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一:正文】 第38章 他眼中的她
短短幾秒,淩菲心中卻已是百轉千回。但最終,卻還是選擇了忍氣吞聲。
因為她想到,這皇後既然敢當眾使這些小手段,想必也早有了應對之策。正所謂‘強龍都壓不過地頭蛇’,更別說自己隻是一個勢單力薄的外來人。若真跟皇後當眾撕破臉,吃虧的必然是自己。
咬牙起身後,目測了下那張墊子,她剛所跪的地方正好是中間位置,也不知其他邊緣位置是不是也有那些東西……淩菲一邊想著,一邊繼續著行禮的步驟。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摸索中,終於找到了那極小部分‘安全範圍’。加上有了提防,所以她每次下跪時,都盡可能把身子重量分散到兩邊手臂和額頭上,所以雖然受了不少罪,但還能勉強撐住。
終於到了最後一步,淩菲抬手端著茶杯行禮道。
“皇後娘娘,請用茶……”
“嗯……”皇後接過後,輕抿了一小口。隨後將刻有‘三皇妃’身份的玉牌賜了過去繼而說道。
“這是你的玉牌,也是你三皇妃身份的象征。你說你憶不起過往身份之事,本宮暫且不論。但你如今既已入我皇甫宗室,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自己得多多掂量。時刻牢記自己身份,莫要做那出格之舉,以免失了我皇家顏麵,也給自己添那無妄之災。”
“謝皇後娘娘教誨,淩菲自當謹記。”
淩菲接過那塊玉牌,那手心冰冰涼涼的觸感,仿佛在提醒著她——這便是她今後如履薄冰的宮廷生涯。內心不由思量起皇後剛說的這段看似對新人後輩的叮囑,想來也不過是借此來警醒她吧。
“嗯,記得就好,本宮也相信你是個聰明人。另外,前麵說的三件事,這前兩件你已知道。至於這第三件……古人雲,婚姻大事皆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雖聖旨已下,但你二人卻未曾行禮拜堂,總歸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今後難免容易被人垢病。本宮已命人看過,近一倆月都有不少好日子。你可回去和三皇子商量下,看是選哪一日拜堂比較好。另外婚禮上有什麽特別要求的,也可以提前說下,本宮好命人早作準備。”
皇後說得條條在理,言語間也是端的一國之母的大家風範。可以說,皇後今日表現……那處事的周到、對小輩的體貼和苦口婆心的關懷,讓人完全挑不出半點毛病,而這也是皇後在眾人前一慣的美好形象!
呃……不對,準確說,應該是至少大部分人是這樣認為的。
“淩菲多謝皇後娘娘掛懷,隻是正如皇後剛所言:‘婚姻大事素來是需父母之命’,淩菲如今未得父母首肯便與他人婚配,本就是不孝。若是連行禮拜堂此等大事,父母都未能出席,誓必會成為終生的遺憾。所以淩菲鬥膽,望皇後收回成命。待淩菲尋回父母,再來商議此事。”
淩菲是現代人,講求的自然是自由戀愛。什麽‘父母之命’,不過是想有個正大光明的推脫之口。畢竟剛所謂的‘行大禮’她就遭了這麽多罪,誰知到時婚禮過程中,還有多少坑等著她。
而且在她內心深處,婚禮應該是一件非常浪漫、神聖的一件事。
她也曾幻想過那幸福的畫麵……想象著她盛裝打扮之下,穿著潔白的婚紗,拿著捧花,一步一步走向心中所愛。然後在親朋好友的祝福、見證下,與自己愛人相互宣誓、攜手共渡餘生……
雖然曾經那畫麵中的男主角早已失了這個與她並肩餘生的資格,但……這並不能抹滅她愛情、對婚姻幸福的美好憧憬。而且她心裏很清楚,即便如今心中多了某人的存在,但卻遠遠達不到想要與他結婚、白頭偕老的地步,畢竟他們倆之間還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皇後似乎對她懷有一股極大的敵意。猶記得她剛某一瞬看向自己時那種眼神,宛如被一條陰狠的毒蛇死死盯住,準備隨時上來咬上一口……可當她再仔細看時,那種感覺又稍縱即逝般不見蹤影。
當然淩菲的直覺也確實沒錯,皇後確實對她很是不喜。並不全是因為她讓語涵當眾出醜以致間接讓她下不來台,而是當第一眼見到她時,她渾身散發出的那種‘幹淨’的氣息……記得在多年以前,自己也曾有過這樣幹淨純粹的眼眸。那時的她還是一個花季少女,並不懂宮廷勾心鬥角那套,甚至反感那樣的作派。
直到遇到‘他’……
而當時的他,還隻是眾皇子中毫不起眼的存在。以她當時的家世,自然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但因心中住進了那個人,於是她不顧爹娘反對執意與他結親。之後更是利用母族的勢力為他排除異己,隻為他能順利登上那萬人之上的位置。她成就了他,卻也迷失了至純至真的自己,成為曾經所不恥的那種人。可她也明白,她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與其說是不喜,不如用羨慕忌妒恨來形容更為恰當。
之後,眾人便各自離開。由於淩菲腳上疼的厲害,所以走得也慢。當她踏出‘鳳寧宮’大門時,其他人早已沒了蹤影。
“娘娘,您是哪裏不舒服嗎?”
