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纖纖素手
第二百四十章 纖纖素手
兩人上下相對,各自散發出的靈壓,遙遙相對,形成一種奇妙的平衡。互相之間,只憑靈壓便能感受到對方力量的消長。就在當二人力量蓄積到一個頂點時,彷彿在某種默契的作用下一般,兩個人陡然同時出手。
鄭澤庸的飛劍寬不足三寸,但揮手打出來時,鋒芒刃卻彷彿有數丈余寬,飛臨之下,將地面切割出一道深邃的溝壑。
林七也揮掌而出,身前地面被爆發出的巨大力量,傾軋得寸寸龜裂。
掌力與飛劍一觸,瞬間在虛空中爆發出無以明之的景象,靈力互相抵消,流轉之間形成疾旋的渦流,彷彿海面上交織在一起的無數漩渦。透過靈力看去,彷彿光線都在靈力的爆散中扭曲,變形,交織成一個又一個黑洞。
最終當這些疾旋的靈力互相消磨殆盡之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剎那爆發出來。這力量並不像四周擴散,而是直衝林七和鄭澤庸衝撞過去。
林七陡然感到反彈而回的力量之時,立刻以天罡之氣在身前聚起一道屏障。不過即便這無往不利,自練成以後什麼都能擋住的天罡戰氣,也剎那間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擊潰。林七陡遭重擊,胸口彷彿被一柄鐵鎚重重砸了一下似的,一下子跌飛出去,身後下意識伸手想去攔他的人,一下子被砸飛出去好幾個。直到撞到了最後幾個人時,力量才漸漸消減,停了下來。
但重新站在地上之後,林七還來不及站起,就感覺胸口一痛,一股鮮血洶湧而起,穿過喉嚨,從口中噴了出來。
他與鄭澤庸這一招對抗之下,著實受了不輕的傷。而另一邊鄭澤庸卻比他更慘。
當巨大的力量倒卷回來時,他縱然以自己豐沛的靈力去抵擋了,可那倒卷回來的力量又不是他自己剛才打出那一劍的力量,是林七的天罡之力與他的一劍之力激烈碰撞之後,產生的更強大的力量,是他自己也無法抵受的。
他用來護身的靈力,又不是林七的天罡戰氣,沒那麼強的防禦力量,所以瞬間就被擊潰,巨大的靈壓一絲不漏地全打在了他身上,丁點兒沒浪費。一下子把他從空中給打飛回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噴血,身體痛苦地扭曲、顫抖,彷彿發了羊癲瘋一樣,像一條泥鰍般在地上垂死掙扎。
「家主!」
「師父!」
鄭家的弟子紛紛叫了起來,趕忙圍過去把他圍攏,看鄭澤庸受傷實在太重,立刻就抬起他來,趕忙往回送。
林七看著他們忙不迭地逃跑,縱然自己胸口還疼著呢,仍忍不住冷笑出聲。不過他並沒有做什麼,也沒有再說什麼挑釁的話,畢竟他們家主都給自己一招打了個半死,跟他們這些小嘍啰再廢話,豈不是丟份兒?
直到鄭家的人紛亂地跑了個沒影的時候,營地里的人仍沒人說話,一時間這麼多人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直到過了好久之後,才傳來驚嘆聲和倒抽冷氣的聲音。
那些黑道的大佬們忍不住說道:「這……這林七……剛才是將鄭家的家主給打敗了嗎?」
「哼,豈止是打敗了,是差點打死了好嗎!」
「他到底是個什麼妖孽啊,年紀輕輕,竟然就有了這樣的實力,那要是再過幾年,餘杭城豈不就唯他一人獨尊了……」
「看來他背後的高人果真不是假的啊,當初湖中島上那一劍,的確不是他以什麼方法催動,而是真真正正地有高人所發……」
他們紛紛議論了個不停,然後又一窩蜂朝林七圍攏過去,不停地噓寒問暖,有的問:「林小道友,你傷得重不重,要不要到我營帳之中歇一下,我找我們家最好的神醫來給你治療。」
「呵呵,林小道友,我這裡有一瓶萬獸宗那裡弄來的龍虎丹,最能治內外之傷,你服下它,保管明天就龍精虎猛,又是一條好漢,還望林小道友不要嫌棄,收下這小小禮物。」
「林小道友,我看你傷勢不輕,雖然你年輕體壯,修為高強,但也要注意身體,要好好養傷,不然難免留下隱疾,成為日後修練的後患啊。不如到我那裡,我為你運氣療傷,保管將你傷勢全部治癒,一點兒後遺症都不留。」
「林小道友……」
「林小道友……」
他們一個個態度親切,熱情洋溢,圍著林七一個勁兒說個不停,把秦飛等本來扶著林七的小弟都給擠到旁邊兒去了,想靠近林七都擠不進去。
林七也是被他們的滿腔熱忱給搞的說不出話來,這時候他可還受著傷呢,雖然把鄭澤庸打了個半死以後,他還能站得住,但這也不代表他不難受啊。此時胸口的劇痛漸漸擴散,讓他臉色泛白,身上連站的力氣都快沒了,感覺越來越虛弱,也實在是推不開這幫人。
只能先忍著,過了好久,以靈力將身上的不適先強壓下去以後,對眾人說:「等一下,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晚輩有傷在身,要去歇息一下了,眾位前輩還是先散開吧。」
眾人也看出了林七不好受,現在要再強向林七賣好的話,搞不好會適得其反,於是眾人立刻讓開,叮囑林七好好養傷,他們明天再來看他,然後就站在了一旁。
秦飛、陸鳴、張豹等人這才有空擠了進來,剛才被擠出去的時候,他們也擔心林七的身體,在人群里想往裡擠,可那些大佬們一個個修為多強,他們蜂擁在一起搶著向林七示好,哪會容他們擠進去?
