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葉熏的臉色十分難看,如果說之前還只是懷疑的話,現在見到了這樣一面,就基本算得上是確定了。
「堂哥,你說的是真的?我怎麼沒聽說過還有不靠人皮面具……」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葉熏沉了臉色,「這個人能力不在你之下,你以後切不可妄自尊大,胡作非為。」
葉茗縮縮脖子,他好久都沒感覺過堂哥這樣濃的殺氣了。唉,也真是的額,現在堂哥都不在那血煞樓做那刀口上舔血的營生了,怎麼這一身的殺氣偏偏還有增無減。
但是轉念一想又想到百花谷的滅谷之禍,心下也帶了幾分憤懣,難怪堂哥生氣了,就是自己想著這麼一個人也是恨不得要生啖其肉活剝其皮的。
「依我看,我們跟了這麼久,她到現在才敢露出一點馬腳,說不定只是性子小心謹慎一些,誰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再說,我看她也就只知道裝神弄鬼了,出來一趟還得先易個容……」葉茗撇撇嘴,對凰千珩這種行徑十分看不上眼。
裝什麼逼?不知道裝逼遭雷劈嗎?
「把你的心思收起來!這個人不是你可以隨便招惹的!」葉熏看到葉茗這幅依然是渾不在意甚至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心裡來氣,「管她長得怎樣,都不是你該惦記的,還有,我今天勸告你一句,你自己要作死就算了,要是壞了我的事兒,別怪我不講兄弟情義!」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再三被兄長耳提面命,葉茗雖然心裡也並不十分在意,但是也把一些多餘的念頭稍微收了起來,對著葉熏拱了拱手,「我都記著堂哥的話,但是這人這麼小心,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其實在葉茗看來,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直接將這個在後面藏頭露尾的人殺了算了,一了百了。可他也知道,這背後的事情或許沒他想的容易,畢竟凰千珩現在的身份可是凰國最受聖寵的王爺,又豈是那麼容易說刺殺就能刺殺了的。
葉熏冷笑一聲:「既然她有這個本事,別的人不行,我便親自跟著就是了。總歸是一筆血海深仇,還是要我自己一點一點動手才舒服。」
葉熏說話的語氣平靜極了,沒有一點陰狠的意味,但是葉茗就是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
堂哥果然是受刺激太重,簡直是越來越可怕了!
「那會不會有危險?」到底還是兄弟,葉茗皺了一下眉頭,「我的意思是說,這個女人既然這麼有本事,在後宮裡這麼多年不僅沒有被磋磨至死,反而韜光宴會,到現在才一鳴驚人,恐怕背後的勢力不簡單,你若是.……」
「這些我自然之道,你不必多說,我已經吃了一次虧了,這次定然是要吃一塹長一智。」葉熏抬起手,打斷葉茗的話,忽然又笑了一下,「你這半年到底也算是長大了一些,總算還是有點腦子了。」
「.……」葉茗翻了個白眼,「哥,你真是我親哥!」不是親的敢這麼直接說人沒腦子么?
「好了,不說這些了。」說完又對樊英打了個手勢,大意就是叫下面的人遠遠看著就好,不要跟得太近,不要被發現了,一旦有異常就通知他,也只有他親自動手,或許還可一搏。
這個女人給他一種莫名危險的感覺,那是殺手的直覺,絕對不會錯。
他又捏了捏額角,然後猛地抬起頭來:「對了,給殿下遞個消息回去,讓殿下也注意一些。」
他終於有點後知後覺那股不安是什麼地方的警覺了,鳳都那些探子!
但願是他猜錯了,不然的話,這個榮王背後也實在是太過可怕了一些。將近三十年的精心謀划.……
「難道是凰帝故意這麼做的?韜光養晦然後.……不不不,凰帝應該還不至於……」算了算了,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些朝堂國家間的事情他也管不著,也別動那個腦子了。
「你說什麼?凰帝?凰帝怎麼了?」倒是葉茗聽得他呢喃兩句,又不甚分明的,瞪大了眼睛,「你懷疑她背後那人是……」他伸手指了指,隱晦的朝向凰國皇宮的方向。
心裡卻有些活泛開了,若是跟那位有關係,那人能做到那樣的手段,也就說得通了,只不過,這凰帝幹嘛好好的要跟百花谷過不去呢?轉念一想,之前那聲「殿下」,還能是誰?肯定是那個女人!葉茗腦子裡一時間有些複雜,唉,那個女人在危急關頭幫了堂哥,也難怪堂哥現在幫她做事。
幫她做事?咦,好像不對啊?
