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盛熾這一路上當真是遊山玩水過去的,一路忐忑,一路安然,盛清沖覺得自己的心髒強度真的不夠大,看看,盛熾還有閑情逸致泛舟湖上,他這個陪同的,如同驚弓之鳥,每一個接近畫舫的,都要好生注意一番。
“堂姐啊,我們回去好麽?”到了千送鎮的時候離著拍賣會還有五日的時間,盛熾吃了一路,看了一路的風景,終於落腳休息了兩日,趁著天氣晴好,出來遊湖。
千送鎮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這千送湖,起源很簡單,當年千送鎮的有一富商大戶,唯一的女兒嫁入京都,水路萬裏,他派了千人相送,隻為了給他女兒撐門麵,而好巧不巧,那迎親的男子心有靈犀似得,偏生也帶了千人,隻為了告訴富商,她的女兒不會受苦。
盛熾此刻正盯著水中央的兩座依偎在一起的石雕,若有所思。
這一次的礦脈據說就是富商當年留下來的財產,而這一次的拍賣會似乎是他的後人。“風景這邊獨好,為何要因為不相幹的人兒離開?”
“盛小姐此言不差,風景獨好,緣何要理會不相幹的人。”畫舫之上顯然不是盛熾一人,她雖然特立獨行,明知可能會遇上危險,還一定要將自己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但她也注意了分寸,至少還在一眾人群之間,降低了風險。
盛熾看了他一眼,說此話的人,麵容俊朗端方,手執一把折扇,其上繪出了幾多寒梅,倒是清高孤傲之姿。這些倒是不重要,最關鍵的是,他叫了自己一身盛小姐。盛清沖警惕的看過去,“你是誰?”
盛清沖好歹也是在常年混跡在你京城上層圈子裏的,竟然連他都不認識,這可有趣了。盛熾隻看了一眼,確定此人眼中清澈澄明,不似心懷叵測之人,便收回了目光。
“在下常家被流放在千送鎮的無名人士,盛小姐和這位小公子不必擔心,威脅不到你們。”盛清沖倒是沒有想到,這人會如此坦率,有些尷尬。
盛熾不置可否,她沒有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他,就算是說被流放,但是端看這人的舉手投足以及畫舫周圍雖然好奇卻無人敢靠近的架勢,就知道這人在此地身份不會低。
能夠將過去當做是笑談言出,就證明這所謂的過去在他心中已然不值一提。
“常家客常韻?”這是京城之中常家人對這個明明被逐出去卻依舊混的風生水起,甚至偶爾不得不將其作為客人重新請回去的常韻。
“常韻不錯,常家客莫提了。”常韻嘴角是彎著的,但是話確實毋庸置疑的。
“這次盛小姐是單純的來此遊玩,還是對三日後拍賣會裏的礦脈感興趣?”
“單純遊玩如何?對拍賣會感興趣又如何?”盛熾不太首,隻倚欄看著底下波動的漣漪,含笑問道。
常韻湊得更近,“如果是單純的遊玩,我作為向導如何?”
“那可惜了,我不是來玩的。”盛熾咂了咂舌,稍稍往邊上移了一點。疏離的距離,讓常韻微頓,眼中興致更是盎然。
“那可巧,我與這拍賣會的主辦者有些矯情,到時候,可定要囑托一聲,為小姐留個好位子。”
“那可多謝了。”盛熾來者不拒,卻絕口不提回報。
常韻倒是沒有生氣,或許也看出來盛熾不是個好親近的,遊湖的途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許多,盛熾撿著能夠應答的答了幾句。
一路下來,倒是沒覺得無趣,反觀盛清沖在一邊扶額長歎,他為什麽有一種,沈恒安那個準姐夫交付的任務如此艱難的感覺。
是的,臨行之前,沈恒安特地找到盛清沖,讓他好好看著盛熾的周邊,莫要讓一些蜂蝶不知好歹的黏上去。
“堂姐,我們該走了。”終於到了岸,畫舫裏的人陸續下來,盛熾落在最後,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當然是對景色的流連,可盛清沖顯然是領會錯誤,催促道。
盛熾深深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多言,順著就下了畫舫。
“盛小姐,期待三日後的相見。”常韻搖了搖折扇。“這位小公子似乎對我甚是不待見?”盛熾有禮貌的點頭,隨後回道:“哪兒能呢,我這弟弟粘我,大概是覺得被冷落了吧。”理由信手拈來,信不信在其次,有話可接就好。
盛清沖聽完,無奈的沉默了,什麽叫被冷落了,這話聽來怎麽那麽別扭。但攝於盛熾看過來的那亮亮一眼,他愣是表現出了一副頗為羞澀的模樣。
拍賣會如期舉行,剩下來的幾日時間,盛熾都沒有再出客棧大門,休養生息的同時,也在盤算著那些人動手的時間。
