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李小姿沖著劉少陵慧黠一笑:「原來是你大哥吩咐你,你才盡心儘力為我做事,虧我還以為你是熱心人。剛才還想著,等你大哥回來,我在他面前,好好為你邀功。」
劉少陵一怔,撓頭:「嫂子,你就別為難我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小姿撲哧一笑:「我是和你說著玩的。這幾次,幸虧有你幫我,不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走在李小姿背後的陳飛飛,十分羨慕李小姿能輕鬆自如地和劉少陵說話,而她,只能偷偷跟在身後,用眼角去看他,就連和他說話的勇氣,她都沒有。
劉少陵淡淡一笑:「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大哥聽到了,還以為我在你面前耍大爺呢。」
三個人已經走到了停車場,劉少陵打開車門,讓李小姿坐到駕駛座旁邊的位置上,然後又打開後車門,讓陳飛飛坐進後排,最後,他回到駕駛座上,踩足油門,將車緩緩開出停車場。
「他聽到了,就讓他聽到了,你怕他什麼?三天兩頭的不著家,我還沒有跟他算這筆賬呢。」李小姿鼓著腮幫子,對劉少陵抱怨了幾句:「我有時候很懷疑,我和你哥是夫妻,還是同居關係?他一遇到事情,二話不說,就不見人影,留我一個守在家裡。」
「嫂子,我希望你能體諒一下大哥。」劉少陵心中閃過一絲苦澀,他是最清楚劉子君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在軍隊里,尤其是在特種部隊,過的就是刀鋒舔血的日子。「這些年,他為了劉家做了很多事情。我這個做弟弟的,什麼都幫不上他,只能幹著急。」
「我不是不體諒他。做軍人的,就是在刀尖上舔血,我只是希望他每次出門之前,跟我做個交代。至少,要讓我知道他去做什麼,去了哪裡,讓我心裡有個底,不會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知道,一點妻子的樣子都沒有。」李小姿知道劉子君的生活是離不開部隊,她也不會勉強劉子君來遷就自己,夫妻之間,互相包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別人問我,你老公去了哪裡,我卻答不上來,這種滋味太難受了。」
劉少陵若有所悟。「下次,大哥回來了,我跟他說說。不過,你也知道的,有些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小姿的唇角露出一絲恬淡的笑意。「不一定說的清清楚楚,只希望他能親口告訴我,他出門在外是去旅行了,還是出差,或者執行任務。」
「有些事情,也許在男人看來是無所謂的,對女人來說,卻是很重要的。」李小姿見劉少陵皺著眉頭,輕聲解釋:「我身為他的妻子,若是對他不聞不問,就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嫂子,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和大哥談談這件事的。」劉少陵也覺得李小姿的話有幾分道理,做妻子的,對丈夫的去向不聞不問,算什麼妻子?「有些事情,我和大哥可能疏忽了,不過,你要相信大哥,他心裡是有你的。」
李小姿靜默不語。劉子君心裡有她又怎麼樣?她只是他的妻子,僅此而已。
劉少陵見李小姿沉默不語,心裡閃過一絲擔憂。「嫂子,你是不是在外頭聽到一些不好的……」
「我沒事,你也別想太多了。」李小姿不想聽下去,愛情對她來說很遙遠。「我和你哥繼續保持這樣的關係就好了。」
她活了兩世,心靈的年齡早就超過了生理上的年齡。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李小姿,不再是那個為了男人的甜言蜜語,心甘情願付出一切的李小姿。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求安定的女人,一個需要家的女人。
「嫂子,不管你心裡想什麼,我都希望你多給大哥一點時間。他這個人慢熱,對誰都這樣,可他要是想對一個人好,那真的是非常好。」劉少陵知道自己插手不了人家夫妻間的事情,說這些話,無非是希望李小姿對劉子君寬容一點,給他多一點時間去了解,去適應彼此的夫妻關係。「有些話,他又喜歡藏在心裡頭,卻不代表他是漠不關心的。至少,你們結婚之後,我覺得,他對你還是很在乎的。」
「不說我和你大哥的事情,還是說說那個沈先生,他到底是什麼人?」李小姿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婚姻之道,如人飲水,何況,真正困在婚姻里的人是她李小姿,並不是劉少陵,個中的滋味,很難說的明白,也很難說得清楚。
「他呀,就是一個富二代,不,應該算是富三代。」劉少陵提起沈彥就有了幾分笑容。「他這個人出名的大方。以前在學校時候,就是出了名愛花錢的主,比起我們這些官二代,官三代更加威風。」
什麼叫**花錢的主?直白一點,就是敗家子。
「看不出他家的底蘊這樣豐厚啊。」李小姿話中暗含機鋒。換一個簡單的說法,就是沈家屬於特有錢的那種,若是換成其他人,早就申請破產了,沈彥也沒有機會為禍人間。
