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晴一字一頓的說:「我的話,您還不信嗎?您留在這裡只會害了簡燁。」
簡燁的媽媽在我的記憶中一直都是個睿智溫婉的女人,此刻她不會像是一般得知孩子死訊的父母一樣,只會撒潑胡鬧。
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竟然把門關上了。
宋晴這時候才將視線轉移到了馬道長的身上,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說道:「姓馬的,你和簡燁的關係不一般,我不相信簡燁死透了你還能在這裡淡定自若。你一定有辦法,否則沒人給你發工資,下輩子你都要喝西北風。」
「你這也太小看小道我了,我是那種離了簡家就會生活不下去的人嗎?我可是靠真本事吃飯的。」馬道長將衣袂用力一甩,順手將身上的道袍除去,只剩下裡面的內襯。
他裡面穿著可不是古人所穿的內襯,而是一身白色的卡通形象的內襯。我上次上網逛淘寶的時候,還看到一件十塊錢的同款。
脫去了衣服,馬道長就順手拿了桌子上的遙控開了空調,「天兒可真熱啊,屍體要是暴露在超過華氏七十度,就會加快腐爛的速度。必須要涼快點,才不會臭了。還有……別以為我叫馬道長,就姓馬。」
我根本就不管他姓不姓馬,聽到他說屍體和腐爛這幾個字的時候,我的腦袋就好像要炸開了一樣,嗡嗡作響。
下唇被我緊咬著,已經沁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入口。
那個陽光帥氣的簡燁,他在我面前成了一具屍體,而且一切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我捨不得肚子里的孩子,給大家招來了禍端。
連宋晴都說屍妖身上的煞氣,會改變周圍人的運勢。
那同理,我肚子里的孩子,它是陰胎,是鬼。
它身上也許……
也許也有這樣的煞氣!
我在悲痛中顯得格外的脆弱和笨拙,想不出任何辦法來彌補自己的過錯,精神錯亂之下低聲呢喃著,「是我害了簡燁,是我害了簡燁……」
我滿腦子都是我身子朝陽間飛去時,最後看簡燁一眼,他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
只要一想到這裡,我就會心痛的難以思考。
宋晴摟住我虛脫無力的身體,狠狠睨了馬道長一眼,「你少耍貧嘴了,蘇菲腦殘,容易受騙上當,可我不傻。我管你姓牛還是姓馬,別給我扯犢子,我最後問你一遍,到底怎樣能救簡燁?」
馬道長聽完宋晴的這句話非但不生氣,嘴角還揚起了一絲古怪的笑意。他將雙手背咋身後,在烏煙瘴氣的房間里走了幾步,然後停在我的身邊,目光在我的臉上掃了幾下。
我盯著他看的時候,他的手輕輕的挑起了我的下巴,嘴角是一絲古怪的笑意,「辦法是有的,不過……這得看你,你知道嗎?」
他果然有辦法,宋晴說的沒錯。
我的眼淚頓時就收住了,腦子裡雖然還是鈍鈍的,卻明白我剛才太傻了。馬道長有意賣關子,如果不是宋晴在旁邊,我恐怕就被他給繞進去了。
「別動手動腳的,姓馬的,你再這樣我剁了你手。」宋晴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脾性難免暴躁了些,語氣十分的冰冷。
我看這馬道長的眼中沒有絲毫情感,反倒是在觀察我的瞳孔一般,帶著一種嚴肅的探索。我拉了拉宋晴的衣袖,讓她暫時不要插嘴,我倒要看看馬道長到底要幹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負面情緒盡全力壓下。但是說話的事情,還是有種哭腔和急躁的感覺,「閣下說自己不姓馬,敢問高姓大名。」
「辰駿,馬字旁的駿,所以得了個馬道長的名頭。」他說著就將我的頭髮簾掀開,一隻手抬起我的下巴繼續看著我的眼睛。
我在傷痛之下,早已經不會覺得害羞了,淡淡的回視著他。
他說:「我在看你的命格,好一雙天眼,是懷了陰胎以後才打開的吧?你原本是純陽命,多福報,可惜被鬼纏身了。」
「辰駿是嗎?你能說重點嗎?」我在心煩意亂之下,不想聽他說這些我聽不懂的東西,更不想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風水原理。對自己有沒有天眼,什麼時候打開的更是沒有任何想法。
我只想救簡燁,為了救他我做什麼都可以。
辰駿笑了笑,收回了手,「我不說清楚,對不起我的職業操守。要救他,就必須有個純陽命純陽體質的女人和他冥婚,而你剛好合適。」
冥婚?
是和死人結婚嗎?
可是簡燁還沒死,我和他冥婚,他就能活過來嗎?
宋晴站起來,一腳就踹中了馬道長的膝蓋,潑辣的說道:「冥婚?我不同意,你這個死牛鼻子就知道害人,你知道冥婚是什麼嗎?人一旦冥婚了,除非契約破裂,否則就要生生世世都糾纏在一起。她……她和簡燁沒必要……沒必要生生世世如此。」
「宋晴,你別說了我願意!」我的手握成了拳頭,堅定的回答道。
簡燁為我而死,我就不能為他放棄生生世世的情愛,選擇和他一直走下去嗎?