扶住林七以後,林七跟眾人告退,轉身就要往帳篷里走。此時他靈力一散,剛才強壓下去的痛楚,霎時又以數倍的力量反彈起來,一瞬間叫林七感覺渾身虛弱無力,彷彿神陷入黑洞一般的痛苦之中,慢慢地向深淵淪亡。
自修練以來,林七還從未受過這麼嚴重的內傷。雖然比這更強烈的痛苦他曾經在血剎天君的血煞天罡之下承受過,但那時候是外力侵體,他還能以自己的意志進行激烈的反抗,越痛苦反而越能激發內心的堅忍,而這一次卻是自己身體內部的崩壞,連自己的身體都被摧毀了,又如何能去反抗。
這虛弱無助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生病時,蜷在被窩裡面,媽媽坐在一旁撫摸著他額頭時的情境。
但那時候有母親可以照顧,保護,安慰,心疼自己,但現在呢?現在他十七八歲,已經成年,又步入了這兇險的修仙世界,一切的危險與磨難,都只能自己去扛,都必須自己去面對人生的危機與艱難。
去過所有人都必須面對的,凄涼的人生。
而就在林七因第一次受這樣嚴重的傷,心中生出了這些悲哀又孤獨的感慨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素白的細手,手中握著一個白色的瓷瓶,伸到了他的面前。
林七目光沿著這隻手緩緩上移,越過無暇的手腕,看見了將手腕包裹著的白衣輕袖,而後再將頭抬起,就看見了丁芷薇清冷的臉龐,眼光望著別處,不帶一絲表情,與當初在自己面前巧笑嫣然的那個少女,判若兩人。在林七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瞬間死去。
丁芷薇說:「你受傷了,這瓶丹藥,你拿去吧。」
林七看著她怔了許久,最後卻重新低下頭,借著秦飛的攙扶,從那隻素手旁走過,說一聲:「不必了,我自然有丹藥療傷。」從丁芷薇身旁走過,帶起一道冷風,吹動丁芷薇的秀髮在風中飄動。
回到帳篷里以後,秦飛扶著林七在床上躺下,陸鳴趕忙拿出來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丹藥來給林七服下,說:「七哥,這是我天丹堂的回元丹,藥效溫和滋補,對內傷什麼的最有療效,還不會對身體有什麼損傷。你休息一天,明天就會沒事了。」
林七點點頭,因為痛苦,只想在床上躺著,閉著眼,並不想說話。
手下的一眾小弟都站在帳篷裡面望著他,一個都不願離去。
躺了一會兒之後,心中那些無以明之的感觸雖無法化解,但手下眾人的目光,卻叫他難以安靜的休息。忍不住睜開眼睛,一轉頭看向他們,見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穆,束手而立,忍不住罵道:「我靠,你們都有病啊,我只是受了傷,又不是快死了,你們全都站在這兒幹嘛,給我開追悼會啊。」
「額……」手下的兄弟們被他一罵,全都尷尬起來,覺得事情的確也不像自己想得那麼嚴重。他們這麼擔心林七,不僅有林七傳他們功法,給他們丹藥,幫他們提升修為的感激,還因為今天的事情,怕林七真有個什麼閃失,那自己今後的靠山可就倒了,自己等人的輝煌人生,恐怕也要在今天就畫上一個句號了。所以才一個個都覺得林七受傷,實在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但現在給林七一罵,也明白自己在這裡,實在是打擾林七休息。秦飛趕忙招呼眾人說:「好了,好了,大家都出去吧,讓七哥一個人好好躺會兒。咱們留兩個兄弟,在帳篷外面守著就行了。」然後又對林七說,叫他有需要就叫他們,這才帶著大家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