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
本來應該是光潔無瑕的臉蛋上,赫然橫豎著好幾條疤痕。
那樣鮮明,那樣醜陋,那樣深刻——一看就可看下手的人是多麼用力,完全是狠下心在使勁兒。
不過,幾人全部都是素養極好的人,這點傷,看起來雖可怕,卻也不算什麼。
眼神里驚訝一閃而逝就恢復了平常。
「這是……」
幾個人心裏面或多或少已經有了猜測,但是對於大海就這樣把人都帶了過來,卻實在是有些讓人生惱——萬一這個女人是個不頂事的,這知道了他們幾人的秘密,說出去了怎麼辦?
「這就是鍾叔之前說過的,那個被捲入風浪中的丫頭,也是我的未婚妻。」
來的時候鳳傾他們已經對情況做了一部分具體的了解了,也知道海哥兒堅持要跟著來,也就是因為猜到了其中的事情,而那個五年前消失在這無望海裡面的姑娘,正是鍾船長的小女兒,也是這水手的未婚妻,本來都該成親了,結果卻弄出這麼一遭。
「哦。」玉生煙點點頭,幾個人臉上卻並沒有好轉。
允許這個叫大海的水手跟他們一起前來已經是極致了,這時候平白無故的又拉入一個女人來,少不容易這可就是要人命的啊!
這島上的危機重重,多少雙眼睛看著呢,就這麼辦事,真是嫌他們死的不夠快么?
鳳傾等人沒人說話,那女郎也就是鍾紅已經率先跪了下去:「求大人們救救小女子。」
鳳傾有些不喜歡這幅作態,這女人實在是太低微了,讓人看了心裡就不舒服。
但是鳳傾也知道,在這海島上,天高皇帝遠的,並不怎麼受鳳凰大陸風俗規則的約束,女人和男人地位顛倒也沒什麼奇怪的。
幾個人還是沒說話。
那鍾紅已經極有眼色的自己先開口解釋和保證。
「大人們放心,我只是一個漁夫的女兒,而且,如果大人們想要做什麼,我如今說不定能幫得上什麼忙也不一定。」
倒是個聰明人,以來先亮明價值。
對啊,肯定要亮明價值,沒有價值的人和東西,為什麼要救?救來當累贅嗎?鳳傾可沒那麼傻。
幾個人依然沒說完,但是姿態能看得出來,就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說不上感興趣,但也不是就絕對的沒有興趣,反應很平靜。
大海知道這些人的厲害的,見狀趕緊上前,和鍾紅一起跪在鳳傾等人面前:「對對對,幾位大人,小人也有發現!」
「說來聽聽。」玉生煙一點頭。
大海喜不自勝趕緊開口:「是這樣的,我一上島之後,就一直在打聽島上女人的情況,經過這麼些天的功夫,總算是讓我打聽到了。原來外面十個小隊中看不到女人,不是因為島上沒有女人,而是女人都被集中到另一個地方的。」
「什麼地方?」玉生煙果然追問。
畢竟這說來也是一個突破點。
上了這島上之後,他們就發現了,這裡說是神龍谷,但其實還沒有到神龍谷,而這外圍的十個小隊中,全是男人,一個女人都沒有,當初鳳傾還有些後悔自己為了方便打扮成了男子,不然的話,以女人的身份,想來想要混進那些地方會更容易。
卻不知道,這本來就是雲漠的設計,他才不想要阿傾混跡到一些腌臢的地方去。
之前沈燕春雖然沒有仔仔細細說那些具體的腌臢事兒,但是從她的話語中,還是不難猜測得到,被專門抓來生孩子的女人,聚集到一起會是什麼樣子,是什麼光景,實在是醜陋,阿傾可不要進入其中,實在是令人作嘔。
不過,能夠探聽到那些女人的地方,具體的很多事情,想來也能更加了解。
對鳳傾和雲漠來說,他們想要的東西,應該就在那裡面。
畢竟玉無塵曾經說過,那個東西的用處。
原本以為應該是在神月島褚連生身上,現在看到這神龍谷,鳳傾等人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
她和雲漠想要得到,看來只有深入虎穴,才能夠探之一二,並且設法奪走其了。
「那些女人,就被關在後面的一處囚牢中,她們在那裡唯一的作用就是跟男人睡覺,然後懷孕,懷孕。」這時候鍾紅接過話頭,臉色有些蒼白,看得出幾分屈辱憤恨。
是啊,就算是在海島上女人實質上依靠男人而活,但總的說來,還是女人名以上地位更高,只有女人強迫男人的,沒有男人強迫女人的,但在這裡,女人卻徹底的淪為生育工具,被關在一處,每天每夜不停的重複一件事情,跟不同的男人,知道懷孕為止。
哪怕是最最好色的女人,恐怕也會噁心,更別說那種身體心理上的落差了。
女人,被男人壓迫,像什麼話?
