦收養,我十五歲那年,父親身染重病,鬼醫夫婦攜燕離來山莊。後來我父親不治過世,鬼醫夫婦離開,卻把燕離留在了山莊。鬼醫夫婦與白虹山莊素有交往,我與燕離情分如兄弟,這次黃花谷慘案,無論是何人所為,我定會讓他付出十倍代價!」
說到最後一字,掌下紅木桌應聲鏤空了一個掌印……
我咽了咽口水,又問道:「那鬼醫臨死之時沒有說什麼嗎?」
陶二黯然道:「我們趕到之時,黃花谷已然遭到血洗,鬼醫前輩憑著龜息丸仍存一息,抓著燕離的衣襟想說什麼,卻已說不出口。那時藏身井中而躲過一劫的白笙笙出現。白笙笙是他的親生女兒,燕離自會遵守師傅遺命,代他照顧好唯一親人。」說到這裡,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所以你也別吃味,人家小姑娘剛遭遇變故,難免脆弱一些,過分依賴燕離,你若看到了什麼,也別生氣。」
我噎了一下——這可是在提前警告我,好讓我有心理準備……
我乾笑道:「那是自然,我又豈是小心眼之人?」
「好了。」陶二拍拍我的腦袋,「這陣子我會把蓮兒調走,你跟著唐三或者喬四,有他們貼身保護我也放心。等這邊事情暫緩,我便送你們北上。」
「我們?」我疑惑道,「什麼我們?我們是誰?你不跟我們一起?」
「這件事既與閩越國有關,我們便要留下來查個清楚,戰事若起,你留在這裡會有危險,還是讓唐三喬四護送你和東籬北上我比較放心。」
我咬唇不語,心道他也太見外了,但此時與他辯駁實不明智,我還是閉上嘴選擇了沉默,站起來道:「你好好休息,那些事到時候再說吧。」
眼看已到了掌燈時分,我雙手籠在袖中低著頭慢慢往唐園方向走,行到半路,卻又停下腳步,一拐,折向燕園。
我心裡總覺得燕五有事情瞞著我,其實又何止是他,這李府之中,除了喬四誰都有一肚子秘密,別看喬四說話少,他藏的也不多,若說師傅讓我依戀,卻還是喬四讓我徹底地放心。
猜心實在太累,而眾所周知,我實在不是一個勤快的人。
燕園燈火俱滅,我心想燕五必然已經睡著了,聽陶二說,他們兩個連夜賓士至黃花谷,解決了谷內之事,沒怎麼合眼便又回了洛城,可能是因為收到我的信,也可能是因為收到唐三,甚至是師傅的信。
我在進去還是離開之間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推開了院子的小門,立在他屋外偷聽了一會兒,裡間無聲無息,果然是睡著了吧——我不怎麼想吵醒他,但是三日未見,他又遇到那樣的事,我心裡總歸是記掛他的,傍晚見面時他對我的態度,我便忽略不計了。
他門沒有上閂,我一推便開,回身關上,躡手躡腳地朝著床鋪方向靠近,屋裡沒有點燈,只有月光透過窗縫照了一線進來,一片寂靜中我聽到燕五淺淺的呼吸聲。
伏在床頭,借著微弱的月光,我不甚清晰地看到他睡夢中仍微鎖的雙眉,伸了手去,憑空描摹他的眉眼。和唐三那稍顯銳利的劍眉不同,他的眉色稍淡,眉梢微挑,相書上說,濃眉者多情,也不知他這人是不是就稍顯薄情了。我只知道他平日里狡猾得緊,最愛捏我的鼻子,最愛看我倒霉,好似看我愁眉苦臉的他便高興了——真是一點都見不得我好,對我算是若真有那七八分情意,倒也算應了那句「打是情罵是愛」了。
燕離啊燕離,你對我到底有幾分真情?你是不是怨著我什麼?
「看夠了?」
他驟然出聲,嚇得我手一抖,剛要縮回來,便被他抓住了手腕。
「黑燈瞎火的,看得清楚嗎?」他仍閉著眼,因是半醒,聲音聽上去低沉沙啞。
「我我我……」我結結巴巴看著他,「我沒想吵醒你的!我以為你睡沉了……」
「便是睡沉了,警覺性也還在。你這時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聽這話,胸口一堵——沒事便不能來看他了嗎?
「想你了唄。」我且先說句好聽。
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里分明帶上了一絲笑意。「難得你誠實。」說著把我拉上床,右手不含糊地扣著我的脈搏,竟是又犯起了職業病。
他自己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倒還關心著我的身體,突然之間,我為自己之前幾天沒心沒肺的放縱感到羞愧。
「身體無大礙,繼續保持。」他淡淡下了評語,摸摸我的腦袋。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謹記神醫教誨,神醫大人,小的服侍你就寢,你可以安息了。」
他睜眼看我,又在我鼻子上捏了一把,失笑道:「你這人說話總能把人氣死。」
我傻笑道:「我是個沒文化的小流氓,說錯話你可莫往心裡去啊!」
他嘆了口氣,低下頭來,蹭著我的鼻尖,聲音壓得極低,卻震得我心口生疼。
「我看上去,很需要別人安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