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調戲
他在那邊說:「冷……」
我回頭一看,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被子都扯過來了,便又分了他一點。「不然你去多拿一床被子來。」一說完,我又道,「不成,還是算了,我分你。」
讓太後知道我們兩床被子,那就不妙了。
他向我這邊擠來,手腳確實有些冰涼,入了秋,到了晚上宮殿里便陰寒起來,鬼氣森森的,真是怎麼穿都冷。
他握住我的手說:「笑笑,你的手真暖和。」
真是抱歉啊,因為整床被子都在我身上。
他湊上前來說:「笑笑,你身上真好聞。」
我推開他的腦袋,不耐煩地說:「別得寸進尺了,男女授受不親,過去點過去點。」
他倒是聽話過去了,我幫他把被子蓋好,終於可以安心入睡。
次日午膳后,趙拓施施然而來,我坐在劉阿斗身邊,看著他口吐二字:小人。
這次北伐中原,義父和姜惟都去了,蜀都留下來的,跟我關係說不上好但是總歸比較親近的只有趙拓一人,這個人是留著還不如去了的好,偏偏他不但不去,還留下來騷擾我。
他對我嫣然一笑。
我們三人卻如朋友一樣坐下來閑聊。
趙拓說道:「丞相說,陛下在宮裡寂寞,讓我多來陪陪陛下說話解悶。」
劉阿斗喜上眉梢,欣然道:「叔父最疼我。」
我低聲反駁了一句:「最疼我。」
趙拓哧地一聲笑,抬起扇子掩住唇角,一雙眼睛賤兮兮地在我和劉阿斗之間打量。
我瞪他一眼,「看什麼看,趙白臉!」
他笑眯眯道:「小笑笑,我還能這樣叫你嗎?哦不對,我該問陛下。」他轉頭看劉阿斗,「陛下,我能這樣叫司馬笑嗎?」
劉阿斗傻乎乎地笑著說:「當然可以啊。」
陛下,他調戲你的嬪妃呢!不,簡直就是在調戲陛下你啊!
劉阿斗那個傻子毫無察覺,趙拓問他:「陛下,你和笑笑,誰在上面,誰在下面?」
我操起裁紙刀就要追殺他,趙拓起身就躲,他到底練過功夫,我追殺不到,反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
劉阿斗看得樂不可支,笑著說:「笑笑在外面,我在裡面。」
趙拓愣了一下,隨即捶地狂笑。
劉阿斗說這句話是極為純潔的,趙拓那廝顯然就往下半身想去了。當皇帝的大概是怕被刺殺,或者半夜需要人服侍,所以一直都是自己睡里側,嬪妃睡外側,慢慢地也就成了規矩。劉阿斗這麼說,完全是陳述事實。
趙拓那死白臉……
劉阿斗還不明所以,看趙白臉笑,他也跟著傻樂,氣得我沒蛋也疼。
但劉阿斗這麼一說,趙拓估計也明白了我跟他是清清白白的關係。
「陛下,真是萬民之福啊……」他眼角還閃著淚花,邊笑邊說。
劉阿斗謙虛地說:「哪裡哪裡,我遠遠不夠呢……」
趙拓說:「小笑笑,你怎麼轉過身去了?」
我沒好氣回道:「不想看到髒東西。」
趙拓哼哼笑道:「那就不要照鏡子。」
我輸了……
我嘴上功夫輸給了趙拓,輸給了劉阿斗,我怎麼就淪落到今天這地步了……
我一人暗自神傷,他們君臣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論著朝上的事,我不怎麼感興趣地聽著,給義父綉手絹。
趙拓過來瞟了一眼,說:「你……」
我打斷他:「你什麼都別說,不然我戳死你。」
他毫無壓力地說:「哈哈,哈哈哈……」
劉阿斗黯然道:「笑笑給叔父綉手絹,不給我綉。」
趙拓說:「陛下,你命令她。」
劉阿斗搖了搖頭:「那樣笑笑就不高興,不高興就綉不好。」
趙拓說:「相信我,她高興也綉不好。」
我默默回過頭看他,他也看著我,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我終於忍不住撲向劉阿斗,嚎啕大哭:「陛下,你要給臣妾做主啊!他那樣羞辱臣妾,臣妾不想活了!」
趙拓頓時石化,整個人從腳趾頭僵硬到發梢。
劉阿斗手足無措又慌亂地看著我,「笑笑你怎麼了?」
我指著趙拓對劉阿斗一字字說:「把、他、叉、出、去。」
「啊?」劉阿斗為難地看了看趙拓。
趙拓舉起扇子,無辜地眨了眨眼。
劉阿斗又看了看我,一點頭說:「好,把他叉出去!」
趙拓急了,大叫:「陛下,不能這樣吧,我給你送過多少好玩意啊,你就這麼對我?」