「那些女人難道就沒有反抗嗎?這簡直是,簡直是太荒謬了吧?」玉生煙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這簡直就好比外面那些花樓了,但不同的是,花樓里的是男人,而這裡的卻是女人。
甚至那些花樓里的男人還可以選擇接不接客或者接什麼樣的客,然而在這裡,這些女人卻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只能重複的繼續。
「反抗,反抗什麼?那些都是書女,手無縛雞之力,再說,難道那些男人是好惹的么?能進入進去交..配、對,你沒聽錯,就是進去交..配的,那些男人哪一個不是精心選出來的?身強力壯,武功高強,你看到外面那些監守了嗎?那些男人,可比那些監守厲害的多了!你覺得那些女人反抗得了?.……如此,也只有日復一日的重複,也只有日復一日的承受,只有這樣,只有這樣……」
「書女啊……」玉生煙是見過那些書女的,一個個都是一嘴的之乎者也,滿腹經綸或許是有,可是若論武力值,呵呵了。手無縛雞之力都是說輕了,好些書女都是讀書讀得一身病呢!
再一想想外面那些監守……那一個個強健體壯力大如牛身輕如燕的,想要脅迫那些書女,想來就很容易吧?更別說是比他們還要厲害的男人……
玉生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倒是鳳傾頗有些不可思議。
作為女人,睡男人沒什麼,但是睡男人和被男人睡可是兩個概念。
尤其是這種屈辱,若真是書女,讀得滿腹聖賢書的,又最是心高氣傲的,怎麼可能受得了?
想到什麼,就已經問出了口。
除非,是被用藥了!
「是啊,受不了。我不知道那些女人是不是都是書女……或許也不全是,畢竟也還有我這樣的倒霉蛋.……但是有一點卻是千真萬確的,那些女人都文弱得很……就跟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女沒有差別.……開頭既然反抗不了,就受著吧,但是後來,許多人卻是受不了那些每天的無休止的歡好……吃喝同男人睡覺,就差不多是一天的事情了.……那樣的日子鬼才能過下來!受不了啊,那些女人就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啊.……用藥,是要用的,不過用的很少……他們更喜歡用強……反正也跑不掉……」
鍾紅說著的時候,那些如同噩夢一般的生活展現在鳳傾眼前,腦海里明晃晃的浮現出一個詞——***。聽起來簡直是荒謬極了,畢竟,從來只有女人養男人做禁臠的,鳳凰大陸這片天下,什麼時候男人敢把女人當***養了?但這就是事實。
那些女人是生育工具,也是發泄對象。
鳳傾聽了都感覺噁心。
鍾紅還在繼續:「當初的我若不是生生毀了這臉,若不是態度那般決絕烈性,或許我也早就熬不下去了.……在這裡的女人,除非懷了孕的,其他的女人,很少有活過一年的。」
眼裡的沉痛哀傷那麼明顯,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既然是身體孱弱的書女,那麼哪裡經得起這麼強烈頻繁的性事?
更兼之這種事情之後心理上精神上的創傷,那種屈辱和憤怒乃至抑鬱,要是能活久了,那才是奇迹呢!
