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二)
守門士衛並著王管家冷冷聽著他的話,公然挑釁皇家貴族是嫌死的不夠快麽?
但與此同時,他們雖然恨不得直接處理了他,卻又礙於越聚越多的平民百姓的指指點點而有所忌憚,畢竟懷王一生幾乎沒有汙點,若真的就此而染上了不好的名聲而晚節不保,那……可就罪過了!
想來,這人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吧。“沈家的大公子,即便遠遠不如沈族長,這心思還是有些的。”盛清沖也不知道是從哪個角度竄了出來,笑眯眯的看著沈墨,挑眉道。眼裏有淡淡的恨意在團團燃燒,這個人就是害的他堂姐至今依舊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之一。
如今,還敢在王府門前叫囂,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王管家,大家都知道王爺一身清白,你們就任由這已經被逐出沈家的大公子如此侮辱?沈族長君子如玉,又豈是他口中所言為紅顏而失了本心?”
盛清沖環胸而立,每一句都真真切切,聽在沈墨的耳裏頗有些咄咄逼人。
話還沒有說盡,今日的盛清沖似乎格外的諷刺,“至於盛熾堂姐,我不知為何會傳出她非是盛家嫡女的消息,但我知道爺爺對她存了滿滿的擔心,而如今爺爺離開,盛熾堂姐也被奸人所害昏迷不醒,這事情容不得我不多想,大家看熱鬧之前,麻煩先理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免得被一些不相幹的東西迷了眼,到時候現實與傳言差的太遠,而被旁人嘲笑。”
群眾嘩然,卻無法否認,他的話句句都直戳心窩。
恰此時,一身風華無雙的沈恒安從王府裏邁著不深不淺的步子走出,那一步一步明明看著輕巧,沈墨卻覺得是一隻重錘,一下一下的敲擊在他的心上,身形微微有些站不穩,虧得他身邊的另一個青年扶住了他,這才不著痕跡的向後退去。
“沈墨。”沈恒安卻沒有給他離開的機會。
“沈恒安,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沈墨忽而一聲大吼。
“可是宋寅說的不夠明白?”沈恒安負手而立,看了一眼宋寅。
宋寅當即了然道:“沈墨,如今,你除了姓沈,與族長所帶領的沈家已經無一絲一毫的關係,證據早在宗族祠堂裏擺在了各位長老的麵前,這意思還不明顯?”
“你有什麽資格將我逐出沈家,我是你大哥,你憑什麽?”沈墨是明顯的死到臨頭還嘴硬。
“就憑我是沈家族長,就憑你著人暗害沈家主母。”沈恒安站在門檻的石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沈墨,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一般。
“盛家人都說盛熾不過是個冒充的嫡女,這所謂的沈家主母豈是這麽一個品行不良的人能做的,我這是為了讓你斷了心中的念頭不得已而為之,你不感謝我,還如此對我,這些年來,你的心都被狗吃了?”沈墨先是有些猶豫,但漸漸地那絲忐忑也隨著越來越順的言語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理所當然。
沈恒安神色一冷,盛清沖拳頭微攥,二人剛想動作,卻聽一聲淡笑的輕咳響起,“這話還真搞笑,原來一條性命在你眼裏竟然如此廉價,沈墨大公子,你還真是少爺做久了呢!”這是盛熾的聲音。
沈恒安和盛清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朝著裏麵看去,沈恒安更是邁步疾走,朝著盛熾的方向三兩步奔了過來。
接過由小點攙扶著的盛熾,小心翼翼的將她半摟在胸前,“你醒了!”明明隻有三個字,盛熾卻感受到了來自他胸前的淡淡顫抖。
“我醒了。”她稍稍用了絲力氣抓住了沈恒安的手,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
“怎麽來了?”
“聽說有人找茬,我這個主角之一如何能夠不來看看笑話。世人都在看戲,也唯有入戲的人才知道,這戲裏是多麽的有趣。”盛熾莞爾一笑。
兩人之間的親昵自然且真誠,那些等著看笑話的群眾不由的被感染,紛紛靜了下來,倒是沒有接著去暗暗討論。
“說啊,沈墨大公子,且繼續說啊,看看我與恒安哥最後會被你如何定位?”二人渾然忘我了一會兒,盛熾突然盯住了沈墨的眼睛。那是一種攝人心魄的眼神,那是一種讓沈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眼神,那是一種讓沈恒安巴不得就此讓沈墨消失的眼神!
