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三 有故事的少年
薛城跟著比自己還要高半頭的兒子去服裝店換衣服。
路上江雪道:「媽媽,你做的爆米花真好吃,我的朋友們非常喜歡。其實一開始他們並沒有在意爆米花,但偶然吃了一口后,就開始搶了,他們還想要吃呢!」
「你們喜歡就好,媽媽再做一些給你。」
「不用了,媽媽你在哪裡賣?我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去買。」兒子還是擔心媽媽的生意,同學們愛吃,但不能總讓媽媽白送他們吃,媽媽會賠錢的。
薛城:「我目前就在你們學校門口的小樹林中的石桌上賣。」
「好的媽媽,給你衣服,我在外面等。」江雪將袋子給了薛城。
薛城走進試衣間,打開袋子,然後傻了。
兒子,你確定要讓媽媽穿這套衣服嗎?
袋子中是一套女款附中的校服,白襯衣搭配藏藍色的裙子那種。
薛城記起路上根本沒有見到家長去參加音樂會,小雪是要她穿上附中的校服,偷偷混進學校看他演出嗎?
好吧,只要兒子高興,薛大媽就制服一次啦,何況她如今的外表年齡,穿上也應該沒有違和感的。
以薛城的身高,穿上校服裙子,剛好到膝蓋。如今的天氣還有一點涼,年輕的姑娘們不懼這點寒涼,早就絲襪裙子了,年齡大的人會受不了。但薛城的體質如今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別說現在的氣溫,就是大冬天穿裙子T恤也不會冷。
但是袋子中,江雪細心的準備了一條薄款的黑色打底褲。
薛城換好衣服,將自己原來的衣服放進袋子里,出了試衣間。
江雪看到薛城的瞬間,眼睛一亮:「完美!」
「什麼完美?」薛城照著鏡子看,她如今的樣子混到一群高中生里,確實會被當成同學的吧?
「媽媽穿上校服很完美!」江雪由衷的稱讚,但如今五感敏銳的薛城還是察覺他在掩飾。
這小傢伙,想要利用老媽幹什麼?
正常的老媽估計是不會跟著兒子胡鬧的,就算想胡鬧,保養得再好,也無法真正穿上校服站到高中生里不穿幫,就算沒有魚尾紋,四十歲的女人與高中時的身材還是有區別的。
但薛城不是正常的老媽,而且她無論面容還是身材都不會穿幫,所以,她大膽的跟著兒子混進學校胡鬧了。
「那邊是牡丹園,我們學校園林興趣組的同學培養的牡丹品種很多,五一之後會開花,那邊是第一教學樓,後邊的是第二教學樓,我們的教室就在哪兒,那邊是語音樓、對面的是實驗樓……」江雪一邊走一邊給薛城介紹學校。
建在皇家園林上的校園,如園林一般漂亮,在這種環境念書一定是一種享受,特別是衣食無憂,不用為生活費和學費發愁的情況下。
年輕的校服掩蓋不住一顆滄桑的心,薛城覺得,不遠處那個女生說的話太對了,她說,與江雪走在一起的女生好漂亮!
開玩笑了,薛大媽才不是在乎外貌的人,其實她一路都在小心感應師父所說的那個築基期鬼修藏在哪裡。如果可能,她要儘快將它抓獲。兒子與築基期鬼修同在一所學校,實在讓人不放心。
薛城還發現,不時有學生舉著手機對著他們拍照,有的稍稍掩飾一下,有的明目張胆、肆無忌憚。
她小聲問道:「小雪,平常你的同學也這麼天天拍你嗎?」
江雪睜眼說大瞎話:「噢,他們平時也偶爾拍我,不過今天可能因為我有演出,拍的人就多了。」
薛城很是想不通這些青春少年少女們心裡想什麼,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敏感的人,自己青春少女時代都那麼遲鈍的一個人,大媽級別了,更加猜不透少年心事。
管他什麼呢,她一個練氣後期「大」修士,還能怕這毛頭小夥子不成?