「紅兒,你受苦了,是你受苦了。」大海一個男人,一個在風浪間披荊斬棘與大海搏鬥的水手,都聽得兩眼泛出了淚花。
「快別說了,快別說了,說了這些,我們也都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不好受的。我來說,我來說。」
大海安撫住無聲泣淚的鐘紅,抬頭就收拾好哭腔,對著鳳傾等人沉聲恭敬地回稟道:「紅兒這些年來,自毀了容貌,性格倔強,才沒有走上那條路,那些畜生看不好收服她,乾脆就讓她在那裡伺候那些被關起來的女人,想要懲罰她收服她讓她低頭,什麼臟活累活都讓她干,這雙手也是因此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臉上滿滿的疼惜。
那雙手,鳳傾低頭一看也能看清楚,眼前的女人算起來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卻偏偏一張臉完全毀容,其間寫滿了滄桑,兩隻手也是乾枯如老嫗,皺皺巴巴的,看上去就讓人十分的心酸。
整個人除了那還仍舊挺得筆直的肩膀,以及還仍舊是清澈如同少女的眼睛,其他的看來,就是一副中年憔悴婦女的模樣了,端從這些看來,這姑娘這五年來過的什麼日子,便可想而知。
鳳傾不會懷疑他們的說辭。
一來對方要依靠他們出去,並沒有騙他們的理由,二來,這個姑娘的眼神清澈,一眼就能看出那深入骨子裡的倔強和堅持。
鳳傾實際上是很欣賞這個姑娘的。
甚至是有些敬佩。
沒錯,設身處地,若是她處於這麼一個環境,若是沒有雲漠,或許她也就和那些沒有反抗或反抗被鎮壓的書女一個結果了。
畢竟說到底,女人嘛,睡男人有什麼?
如同鍾紅這般的堅持或許看起來很迂腐很傻氣,難道女人還要講究什麼清白不清白的嗎?那才是好笑了。
可是實際上,鍾紅的選擇,一是為了愛人,是一種堅持,二也是一種生存之道啊!
如她所說,那些屈服的女人,有活下來的么?活到現在的呢?更是沒有。
而鍾紅,雖然以這種看起來有些笨的方法,受了這麼多年的罪,整個人蒼老了不只十歲,但是她活下來了!而且是有尊嚴堅持自己的活下來了,她的脊樑是挺得筆直的。
出賣自己的身體,對男人來說清白很重要,這就是令人閑言碎語的了。但對女人來說同樣,出賣自己的身體獲得想要的東西,更讓人不恥。
就沖這一點,鳳傾也會讓鍾紅這個期望成真。
再看一下海哥兒,鳳傾不由感嘆,所以說世界上還是有真情人的啊!
一個在裡面堅持,一個在外面痛心,直到現在,哪怕是容顏盡毀,身形蒼老,卻仍舊是真愛不變。
如果說,人間還有什麼是真情的話,那這個,應該要算一個吧?
鳳傾笑了。
「好了,你們把那裡的位置說下來,到時候我們都會離開的。」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鍾紅瞬間喜極而泣,又趕緊將地點說了出來。
或許是一個已經絕望的人,現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是根本不知道對方實力如何,能不能真的實現,能有這麼一句話,就已經足夠讓她欣喜若狂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這樣。」玉生煙也有些動容。
混跡花樓市井,見過的虛情假意太多了,偶然看到如此,當然應該珍惜和保護。
世界上所有的真心和真情,都是應該被善待的。
「既然你們知道的也都說了,你們也便回去吧。回去記得注意了,千萬別露出一絲一號的破綻,不然的話,萬一被發現了,我們可就.……」
「不用等很久。稍微忍耐一下。」鳳傾開口打斷,回頭問楚辛,「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四月四是神月教的拜神節,褚連生應該會在教中吧?」
「你是問褚連生會不會過來?」楚辛眉頭擰起,「我也不知道。按道理來說是這樣,但是褚連生有替身,我也並不清楚他的行蹤。」
「不清楚啊.……算了算了,先不說這些,總之等不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