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我可是褚連生身邊的紅人呢!」說這話的時候還洋洋得意的挺了一下胸脯,似乎引以為榮的樣子,這副樣子,簡直是讓人看見了都恨的牙痒痒的。


  真是不知道這裡的人好幾個都跟褚連生有仇嗎?哦不,或許應該說除了他之外,幾乎都跟褚連生有仇,他還敢這麼大大咧咧直接吼出來,真是怕死的不夠快嗎?

  但是顯然不是。


  雲漠笑了,看了一眼楚辛:「是嗎?那你也應該認出來他了吧?你們神月島的聖子,你覺得我們還需要你嗎?」


  是啊,有了楚辛,而且楚辛的身份擺在這裡,就算不能明目張胆的回去,對神月島也定然是十分熟悉的,哪裡還需捨近求遠來求他?

  「哦,他啊!我當然知道。」姬若看了一眼楚辛,也終於好像是被人提醒了,才認真嚴肅的回看了一眼楚辛,「我認識,不過,就是因為是他,你們更應該帶上我了。」


  「是嗎?」雲漠挑了挑眉,頭一次遇上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似乎一切都是孩童一般的童言童語,一切都那麼認真卻又好像渾然不在意,情緒全寫在臉上,卻又分明的變化無常。


  這樣的人,又根本不熟悉,誰能猜透他的心思?更別說看穿他的陰謀伎倆了。


  「他沒什麼用。」還真是直言不諱,別說是楚辛,就是雲漠聽到他這樣的開口,也有些忍不住想要打人。


  開口閉口別人沒用,難道你自己就很有用嗎?

  「我當然有用了,畢竟,他不知道神龍谷,我可是知道的!」似乎是看出了雲漠的表情,知道他心裡所想,這姬若毫不掩飾就直接開口了。


  「神龍谷?!!」雲漠還沒多大反應,本來是要回頭看一眼楚辛的,卻聽見一聲變調的尖叫,楚辛已經上前,「你當真知道?!!」


  一臉的疾言厲色,在問了出口之後,完全沒等姬若回答,就直接又繼續連珠炮似的開口:「果然,果然是那裡!你是從那裡出來的是不是?是了,只有那裡,只有那裡,那個變態,那個畜生!畜生!」


  楚辛這一番變臉,雲漠呆了一下,就連鳳傾也終於大跨步回頭來。


  「這是怎麼了?」


  雖然已經看到了楚辛的好幾次失態,按理說這時候看到了也不應該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了,但是鳳傾和雲漠關注的,卻是那個「神龍谷」,那是什麼地方?他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尤其是鳳傾,結合前世今生,尤其是前世她都做到了那個位置之上,卻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什麼神龍谷。


  按理說,如這般特別的名字的地方,只要鳳傾聽過或者看過,那是絕對不可能不記得的,甚至反而會記憶更深刻。


  因為鳳凰大陸,即為鳳凰,那邊是女主天下,而龍象徵的卻是男兒,神龍更是如此,在鳳凰大陸這實際上是一件避諱的事,有關龍什麼的的一切,幾乎都是不能提及的禁忌。


  就連都說鳳龍呈祥的,然而坐上皇帝的正君,一國之父,也只能稱是鳳君,從來沒有說過龍君什麼的。


  這鳳凰大陸對此的避忌可見一斑,天家都如此做,民間難道還能出什麼幺蛾子不成?


  所以如神龍谷這般招眼的名字,鳳傾只要聽說過,萬萬不會有記不得的時候。


  所以說,這神龍谷,應該是沒有聽說過的了。


  鳳傾看一眼雲漠,也是這般迷茫的眼神,心下有了一些微微奇怪的感覺。


  雖然說前世今生很多事情都已經大變樣了,但是這不僅自己身上很多事情都變了,似乎這外面的事情也有不少發生了變化.……等等!不對,不是她變化所以引起外面的世界發生變化,而是那些她本來不知道的或者一直到她死都是秘密的事情,現在她終於要揭開了!