這樣一想,薛城便昂首挺胸跟著兒子繼續在校園瞎逛。
他們最終來到一個湖泊,湖水碧綠,已經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湖的南邊是廣闊的一片草坪,緊挨著湖邊的草坪上搭建了一個臨時舞台。
看樣子,音樂會是在這裡開了。藉助水面的回蕩,會讓音聲更美妙。
已經有學生排著隊在草地上按照方陣坐好。
江雪帶著薛城走到高二7班的方陣,安排她在他的三個夥伴旁邊,凳子都給她準備好了。
江雪對薛城道:「你在這裡看演出,我得去準備,有事情就指派他們三個去做。」說完又沖三個夥伴點點頭。
三人擺手,笑著讓他放心去吧。
江雪沖薛城笑著擺手后,才跑開了。
薛城問了江雪的夥伴,得知九點音樂會才正式開始,她便說明自己想去學校參觀一下。
少年嘉年主動請纓,帶她去參觀校園。
參觀校園是幌子,其實薛城主要想找找那個築基期鬼修隱匿在哪裡。
師父說,鬼魂類以陰暗能量為食,只要能找到陰氣比較重的地方,就有機會找到那個鬼修。
對於一所學校來說,古老的建築往往是比較愛傳出靈異事件的。
薛城邊走邊道:「你們學校的建築很漂亮,看起來都很新,都是近幾年才建的嗎?」
少年嘉年自豪地道:「當然不是啦,我們帝都大學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帝都大學附中比帝都大學只年輕二十歲,也有快一百年的歷史了,還保留著很多有紀念意義的建築呢。」
快一百年歷史的建築,難怪能滋養一個築基期的鬼修!
「我可以去看看嗎?」
「當然了,」嘉年笑道,「最古老的帝都附中的教室,如今改造成我們手工組的活動室,我帶阿姨去看看。嘻嘻,你太年輕了,我能不叫你阿姨嗎?」
薛城道:「你隨意。」反正自己又不是人家的親姨,愛叫不叫。
「那我叫你什麼呢?江雪叫小雪,要不叫你大雪吧。」
薛城嘴角一抽:「你還是叫我老薛好了。」
嘉年嘿嘿笑了兩聲,也沒真管薛城叫大雪或者老薛,繼續帶她參觀校園。
嘉年所說的教學樓雖然古老,但薛城並沒有感覺陰氣森森的樣子,又參觀了幾處古迹,都沒有發現陰氣濃到有鬼修出沒的樣子。
「嘉年同學,你們學校有沒有關於靈異事件的傳說啊?」薛城想了想,用比較委婉的語氣問道。
嘉年一聽,立刻來的興緻;「阿姨,這個您問我還真問對人了,我還真知道。我跟你說啊,我跟您從什麼時候說起呢?對,就從民國時期說起,就是那個民國十三年……」
嘉年同學碎碎念念、興高采烈,從民國時期開講,有正序、有倒敘、中間還有插敘,講得薛城呵欠連連,終於講到他的手機響了。
而且他的手機鈴聲把他自己嚇了一跳,因為他用的是還魂夜的插曲,他哆嗦了一下,才接通了電話:「喂,啊,快開始了嗎?我還帶著阿姨參觀校園呢,好吧,我們這就回去。」嘉年掛了電話道,「阿姨,他們說快要輪到小雪的節目了,咱們回去吧。」
「好的,」薛城點頭,善意地提醒道,「孩子,實在受不了,就不要為難自己了,把鈴聲換了吧。」
「啊?啊——」嘉年愣了一下,然後眼圈一紅,差點要哭了,「阿姨,我之前誰都沒敢告訴過,其實我膽子特別小,我怕被同學們嘲笑膽小鬼,假裝膽子很大,還到處搜集鬼故事晚上給別人講,手機鈴聲都是《還魂夜》的插曲,其實我很怕的,一到沒人的地方,就趕緊將手機調成振動模式,因為我害怕……」
嘉年的身高原本與薛城差不多,此刻他抱著胸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就比薛城矮了不少,薛城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孩子別怕,你小時候一定經歷過什麼事情吧?不妨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你點什麼。」
嘉年用袖子摸了一把臉,沖薛城點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與這位江雪的媽媽才見過兩次面,就下意識地願意相信她,或許是她笑起來和煦溫暖吧。
薛城道:「我們邊走邊說。」