「那是自然,他家是挖礦的。」劉少陵沒有察覺到李小姿話里隱藏的意思,自顧自地說下去。「估計他爸爸掙的錢,他花幾輩子都花不完。」
「原來如此。」李小姿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到底,不是他家的底蘊厚,而是國家的礦藏豐富啊。」
這個時候,劉少陵也察覺到不對勁,前後一想,立即明白了李小姿的意思,不禁搖頭:「你別小看人家,就算他是敗家子,也是一個有本事的敗家子。」TRwj。
「敗家子還分有本事跟沒本事的嗎?」李小姿莞爾一笑。「我今天受教了。」
「人在社會行走,總是帶著不同的面具。」劉少陵看著前方的路況,對李小姿說出自己的看法。「你又怎麼能肯定,敗家子不是他的一個面具?」
李小姿蹙起眉頭,「照你這樣說,這個人城府極深?」
「對。」劉少陵沒有否認,「他還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以前讀書的時候,但凡喜歡上什麼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李小姿眼皮一直跳。「他這個性子,不會為他惹來禍事?」
「這就是他的本事。」劉少陵笑著回答。「你別小看金錢的魔力,很少人能拒絕金錢的誘惑。」
「那是當然,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估計他的道行更上一層,是有錢能使磨推鬼。」李小姿對沈彥的印象不怎麼好。「這種人,你跟他來往,多少防著一點。」
劉少陵點頭,並沒有嫌棄李小姿啰嗦。有些事情,他心裡是有數的,李小姿會對他說這些話,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家人來對待。
李小姿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啰嗦下去,她知道,劉少陵在商場上也是一個狠角色,絕對不是她所見到的這個樣子。就如他所說的,每個人都帶著面具,不同的場合,不同的面具。
劉少陵轉了方向盤兩圈,拐了一個彎,往李小姿的公寓開去。
到了李小姿的公寓樓下,李小姿和陳飛飛下車,劉少陵直接轉道去了公司上班。目送劉少陵的車遠去,李小姿將陳飛飛帶回了自己的公寓。「說吧,昨晚到底怎麼一回事?」
李小姿的臉陰沉沉的,眉梢眼角含著一絲薄怒。
陳飛飛吞了吞口水,「婷婷打電話求救,我才……」
「你長腦子了沒有?」李小姿恨鐵不成鋼,「她是什麼人,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這個女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別說是害你,殺了你都做得出。」
「停!」見陳飛飛似乎想辯解的樣子,李小姿做出停止的手勢。「我不想聽你解釋,陳飛飛,我告訴你,我可以幫你一次,兩次,但是我不是救世主,不會每次都這麼巧,剛好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的。只要再出一點偏差,我可以告訴你,神仙也救不了你。好運氣,最多給你用一次兩次的,不會每次都這樣巧,讓你輕易逃脫的。」
「對不起,小姿。」陳飛飛低下頭,一臉歉疚。
李小姿看到她這副樣子,滿肚子的火無處發泄。「你現在跟我說對不起有用嗎?你惹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煩,若不是少陵出面幫我擺平,這些事情不會這麼快解決的。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他是我的小叔子,不是我老公。就算是我老公,也不能無限次的這麼幫我,你懂嗎?」
陳飛飛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上了,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水渦。
李小姿見她哭了,又有幾分心軟。「我知道你捨不得這麼多年的情分,可是,飛飛,陳婷婷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你繼續和她來往,哪一天,真的會被她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陳婷婷抹去眼淚,點了點頭:「我以後不會和她再來往的。」13313775「你說得到,也要做得到才是。」李小姿真的怕陳婷婷回頭又說了幾句軟話,這個傻丫頭,就乖乖信了人家的話。「若是讓我知道你和她來往,以後,你也別來找我了。我的心臟弱,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驚嚇。」
陳飛飛舉起右手,信誓旦旦保證。「我不會和她來往,真的,小姿,我發誓。」
李小姿冷眼瞧著她,並不相信她的誓言。見陳飛飛頹喪地放下手,李小姿才緩緩開口:「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陳飛飛豎起耳朵,她知道,李小姿說的故事,肯定有她的理由。好大陵她。