其實在此之前,秋月便察覺到自家主子有些不對勁。隻是當時有太多大人物在,所以秋月也隻能一直忍著,以免冒然開口連累到娘娘。如今一離開鳳寧宮,便連忙問道。
“回去再說……”淩菲強忍著不適說道,臉上的慘白和額上的薄汗,無不訴說著她此刻有多煎熬。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突然由室內轉到室外的原因,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冷。尤其是那雙腿,凍得她都有些發麻了。不過也好,畢竟這樣一來,她走路時膝上的痛覺就沒那麽明顯。不然讓她忍著痛走上半小時,她肯定吃不消。
待走到拐角一個叉路口,遠遠便見到太子獨自在那走廊站著,似乎在等什麽人。雖然淩菲也不想自戀的認為他是在等自己,實在是當自己出現時,他正好望了過來,那為之一亮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淩菲無意與他牽扯,卻又因那裏是她回去的必經之路,也隻能迎麵而上了。
“見過太子……”
淩菲在行至離太子約2米左右的位置便停下,而後微微行了個禮。
正常來說,在社交或禮節方麵,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約為1。2米。而淩菲如此,明顯是對太子有些疏遠和防備。
“梅妃快免禮,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後私底下時,這些虛禮就都免了罷。”
太子裝作不知情,熱情的笑說著上前幾步將她扶起,然後不著痕跡的摸了下她雙嫩白的小手。
“呀,手怎的如此冰涼,莫不是生病了……”
見太子的狼爪又欲要握上來,淩菲連忙抽回手接連退後了好幾大步。
“多謝太子關心。淩菲沒事,可能是我本身屬蛇的緣故,而蛇又是冷血動物,所以一到冬天就容易手腳冰涼。”
“哈哈……梅妃說話還真幽默。”
而另一邊,皇甫澤熙回宮後,知曉皇後那惡婦突然把自己心上人給接走,生怕她出什麽事,於是連忙往鳳寧宮這邊趕來,誰知路上遇到了回程的太子妃。
太子妃顏詩蕊自然知道他此刻一臉著急趕路的模樣是為哪般,於是在他即將擦身而過之際,便開口說道。
“你不必擔心,她一切安好。”
“謝謝……”
皇甫澤熙稍停頓了下說道,隨後便要離開。
這是自賜婚風波之後,倆人第一次單獨見麵,雖然隻是偶遇。不知出於何種心境,見他又將要走,肢體先於大腦般,顏詩蕊急忙再次開口。
“他突然請旨賜婚,我別無選擇……”
“我知道……”
是啊……一個是無可奈何,一個是身不由己,這些道理彼此都懂。隻是看著他至此都不曾回轉的背影,顏詩蕊似有千言萬語如哽在喉,那雙漂亮的明眸也漸漸染上一層濕霧。
不遠處的梨花,在寒風的肆虐下凋落。那段無疾而終的過往,似乎也在這一刻隨之埋葬。
“他們都說我與她長得似孿生姐妹,不知三皇子以為如何?”
短暫沉默後,顏詩蕊見他一直沒說話,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於是似玩笑般笑著問道。那種輕鬆的語調,就像是彼此相識多年的老朋友。而先前那種沉重壓抑的氛圍,也隨之消失殆盡。
皇甫澤熙這才轉過身來。
在四目相對之際,顏詩蕊嘴角勾起一抹自認為無可挑剔的笑容,然後定定的望著他。她不想猜測自己此刻在他心中還有幾分,隻是單純的想借這一刻,讓他記住自己這美好的一麵。
“你與菲兒身形相貌確有六分似……”皇甫澤熙坦言說道。
“哦?何以見得?”
顏詩蕊聞此,不禁有些詫異。畢竟那日夜宴後,但凡是見過她倆的,無不都說她倆相似度有九分。甚至有些還戲稱若倆人對換了衣服裝扮,肯定沒人能分辨出真假。可到他這,才僅六分?
“是的。菲兒臉上的輪廓比你較稍飽滿一些;你的發色烏黑如墨,而菲兒的則是少有的偏棕色;你倆的心性也是大不相同,如將你比作湖水,溫婉文靜。那她便似小溪,溪流寬時,便刻意收斂著靜靜流淌,而溪流窄時,便在自己的小天地肆無忌憚的嘩啦啦歡快跳躍……”
“她言行談吐不及你優雅,就連尋常女子也皆是以‘行不露足,踱不過寸,笑不露齒’為基準。可菲兒每次一開心,總會不自覺的露出上排那6顆牙齒,尤其是那兩顆小虎牙異常顯眼。而且每回她笑時,右邊都會有一個淺淺的梨渦……她每次見到喜歡吃的東西,都會倆眼泛光。有時還會狼吞虎咽,沒點吃相,更談不上什麽淑女形象。而且她還有點凶,像隻母老虎似的。可隻要你比她凶一些時,她就立馬變成了紙老虎……”
皇甫澤熙一邊回憶著倆人這些日子的互動,一邊輕輕說道。而顏詩蕊也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並未插口……
他說那個叫‘菲兒’的女子每次見到喜歡的食物,便倆眼泛光。而她看到的,卻是他每次談論到有關那個‘菲兒’的一切,便倆眼泛光。
她聽到了他對自己的讚美,也聽到他對那個女子的數落,可她並不開心。因為他說著那些看似對那女子數落的言語時,臉上那抹幸福、那種柔情的神色,是她以往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的。
在這一刻,她便明白,那個女子已徹底走進了他的心。
而她不禁想問他一句:是否也曾這樣喜歡過自己……可她不敢問,也不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