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皇宮之中,高牆明瓦,章曾與章允兄弟兩兒聽了幾個人在暗處的談話,迅速的瞅準了方向,找到了皇帝的所在。
果然是被柳相給控製了,“真是狼子野心。”章曾不客氣的鄙夷,卻在看到章允眼中充斥著的怒火的時候頓了頓,“哥,莫要衝動。”這一次的柳相卻是犯了他大哥的底線了,誰都知道,流雲山莊雖然表麵上不參與世俗之事,但暗中積累的勢力卻不可謂不強硬,江湖,朝廷都會給上三分薄麵。
而他的大哥,麵上看起來絕對的無害,不過是穩重些的鄰家大哥,但是對於他而言,有兩個不得觸動的逆鱗,一是流雲山莊,二則是他的妻兒,而這兩點柳相都觸碰了,且劃出了傷痕……想到這裏,章曾倒是對柳相接下來可能遇到的打擊有些同情了。
“柳相,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想著謀朝篡位,嘖嘖,怎麽讓我有一種老牛吃嫩草的錯覺呢?”沒想到第一個出場的竟然不是他二人,反倒是一直旁觀中的常君竹,這人……還蠻有趣的。
“哼,你以為我是為了我自己。”柳相剛準備對皇帝來硬的,就聽到一聲慵懶的聲音,這間宮殿的四周都已經埋伏了一圈一圈的高手,現在有人突然悄無聲息的闖了進來,一方麵讓他感到驚愕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一層淺淺的畏懼,吃不準這人的心態,或許他也會受到傷害。
“哦?這麽說來是為了你兒子——柳承鬆?”常君竹一步步的朝著柳相所站立的高台走去,每一個腳步都烙在了他的心上,深深的。
“不要過來。”他突然將匕首湊近了皇帝的脖頸,閃爍著曆芒的匕首,清晰的顯現出其上淬了毒,隻要一個用力,便是見血封喉。
常君竹擺手,“莫激動,莫激動!”說罷,他不著痕跡的朝著橫梁上的某一處眨了眨眼。
章曾看見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默契,幾乎是在常君竹與柳相的言語交匯在一起的時候,他和他大哥一起動手了,輕而易舉,當真是輕而易舉,‘當啷’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驚起一地落塵。
“沒事吧?”章允和章曾一左一右將皇帝扶了起來,皇帝則是輕輕搖了搖頭,或許剛剛再遲上那麽頃刻,他就要入黃泉去見閻羅了。
被點了穴道的柳相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二人,眼中露出驚懼之色,明明已經做好的完全的準備,怎麽就這樣仿若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未曾蕩起一絲漣漪。“章允,你的妻兒都不想要了麽?”
“嗬!”常君竹冷笑一聲,不提還好,這一提豈不是撞人家槍口上了麽,果然溫潤穩重的人發起怒來更甚,隻一句話說,柳相就被一拳揍倒在地,皇帝隻是斜了一眼,未開口說上一句話。
“如今外麵是個什麽模樣?”之前與柳相的幾句對話之中就能聽得出來,他做了多久的準備又動用了多少勢力。
“不好,十萬護城軍對上三萬禁衛軍,幾乎沒有勝算。”常君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彎著的,並沒有覺出這是一件多麽嚴肅的事情。
“是不是恒世子交代了你什麽?常郡小世子?”章曾早在一開始就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與傳言倒是沒有什麽不同,看起來肆意灑脫,實則冷心冷情。
皇帝眼眸微掀,“扶我到桌邊。”他雖然能夠站的起來,但到底是因為軟象散而沒了力氣。章曾看常君竹也好,他大哥也罷,都沒有動手的打算,兀自歎了一口氣,難道他最好欺負麽?像是這麽想的,依舊是將皇帝給扶了過去。
有些好奇皇帝要做什麽的他們也沒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而是看著他鋪開明黃色絹布,提筆著墨。
隨著刻章落下,三人對視一眼,均在眼底看到了心驚!
他們這兩日就光注意皇宮裏的一舉一動了,“我去。”章允眸色一深,抓住聖旨就朝外走,誰也沒有注意到與此同時,陰暗的角落裏另一個墨色長袍的身影入了唯一的密道,隻揚起了一陣纖小到了極致的微風。
店門外的廝殺聲遙遙傳來,殿內安靜的就好像另外一個世界,柳相因為章允那一掌陷入昏迷,門外守護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不對。
這倒是給他們爭取了時間,“皇上,我帶您先離開這裏,皇宮可丟,您不能出事。”這是懷王爺在他們入宮時說過的那一句強硬非常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而皇帝卻就此陷入了猶疑。
常君竹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個當朝皇帝,他此刻竟非常想知道,當最後的最後,一切攤開在人前,這個皇帝對於沈郡還會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撤藩之心,對於沈恒安又究竟會如何對待?
異常的期待了呢!