嘉年跟著薛城一邊走一邊道:「我小時候,就是五歲的時候,外面跟鄰居小孩玩兒,玩完了回家,就看到爸爸媽媽都躺在地上,到處是血,」他說到此處,突然抓住薛城的手,好像這樣能給他一點溫暖和勇氣,「我突然看到我媽媽從她自己的身體上坐起來,她青面獠牙,伸手向我抓來。我嚇壞了,嚇得連連倒退,她伸手抓在我的腰間,我只感覺腰間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我媽媽突然被一陣火苗燒成星星點點,我就嚇暈過去。後來我醒了后,爸爸媽媽和身體都被放在屋子裡。我嚇得再也不敢回屋子裡,後來爸爸媽媽被下葬后,我就跟著爺爺奶奶。我跟他們講我看到事情,他們說我被嚇傻了,他們都嘲笑我膽小……」
然後這孩子就把內心的恐懼深深埋在心底,在嘲笑中學會了隱藏自己。
如果是以前的薛城,一定也會認為嘉年一定是因為父母突然被人殺害在家中,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膽小而恐懼,但現在的薛城是個修士。
「你是不是很容易遇到某些髒東西?」薛城握了握嘉年冰涼顫抖的手。
折磨了自己十多年的心事在這一刻說出來,而且被人理解,嘉年感動得淚如雨下:「是,經常看到,我奶奶家外的街道上有個鬼魂徘回,每次天晚了,我都不敢回家……就去小雪哪裡過夜,有時候騙小雪我家有好東西給他看,其實是讓小雪送我回家,他或許知道,但從來不揭穿我!」
兒子是善解人意的暖男,當然不會揭穿你。薛城笑笑:「別怕,我有辦法幫你,你以後再也不會膽小了。」
「真的嗎?」嘉年一臉希冀。
「當然了,我怎麼會騙小雪的同學?我得到解決的辦法,就讓小雪通知你。」
「謝謝阿姨,謝謝阿姨……」嘉年激動地抽泣。
回到湖邊的音樂會現場,台上正在表面的是一個鋼琴演奏四手聯彈。在舞台側面,江雪抱著吉他正做準備。
薛城這才知道兒子是會彈吉他的。她問身邊的嘉年:「小雪是要表演吉他彈唱嗎?」俊美的少年邊彈邊唱,無論在那個年代都會讓少女們瘋狂的。
嘉年:「不,小雪不唱歌,只彈吉他,他最喜歡彈奏舞曲,他唱得歌也很好聽,但從來不在彈吉他的時候唱。」
兒子這些怪癖,她這做媽媽的真的不知道,離婚後,江林和郭曉萌將江雪保護的很好,郭曉萌家境富貴,她要想去探視一次兒子,很多時候連保安那裡都過不了,就算費盡千辛萬苦見到兒子,還會被兒子推開拒絕相見。
以後如果有可能,她要與兒子多相處,了解他、彌補他。
雖然距離舞台還很遠,還有音樂在演奏,薛城修士靈敏的耳朵依然能清晰地聽到江雪和旁邊幾個女孩的對話。
一個清脆的女聲:「江雪,我知道你要彈奏的曲目,我最近正好練過這個舞蹈,我幫你伴舞哦。」
江雪:「謝謝,我真的有伴舞了,不用了。」
清脆聲音的少女不甘心卻無奈地拉著同伴離開了。
但少女們的心是強大的,清脆聲音的女孩離開后,一個穿著黃色演出裙子的少女走到舞台側面:「小雪,你的舞伴呢?」
江雪:「還沒有到。」
「你馬上要上了,她還能來嗎?」
「能。」
黃裙子女孩悻悻離開。
第三個少女上前:「江雪,我幫你伴舞吧,我的舞蹈最配你的吉他舞曲了。」
「謝謝,我有伴舞了。」
第四個少女……
正與嘉年一起走向觀眾席的薛城心裡也很好奇,兒子的舞伴會是一位什麼樣的姑娘,自己要不要包個紅包……啊呸,太不純潔,小雪怎麼會早戀呢,小雪是乖孩子。
江雪在拒絕了第n個姑娘后,看到了嘉年和老媽,一邊沖著嘉年招手,一邊對姑娘道:「我的舞伴來了,謝謝你。」
薛城的心突然有點涼涼的,雖然社會越來越開放,人們的觀念也在不斷更新,同性戀正在被更多的人接受,但如果這事情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她覺得自己會哭的。
她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嘉年,十五六歲的少年,男人的特徵還沒有明顯發育出來,長得也算清秀可愛,聽說兒子會送他半夜回家,聽說他還會去兒子的住處留宿……
薛城覺得自己好想哭,不行,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