不好意思,他的那些好玩意幾乎都入了我的寶庫。
我得意地對他挑眉。
他當奸臣,我當奸妃,看誰更奸。
眼看著就要被叉出去,趙拓大喊:「小笑笑,我幫你娘帶話來的!」
「停!」我追上前去,眯著眼瞪他,「那你不早說?我娘讓你帶什麼話來了?」
趙拓說:「私密話。」
我看了劉阿斗一眼,便拉了趙拓到角落裡說話。
「可以說了吧。」
趙拓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說:「你娘說,你們在洛陽有親戚,如果你在宮裡呆不下去,她隨時準備帶你走。」
親戚……
洛陽……
我頓時有些恍惚了。似乎從來沒有見過父親的兄弟姐妹,難道是在洛陽?先前也不曾聽母親說過啊。
「我說,小笑笑。」趙拓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我的腦門,「你不會真是洛陽司馬家的人吧?」
我奪過他的扇子,用力敲著他的腦門,咬牙獰笑:「是又怎麼樣?」
他笑嘻嘻任我敲,說:「如果是,要麼把你賣給太后,要麼巴結你,潛逃去洛陽。你覺得如何?」
我淡定地說:「你看到庭院里長了什麼嗎?」
他轉頭看了一眼,莫名道:「草?」
我點點頭:「那就是我給你的回復。」
我這個人,從來不說粗話的。
趙拓眼角抽了抽,「那你……到底是想怎樣?」
「我留在蜀都。」我頓了頓,說,「等義父回來。」
「哦……」趙拓悠悠嘆了一聲,「我明白了。我會轉告你娘的。」
「那個……」我支支吾吾道,「幫我……照顧我娘。」
「我會的。不過你娘就住在聞人府旁,不缺人照應,你就放心吧。」他說到此處,俯下身來,壓低了聲音問,「你跟陛下,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陪他玩兒。」我拍開他的臉,「你少調戲陛下,他傻。」
趙拓笑道:「我怎麼覺得他很聰明,一點都不傻?」
我哼了一聲,「因為你比他傻。」
趙拓意味深長說道:「笑笑啊……聰明人永遠不會把自己想得比所有人聰明,傻子才會把別人想得比自己更傻。」
我說:「滾!」
到了三軍動行之日,劉阿斗一大早穿好戎裝,鐵甲披身,腰懸寶劍,倒是幾分英姿颯爽。
我誠心說一句:「陛下,你該減肥了,真真的。」
劉阿斗說:「我也這麼覺得,可是好難啊……」
其實他近來倒是瘦了少許,身體似乎也在拔長,我對他的未來還真是充滿期待,不過眼下真是差強人意。
我換上士兵的裝束,扮作他的侍衛隨行,上了馬車直奔城北。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多人,滿山滿谷的,旌旗在秋風中展開,一個「蜀」字鐵畫銀鉤,殺氣撲面而來。
趙昀身著鎧甲,一桿霸王槍錚錚發亮。當年他就是憑著這桿長槍,在長坂坡七進七出,救出了劉阿斗。
「陛下萬歲。」趙昀對劉阿斗抱拳道,「甲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
劉阿斗點頭道:「我明白的,趙將軍不必行禮了。叔父呢?」
趙昀道:「丞相與提調商議糧草之事,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我愣了一下,失聲道:「他走了?」
趙昀這才看到我,愣道:「這……笑笑?」
我急道:「他怎麼走了?明明說好要等我的!」
趙昀道:「軍情緊急,不容片刻閃失,他也是迫不得已。」
我咬咬唇,低頭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繡得那麼辛苦,想親手交給他的……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我抬起頭問趙昀。
「西北方向三十里。」趙昀頓了頓,「你要去追他?」
「嗯!借我一匹馬!」
劉阿斗拉著我的袖子弱弱說道:「笑笑,別去,陪陪我……」
我摸摸他的腦袋說:「乖啦,我回去陪你。」
他黯然鬆開手,說:「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