宮門口的懷王急的團團轉,此刻,遠處卻煙塵滾滾,他窮極目力看過去,卻突地瞳孔一縮,那是一批軍隊,是調來的援兵?懷王的心髒幾乎快要提到嗓子眼兒了,可是在看到領兵之將非是熟人的時候,‘砰’的一聲,嘩然墜地,有一股冰涼順著大地彌漫至全身。
可來人停在他跟前,抱拳而問,“可是懷王?”夜色,視線不甚清晰,但足以兩方的人馬看得清彼此的存在。
連綿的馬匹軍隊,懷王保守估計得有六七萬眾,卻不知此刻是敵是友?“是本王沒錯,不知……”雖然內心呢焦慮不已,但該知道清楚的情況,必須問個明白,雖然說若是這些人打算攻入皇宮,他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梁郡將領常鬆收到沈郡恒世子之通報,特來支援。”那領頭人看著懷王的目光有些諷刺,但語氣卻依舊恭敬的挑不出一絲毛病。
常鬆一邊說話,一邊手腕一揮,身後帶來的兵馬緩緩朝著皇宮行進。
懷王一句話堵在嗓子眼兒,恒世子?沈恒安的通報?明明應該分身乏術的人,竟然還能夠未卜先知通知了常郡的兵馬。那個,他們一心想要除去的人,竟然到這個時候還想著他們皇朝的生死存亡,亦或是朝代更迭。
常鬆鄙夷的視線他不是沒有感受到,但他無法去駁斥,甚至隱隱還有些小人之心,這些兵馬當真隻是來幫忙的?
常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在愣住的懷王麵前輕輕道:“恒世子被稱為第一世子,遠不隻是因為他那身氣度,更有你們無法想象得到的胸襟。”這句話語氣雖輕,有著的卻是一種不亞於對上天的崇拜,區別隻在於一個虛無縹緲,一個僅僅站在那裏便是一個心理上的支柱。
當年,梁郡與百裏郡發生衝突,皇朝有心看著他二者兩敗俱傷,根本就置兩城百姓於不顧,是恒世子一舉躍然於戰場之上,橫眉斂目,一連串兒大刀闊斧的動作逼得兩郡停下爭端。而常郡記下了這個天大的人情,畢竟依照當時的情況來分析,若是起了衝突,他們梁郡必然損失慘重!
懷王聽完這一句之後,整個人在原地頓了好久,好久……
皇宮裏的情況也逐漸被控製了下來,誰都不知道,另一麵的爭端才剛剛開始。
盛熾在沈恒安離開之後,心中忐忑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什麽大事兒,來回踱步於屋子裏,最後實在是無法入眠,也恰逢天際初明。
有人送上來吃食,她安靜的用了,就這樣心神不寧的坐了一個上午,終究是忍不住邁步。
“世子妃,您如今還是不要出去的好。”暗影在她快要走出安全界限的時候攔住了她的腳步。
“外麵是什麽情況?”
暗影頓了頓,昨日夜間之時,新一輪攻勢又起,沈郡士兵早已疲倦不堪,雖然有沈恒安的領導,卻終究是陷入了頹態。“世子會處理好。”
“帶我去。”盛熾這一瞬間的口氣是那麽不容置疑,就算是麵對慣了高位者的暗影都不由心中一顫,一刹那幾乎就答應了。
直到將盛熾帶離院子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眼裏滿滿的都是懊悔。昨夜星辰雖好,今日卻依舊烏雲密布。盛熾去沒有給他將她帶回去的機會,可意外總是來得出其不意,暗影被突來的人打暈,她被劫持了。
彼時,章允帶著皇帝的親筆聖旨來到邊關軍中,大將軍一經接旨,風向便立刻變了,他們主動迎上了百裏郡的私軍,沈郡兵將這才堪堪喘上一口氣,可沒等到這口氣喘勻了,暗影拖著傷橫累累的身子來報,世子妃被劫持,凶手為柳相之子柳承鬆!
沈恒安幾乎是未做停頓就朝著暗影所說的方向打馬而去,本就離著戰場不遠,這一番疾馳,總算是能夠看得到那一群人的背影。
“柳承鬆,你若是敢上她分毫,柳氏家族必將永無抬頭之日。”沈恒安這一聲怒吼,驚起邊上鳥兒無數。
前方乃是險地懸崖,柳承鬆被迫停止了腳步,之前他藏在暗閣裏,本想著等他父親將一切擺平再出來坐收漁翁之利,卻不想因為章允幾人壞了事兒,眼見就算是得到皇宮也終究不過是十萬兵馬的兵符,不若搏一搏,以盛熾的性命相博。墨色的衣袍赫然就是殿中自密道離開的人影。
“哈,沈恒安,憑什麽,你能成為天之驕子?憑什麽你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高高在上?又憑什麽本應該是我的未婚妻會成為你的人?憑什麽,你要在沈郡這個地方指揮梁郡的士兵衝入皇城?”
柳承鬆笑得癲狂,盛熾心中作嘔,從來不知這個人的心量會是如此狹隘,想著謀朝篡位,卻又不是一個老謀深算到將一切可能考慮在內的人,如今將自己的失敗歸結於沈恒安是什麽意思?
“如今,倒要看看這個不惜為了你與皇朝斷絕關係的熾焰郡主在你心中究竟有幾斤幾兩?”
“放開她。”沈恒安捏緊了馬上的韁繩,複又鬆開,翻身下馬,那通身的氣勢透過壓抑的空氣傳遞至柳承鬆的身上,令他心神一個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