“沈墨大公子,你不說,我可就說了,第一,我的身份輪不到你們來質疑,第二,一條性命在你眼中不算什麽,那兩條三條呢?第三,我如今是王府的郡主,這裏是懷王府,倒不知失去了沈家保護的你可有任何的可能如我一般,哪怕是差點一箭穿心,依舊逍遙自在的享受著榮華富貴!”說道最後,盛熾的聲音陡然拔高。
盛熾早先就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奈何根本睜不開的眼睛,讓她連說話都顯得吃力,這下子逮著一個撞上槍口的,不好好利用,簡直對不起自己。“王管家,將他壓入地牢裏去,待我父親回來再予定奪。”
沈恒安一邊輕撫著盛熾的背脊極力的安撫她的情緒,雖然未曾刺入心肺,但傷口顯然嚴重得很,否則也不會讓她昏迷不醒這麽多日。
王管家眼神一亮,“謹遵郡主令。”兩個守門人樂顛顛的走近沈墨,根本就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盛熾,你有什麽權利……”可惜話沒有說完,一塊石子穩準狠的砸在了他的啞穴之上,他隻嗚嗚說不出話來。
“我作為王府的郡主就有這個權利,你可要保他?”盛熾突然調皮的轉首向著沈恒安眨了眨眼。
沈恒安搖頭,“怎麽會呢?你不將他壓入地牢,我也會讓他永遠開不了口。”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是柔和的,但是神色是嚴肅狠厲的,沒有人會懷疑沈家族長做出的決定,從來的說一不二讓他在沈家已是一個超然的存在。“回去吧,傷口還沒有愈合。”
說罷,並沒有給盛熾回應的機會,打橫抱起,就將她帶離了眾人的視線。
果然原來還精神滿滿的人兒,一回到院子裏臉上便充滿了疲倦之態。
“清衝,爺爺的葬禮安排在什麽時候?”
“前兩日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明日下葬!”他今天不在,就是去探聽了這層消息,能夠想象得到,盛熾若是醒來定然會問。
“我知道了。”
“現在的局勢並不適合回去盛家。”盛清沖提醒。
“有我。”沈恒安抱著盛熾穩穩的,一如他的聲音。
盛清沖默然,隨即笑開,可不是,有沈恒安在,如今一盤散沙,內部已經開始分裂的盛家想必也不敢有多少廢話。
盛熾緘口不言了,終究是會負了你的,恒安哥!
一往情深的愛情裏,總有著淡淡的憂傷,非是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而是你永遠不懂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
懷王一回來就聽到了盛熾醒來的消息,樂的與懷王妃一起去了廚房,好一通叮囑,做了一堆膳食打算給盛熾好好補一補。
飯桌上,盛熾看著眼前的那一張張笑臉,“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她道。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感性,這可不像你啊,小堂姐,可是在奈何橋邊看到了什麽?”本是調侃的話,卻讓盛熾的臉色微微一變,奈何橋沒有見到,卻見到了許久未見的世界……
盛清沖見盛熾臉色不對,趕緊岔開話題,“哎,哎,小堂姐,你這臉色可是不大好啊,可是我看著吧,這未來姐夫的臉色更差,倒是比你還像受傷的人啊,這段時間他可真是辛苦了,堂姐啊,這麽好的男人你就從了吧。”
盛熾本已經微變的臉色突地紅了一片,笑罵到:“吃你的飯,哪兒來的那麽多話,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呢?”
“啊,這怎麽上升到我從來都不願意遵守的規矩上了啊,而且,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麽?”盛清沖瞥著盛熾,眼中是不服氣。
“怎麽,你還敢不服氣?”
“不敢,不敢,你可是有幫手的人啊,哪兒敢呢!”氣氛變得活躍,但盛清沖這家夥三句話有兩句不離沈恒安,倒是讓盛熾在這一頓飯上有些坐立難安……眾人卻隻當她在害羞,就連懷王夫婦都會條看上那麽一兩句。
她更多的並不是害羞啊,望向沈恒安的眼神變得飄忽,似乎是有千言萬語,最終但且化成一聲歎息。懷王夫婦年紀在那兒看到盛熾的臉色漸漸不對,也便沒有再說下去了,雙雙對視一眼,“快吃快吃,菜都要涼了。”
雖說是山珍海味,盛熾卻如同嚼蠟,卻不得不打起精神與眾人嬉笑歡顏,畢竟是真心實意的對待。
夜風妖嬈,吹落了半窗風雨,簷流滴答,夏日的天氣變幻無常,盛熾半籠著一山,站在窗前,雙手扣住紅木窗框,“從今以後,或許就該正式麵對了,哎,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盛熾哭喪著臉突的放鬆了那挺得筆直的背脊,佝僂著身子,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遑論本來美好的伊人憑欄佇立的場景就此被破壞殆盡。
那一場似有若無的夢境在腦海之中盤旋,至此她也明白,不能在這麽被動,既然已經想到了如何讓沈恒安恨上她,那麽便必須主動出擊了,再這樣拖下去,於她,於沈恒安於整個家族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