「你別被他騙了,你想啊,如果冥婚能救人,那死人都可以找活人冥婚了。」宋晴的話倒是提醒我了。
我看著一屁股被宋晴摔倒在地的馬道長,他疼的直哼哼,還說:「你這個女的這麼潑辣彪悍,小心嫁不出去。」
說完,他乾脆直接耍無賴盤膝坐在地上,嘴角一勾痞笑道:「簡少陽壽沒到,只是魂魄困在幽都,能想辦法回來就能還陽。簡少過了用紅繩回來的時間,那便是幽都的人了,幽都可是有守衛的,要想走可不容易。」
「那跟冥婚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不同意蘇菲和他冥婚!」宋晴說的斬釘截鐵,對於冥婚諱莫如深。
我對冥婚除了剛才知道的,生生世世糾纏的緣分之外,一無所知。
就聽馬道長百無聊賴的說道:「只有冥婚,才能讓幽都守衛放他的魂魄回來陽間和活人完成冥婚,簡少的魂魄回來了,如果及時回歸肉身,就有機會還陽。」
守衛?
幽都還有守衛,我腦子裡想到了陰曹地府的牛頭馬面,內心對簡燁有說不出的擔心,「什麼時候冥婚?可以立刻嗎?我想儘快救出簡燁」
「怕是不行了,因為你身上已經有一樁冥婚契約了,必須先毀了這樁冥婚,才能和簡少結合。」辰駿抓住了我的手腕抬起來,我原先只覺得被他拽的挺疼。
仔細一看,居然發現在我的手腕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多了一條紅線。
紅線上還鑲著一塊琥珀色的石頭,石頭玲瓏剔透沒有多餘的裝飾,上面只是清晰的刻著一個字,「羋。」
我不知道這塊石頭上的「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只是查德看見的時候。視線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好像是被一層液體所迷住了。
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讓我喉頭哽咽,就連呼吸都覺得不那樣的順暢了。
我的手腕上從什麼時候就有了這樣一根的紅線?
它就好像憑空的出現一樣,它的存在冥冥之中就好像會牽動我靈魂深處的情愫一般。那種被觸動的情愫無法用言語表達,只覺得它對我有著無限的吸引。
伸手想要觸摸那塊琥珀色的石頭,卻撞上了辰駿以為深長的眸中,他嘴角輕輕一揚,「這是你冥婚的契約紅繩,只要剪斷了,就能取消你和另一個鬼物之間的聯繫。」
宋晴也屏住了呼吸,盯著我手腕上的紅繩看,「蘇菲,你……你真的和鬼冥婚了,這個冥婚契約不會錯的。我聽我爺爺說過的,你有了鬼丈夫,就不能嫁給簡燁了。難怪……難怪婚前會懷鬼胎……是他生氣了!」
他說的是孩子的父親凌翊嗎?
「我……我冥婚的契約,我冥婚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我脫口而出,胸腔里的心臟卻猛然間一縮。
我曾經丟失過七年的記憶,這個契約也許是在那丟失的七年中締結的。可那時候我不過是個孩子,居然會輕易的和鬼物有了冥婚婚約。
但如果是真的,這根紅繩是我和誰的契約?
那個和我有著契約的鬼物,會是那個糾纏我的千年殭屍凌翊嗎?可是琥珀色的石頭上,卻寫得羋字,這個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種答案,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直到辰駿將一把黑色的鐵剪刀塞到我的手裡,「問那麼多幹什麼,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可以救簡少。」
一定要剪斷嗎?
我感覺鼻子酸酸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我從來沒見過這個紅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然有萬般的不舍。好像這根紅繩連接著我生命的全部,一旦被剪斷了,我就會失去生命當中最重要的存在。
「你忘了簡少,是用自己的性命救你的嗎?你不是說,只要能救他,你做什麼都可以嗎?」辰駿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讓我猛然從心如刀割的不舍中抽身出來。
對,我還要救簡燁。
簡燁現在連屍體都涼了,現在是盛夏,時間一長必然是會屍身腐爛。他的遊魂在幽都飄蕩,就永遠回不來了。
到時候便是整個簡家的災難,也會讓我這一生都變得痛不欲生。
簡燁他不能死!
「我記得,辰駿,不用你提醒我。我也會救他的……」我咬住唇,攥緊了那手中的那把揮動那把黑色的剪子,毫不留情的朝紅繩剪去。
那條紅繩比想象中還要脆弱,輕輕一剪就斷了。
「別,先別衝動……」宋晴拉住我手臂的時候已經遲了,她有些氣餒的看著我手中的剪刀,緩了緩才低聲說道,「蘇菲……你手裡的好像是傳說中靈媒手上的陰陽剪。」
靈媒是什麼?
陰陽剪又是什麼?
我根本就沒空想!
我在繩子剪斷的那一刻,就覺得胸口好像被鎚子用力的擊中了一樣,痛苦的難以呼吸了。我捂住自己的唇,淚水控制不住的滾落下來,嘴裡喘息的問道:「陰陽剪?什麼陰陽剪?不是就把剪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