這些日子以來的安寧,大概與她臨行前一日去到懷王府有著密切的關係,畢竟,誰都知道她現在可是懷王府掛名郡主,沒道理特地選在離開前一日這個敏感的時間點而什麽都不做,就算是她年齡輕不知這其中深淺,但懷王那個成了精的不至於什麽都不安排,所以一方麵估計再試探,一方麵估計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至於京城裏的沈恒安,此刻正雷霆大怒,他預料的果然沒錯,盛熾剛一離開,沈家的生意就出了亂子,且不是小亂,除了他握在手中始終沒有交付出去的兵器生意,其他的隻要是沈家的產業都或多或少的不是賬目不對,就是有人砸場,亦或是被人打壓。
如果他當時隨著盛熾離開,那麽不到兩日他必須返回,這一來一回必然也會發生許多變故,到時候還不是任由他們拿捏了,估摸著連沈墨都沒有想到,沈恒安會直接留下來,沒有相隨而去。
“給本族長好好查,揪出背後黑手不管是誰,嚴懲不貸。”沈恒安若是怒了,便是老爺子都得退避三舍,這一點早在當年他們已經體會到了,這一次,還有人不怕死的擄虎須,看來這最後的結局不堪想象啊。
“恒安,你先不要動怒,視線先盯緊了其他家族,免得他們漁翁得利。”沈家老爺子看著沈恒安麵前一杯茶水早已散了一桌的水漬,皺了皺眉,終於還是開口言道。
沈恒安瞥了一眼沈老爺子,“其他世家,哼……”一聲意味深長的冷哼,當年就該斷個趕緊的,否則今日也不會被絆住腳步。
他冷的宛若冬日冰尖的眼神看向沈墨,起身邁步,路過他的時候,淺淺開口,“所有的證據擺在桌上的時候,就是你永遠離開沈家的時候。”
沈墨呆立在原地,這一次的沈恒安似乎完全的被惹火了,根本就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不成功便成仁。
本是一箭雙雕的好主意,卻因為沈恒安這裏的斷層,而發生了變故,如今隻期盼盛熾能夠消失在千送鎮,想必那個時候沈恒安會方寸大亂的,一旦盛家徹底易主,有了盛家柏家與歐陽家的鼎力支持,沈恒安也不足為懼!
想到這裏,本有些忐忑的心又沉寂下來,他隻做未曾聽到他的恐嚇,一轉身,依舊是沈家的大少爺。
沈老爺子看出了幾分,卻愣是不敢置信,這一次沈家的產業損失慘重,卻不想是因為沈墨的利用,就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勝出的爭奪?該說不知天高地厚,還是自己曾經的看重給了他一定能夠成功的錯覺?
千送鎮,天氣依舊燥熱無比,驕陽烘烤大地,盛熾著了一身水色的衣裙,到得拍賣場所的時候,依舊熱的一身是汗。
小點立刻拿了一把扇子遞給了她,盛熾一邊扇著風,一邊瞅著大堂裏的布置。
這是千送鎮最大的拍賣場所,金碧輝煌卻大氣不落俗套,大堂裏是一圈紅景木做成的桌椅,此刻被一些看熱鬧的人霸占著,完全看熱鬧也不至於,說不得就有幾個不願意表露身份特意混在人群中的黑馬。
“小姐,我們上去吧,這裏都是些看熱鬧的。”小點領著盛熾打算朝二樓走。
“非也,非也,小點你可記住了,大隱隱於市啊!”盛熾搖搖扇子,糾正小點的觀念。
“堂姐一開口,就知所學非凡。”盛清沖是由衷的讚歎,盛熾淺淺一笑。
“每一次見到小姐,都是一番別開生麵,不知小姐拍賣會後可否留在千送鎮與我同看周邊風景。”常韻自二樓下來,正迎上他們,許是早早的來了,就等著兌現他的承諾呢。
“遺憾的很,拍賣會一結束,休息一兩日我就該回去了,京城之中可還有重要的人在等著我。”盛熾毫無壓力的將沈恒安搬出來當擋箭牌,事實也卻是如此,隻是她沒有說姓甚名誰罷了。
“哦?你說的可是沈家族長,沈恒安?”常韻挑眉斂目。
“常韻大哥,你確定要在這裏說這些?”盛熾四周看了一眼,果然有些好事者,正豎起耳朵,精神的很。
“是在下失禮了,走吧,我跟舉辦者說好了,為盛小姐在三樓留了個包間,隻是不知道我可有榮幸與小姐你共待一處?”
盛熾沒有拒絕,她看著這個常韻總覺得是個心思很深的人,說不定對她得到礦脈會有意想不到的幫助。
遙遙的她正看著柏家的人踏進門來,想也知道,柏家也是以礦石生意為主,之前倒是有過共享的時期,那還是盛林偷著做的,後來被老爺子發現,當機立斷的截斷了這份共享。
否則,一旦當兩者合作形成,到時候,盛熾要想拿回主權更加的艱難,再者說以盛林的頭腦,最終盛家必然逃不脫被柏家侵蝕的結局。
要知道盛熾的父母辭世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柏家的挑唆。這也是盛老爺子始終沒有狠下心來整治盛林的原因之一。
當主事者的開場白結束,拍賣會也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