  鳳傾神情瞬間恍然大悟。


  沒錯,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就在這想通的一瞬間,鳳傾突然對這個從未聽說過,現在聽起來似乎有著大秘密的神龍谷有了極大的興趣。


  「楚……楚公子,這神龍島……」雲漠在鳳傾開口前已經先出口。


  然而楚辛卻是一臉怔愣的模樣,卻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又有一種魘到了的感覺。


  臉上的神色有些蒼白到可怕。


  若是叫小玖那丫頭見了,怕是要心疼的。


  鳳傾心裡還有空玩笑,這個念頭一閃而逝。


  楚辛仍舊是愣愣的,被他幾乎是紅了眼一般的雙眸盯著,不僅沒有被嚇住,反而好像是生氣了惱了的小孩子,同樣睜大了眼睛瞪了回來:「看什麼看啊!我就是比你有用,你知道神龍谷么?哼,知道你也進不去。」


  一臉牛氣哄哄的樣子,若是別的人這般說話,鳳傾等人早就笑了,然而由姬若在這種時候說出口,就顯得十分的尷尬,誰能笑得出來?


  便是鳳傾最先還覺得他好玩兒的,這時候想起了正事,也是正事要緊,哪裡還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是,你能進去咯?」鳳傾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眼前就算是被綁了還這麼高高在上的人,甚至還一直這樣說著激怒他們的話。


  這樣的人,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多智近妖,比他們還要聰明,甚至是奸詐狡猾許多,他們的動作神態乃至所有反應都已經被這個人猜中了,所以他一步一步,將人慢慢的引入他想要的境地。


  第二種就更簡單粗暴,他或許沒那麼聰明,但是他不怕死,不惜命。別人的生命,自己的生命,在他眼睛里都是不重要的,都是無所謂的,所以到了現在,才能依然是這樣一種表現。不是無知,而是無畏。


  這兩種情況,都是鳳傾十分討厭的,甚至可說是十分棘手的。


  而其中第二種的話,鳳傾相對來說更覺得麻煩,因為面對一個聰明的人,只要抓住其軟肋,只要他惜命一點,鳳傾都能有辦法作為突破口。但是一個根本就不怕死不惜命的人,你根本就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夠威脅到他。


  這樣無所畏懼的人,也當然是活得隨心所欲。不怕死不惜命,一切只憑喜好來,這樣的人,如何才能握得住?


  除非,投其所好。但是,這樣喜怒無常的人,誰能知道他所好是什麼?又要怎麼投?再說,這樣的價值,還有價值嗎?又不是非要討好。


  鳳傾才思索完畢,頭腦有些混亂。就聽到耳邊一陣歡喜的聲音。


  「當然,如果璟王大人肯讓小人看一眼您那傳說中據說是傾國傾城絕世無雙的真容,小人自然願意為您效勞。」


  雲漠黑臉,鳳傾差點絕倒。


  丫的,要不要這麼准啊!


  雲漠黑了臉,狠狠瞪了一眼賊心不死,這時候盯著鳳傾還一臉痴漢笑的姬若,將剛剛走回到身邊的鳳傾遮擋的嚴嚴實實,不悅的看向楚辛:「那神龍——」


  「讓他一起去,你們要找的答案,神龍谷才會有。」他還沒問完,原本一臉激動的楚辛已經又冷靜了下來,臉上一如既往,冷靜漠然,甚至有一種感覺,彷彿剛才他們所見到的那個幾乎是歇斯底里的人根本就不存在,眼前一直都是這麼個冷靜溫雅的謙謙公子。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錯覺。
……

  「大家都到了,是某熏來晚了。」人未至聲先聞。


  凰京的春天來的總是很早,本來冬天就不冷,這年節一過,更是處處春意盎然。


  雖然說還沒有南邊海島上那樣的風光,但也是差不多了。


  處處鳥語花香,厚實拖沓的大棉襖早已經脫下身了,春風一吹,凰京城裡更是帶了一點燥熱起來。


  在室外還能感覺到稍微一點的早春的寒意,但是進了室內,燒著火熱的碳爐,暖烘烘的,開了窗通風都還是顯得有些熱氣逼人。


  來人從外面進來,將身上的大氅解下,一邊的大漢將其掛在衣架上,主僕兩人一前一後進來。


  這間屋子並不狹小,地處青寧巷,周圍雖然不是什麼王公貴族達官顯貴之處,卻也因為環境清幽,是京城裡文官們聚居的地方。當然也不是什麼清流世家,但也算不高不低的一個地方。


  房間坐北朝南,窗子大開著,能看到外邊融融的春日,院子里有許多植物,青蔥的青蔥,鮮艷的鮮艷,卻又並不流於俗艷,確有一種文人的小情調體現其中。


  這樣一處安寧祥和的宅子,誰又能想象居住其中的,居然是一夥殺手呢?