李小姿喝了一口水,才慢慢講起這個故事:「在外國的農村裡,有個小孩子,他拿了梯子,想爬上樹摘水果,又怕跌下來,就找了他父親幫忙。他父親看到兒子爬上樹,就悄悄地把梯子收起來。孩子摘了水果,想下來,結果,發現梯子不見了。孩子大哭,要父親去找梯子。父親對孩子說『你跳下來吧,我接住你。』孩子破涕而笑,就準備跳下來。結果,父親又對孩子說『萬一我沒有接住你,你跌下來,也別哭鼻子。』孩子看著父親,猶豫不決。」
「那後來呢?孩子有沒有跳下來?」陳飛飛很關心這個問題。
「父親看著孩子猶豫不決,就對孩子說『不管是誰說的話,你都要學會自己判斷。就算我是你的父親,我也有可能對你說謊。你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分辨別人說的話是真是假。』孩子聽完這席話,決定去賭,他閉上眼睛,跳了下來,父親牢牢接住他,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父親說的話,也不全是假的,我說能接住你,就一定能接住你。』」
陳飛飛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不管多麼親密的人,都有可能對你撒謊。你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學會分辨別人的話。」李小姿看著陳飛飛,一個字一個字說下去。「就算是我,也有可能對你撒謊,你能做的,就是學會判斷我話里的真假。不過,你不能因為別人的某些謊言,就否認這個人,也不能因為某些人的謊言,就輕易去相信他們。」
李小姿的話看似矛盾,其實並不矛盾。撒謊是人的天性,不管是誰,都有可能撒謊,一個人不能因為某些人的謊言,就輕易去否定那個人的價值,同樣地,也不能因為某些美麗的謊言,輕易去相信別人。作為一個成年人,必須要學會判斷,誰是真心的,誰是假意的。善意的謊言,或者無傷大雅的謊言,可以當成生活中的一種調劑,心懷惡意的謊言或者暗藏禍心的謊言,就是一種陷阱,踩進去,只能怪自己蠢,不能怪任何人。
「小姿,我明白你的意思。」陳飛飛的智商不低,她的單純,是因為她不想把人心想得太複雜,太功利。「我和婷婷,都是被人販子拐賣的。當我記事的時候,就是在拐子裏手里轉了一次又一次。他們把我賣給不同的人,然後趁著這些人不注意的時候,又悄悄把我帶走,然後再拿去賣。後來,警察破了那單案子,解救了我們這些孩子,可惜,我們的年齡太小,大多不記得親生父母是誰。」
「警察沒有辦法,就把我們安排到孤兒院。」陳飛飛想起那段日子,心裡就湧起了一抹惶恐。「那是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孤兒院沒有足夠的經費,每個孩子的食物都是有限的,只能夠維生,不能夠填飽肚子。於是,一些比較強壯的孤兒就開始掠奪食物。我身子弱,力氣小,常常搶不過他們,只能天天餓著肚子,喝著白開水充饑。」
說起這些心酸往事,陳飛飛還是落了淚。「後來有一天,我的食物又被人奪走了,是婷婷拼著命幫我搶回來。你能想象一下,就這麼一塊饅頭,我們幾個孩子,就像打仗一樣,把對方狠狠地往死里揍。小姿,就從那刻開始,我就欠了陳婷婷。」
「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什麼東西都是一起分享,一起承擔。」陳飛飛想起那些日子,嘴裡充滿了苦澀。「那個時候,日子是苦了點,卻是無憂無慮的。等我們十八歲的時候,就被孤兒院趕了出來,我們只能靠自己的能力賺錢,養活自己。我的運氣比婷婷好,認識你和你母親,之後,就由你們供我讀書,供我的生活費。可是婷婷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她一直靠自己,也只能靠她自己。」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打工賺錢,就是想幫她。」李小姿對這件事的印象很深。「但凡我媽媽給你買了裙子,如果你有兩條,一定送一條給她。飛飛,她對你有恩,你何嘗對她沒有恩惠?朋友也好,親人也好,都不能算計的太真,可她卻一筆筆算著。我現在問你,你這筆恩情,打算還到幾時?」
「如果說恩情,也許我一早還清楚了。」陳飛飛抽出面巾,抹去淚痕。「或許,我是捨不得這麼多年的情分。就算你買一隻狗,一直養在身邊,也會有點感情,何況,那個人和我親如姐妹。我若是翻臉不認人,別說是你,就是我自己,我都覺得自己可怕。」陳飛飛對李小姿很坦白。「小姿,我不想讓你失望,不想讓你覺得,你和你母親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結果,就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如果一個人,想做一件好事,事先就想著要回報,我勸那個人最好不要做。」李小姿明白陳飛飛的心思,她一直覺得虧欠了她們母女。「如果我想要回報,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去投資,你明白嗎?從一開始,我認識你,想資助你,是因為你夠勤奮,夠努力。我和我媽都不是那種人,仗著一點滴水之恩,指使你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幫助你,對我們是舉手之勞,對你而言,卻是改變命運的開始。」
陳飛飛苦笑:「小姿,受恩惠的那個人,不是你,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