  哦不,完全說是殺手也不妥當,就且說是江湖人士吧。


  誰能想到這幾乎是酸腐文官的清寧之地,居然會有這樣龍蛇混雜的人出現於此呢?

  不過,也難怪這些人想不到,別說剛才葉熏進去的時候,就是一副文官家裡公子哥的文弱裝扮,斯斯文文,溫潤儒雅,謙謙君子,公子如玉。


  更別說這屋裡現在坐著的四個女人,更是一副文人形象,清癯瘦弱,卻又眉目清明,其中兩人是葉熏原本手底下的人,另外兩人自然就是拖了某人的福了。


  四個女人做好,葉熏走進去,也在桌子旁邊坐下。


  從他們的角度,能看到從院門到這院子里的一切動靜,然而從那院子里,卻無法看清楚屋裡的情況。


  「回葉大人,查清楚了。二月十八是胡燦母親的忌日,按道理她是要去祭拜她母親的。而這也是她唯一踏出門的日子,我們如果想要抓她,只能從這裡入手。她的母親葬於老家,但以我們看來,她必定不可能回去,向來只會出去祭拜衣冠冢。對了,我們的人已經發現了那衣冠冢的位置,就在城外的十里坡,那山上的普寧寺里供奉著她母親的長生牌位。」


  「正巧了,榮王府二月十八也有事情,我們打聽到,似乎是宮裡要為這位榮王選夫了,卻也要榮王自己滿意,因此從十八這日,一直到二十這日,下朝之後,榮王凰千珩必定還要去宮裡一趟。」


  「如此看來,這番時機倒是正好,只是就還要多等一些時日。」


  另一人稍有些猶豫,她算是看出來了葉熏的急切與決心的。


  她是胤國璟王府鳳傾手下東方煜晞的人,但是因為對命令的絕對遵從,她知道葉熏從前的身份,也知道現在的葉熏是跟他們一條船上的,或許這就是王爺對她的施恩,但不管是什麼,既然是王爺,是東方大人點名要的人,他們自然會全力以赴。


  因此這時候知道葉熏心裡的急切,難免就有了幾分猶豫。


  或者還有擔憂,這位葉熏大人,曾經在血煞樓揚名大陸的時候,那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讓人聞之色變,那樣的殺伐果斷,還有嗜血的手段,絕對能震懾人心,但是在這種時候,如果還是那般暴躁,說不定反而會比較容易陷入麻煩。


  所以她這看似遲疑的話,實際上也是一種變相的提醒,只是因為命令要求全權聽從葉熏大人的安排,有些話並不方便直接說出口。


  葉熏遲疑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稍微點了點頭:「無妨,反正已經等了這麼久了,實際上已經很快了,總比等上一年半載的好。何況,如今時間稍微充足一些,咱們手下的準備也能更加充足。」


  葉熏這番話,倒讓幾個女人都是暗自點了點頭,看來葉熏大人也是漸漸明白過來了,如同之前那般太過心急,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鑽亂找,打聽消息,如今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了。


  「那這樣,我便吩咐下面的人仔細準備。」女人點點頭,若論年紀,這裡的女人好幾個都已經是中年了,但是在面對葉熏的時候,還是十分恭敬的。


  「這個也不急。」葉熏抬手,「這胡燦如今改頭換面寄居在那樣一個腌臢地方,想來也是無言面見祖宗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將那長生排位供奉在偏遠的十里坡普寧寺了,就是怕人知道。」


  「由此看來,她必然是不會大張旗鼓過去的,而且,她也並不知道我們已經來了,肯定也不會太過提防,這方面我們倒是可以稍微放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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