「堂哥,你這次出來,那女人……」知道嗎?這算是報私仇啊!
「沒有的事兒,你想多了,現在什麼都沒查清楚,這個凰千珩背後的水太深,就連是不是她都還得兩說。」葉熏沒聽清後面葉茗的話,說這句話純粹是安慰他這個堂弟,從小就是個沒腦子的,脾氣又大,一些事情雖然能夠信任他,卻不能仔仔細細完全跟他說清楚,不然不只是害了自己,說不定還會害了他。而且還涉及到兩個國家間,就更不需要讓他知道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葉熏沒理解到堂哥的完全心思,就算他現在腦子聰明了一些,但因為這段時間到處玩兒,實際上還是跟個孩子一樣,簡單的江湖兒郎,心思有熱血有純粹,人總是要經歷一些才會成長,作為葉熏唯一的親人,真正血脈相連的那種,葉熏還是希望自己這個堂弟更像個普通男子一樣活得簡單一些,要是能找個如意妻主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不等葉茗回過神來說什麼,葉熏溫柔地開了口:「對了,遊歷了這大半年,有沒有碰到什麼心儀的女郎?」
葉茗被自家堂哥充滿長兄如父一般滿滿慈愛的目光看得渾身毛毛的,不由得繃緊了身子:「沒有沒有!」然後一把上去抱住葉熏的胳膊,「堂哥,我跟你說,我可還不想嫁人,我還要跟著你,你別說你怕養不起我了啊?」
葉熏一聽這話也忍不住笑了,他自然知道堂弟這話就算是拒絕了。
他這個堂弟也是哪裡都好,長得又好,性子也比自己活潑有趣,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一副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樣子,一提起嫁人,就一副要炸毛的樣子,也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等到堂哥把這回的事情處理完了,再仔細給你相看相看。」算了,不想嫁人就不嫁人吧。想想自己,自以為得了真愛,卻是那樣的不堪,恐怕也是有這個原因在,讓這個本來就性格通透的堂弟冷了心。
算來算去,實際上也算是自己的錯。若是讓堂弟就此冷了心才是最壞的。
罷了罷了,就算是冷了心,只要自己在一天,就總能好好護著這個堂弟的。畢竟雖說是堂弟,但實際上也算是自己一手帶大的。
葉熏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對這次的事情也就更多了謹慎。
畢竟,如果只是他一個人還不怕什麼,可他還有一個堂弟。
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就算是自己有什麼岔子,也不能讓堂弟有什麼危險。
人大概總是要失去一些之後,才會愈加明白現在還擁有的可貴。
葉熏心頭一動,直接開口:「茗弟,你也在這凰國呆了許久了,馬上就要開春了,有沒有想過到鳳都一趟去看看?以往我們都是在鳳都過年呢!」
「好啊好啊,其實還不到一年呢,我還真挺懷念鳳都的,雖說這裡沒有那麼冷,但總覺得不得勁兒……」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來,「堂哥,你什麼意思?你是要我回去?你……」
葉茗皺起眉頭,抱著葉熏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一個大跨步就擋在了葉熏前面:「哥,你是怕我拖你的後腿嗎?」語氣里多有不忿,但是實際上確實是有擔心也有生氣,眨巴著大眼睛氣鼓鼓的樣子,一如當年的小豆丁。
葉熏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哪能啊!堂哥只是怕你覺得無趣,隨口一提罷了。」心下卻堅定了,看來還是得向殿下借點人手才行,自己不打緊,這個小呆瓜堂弟就不夠看了。
葉茗心裡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葉熏會堅持,因為那不僅意味著他是真的又只能被保護起來無能為力,而且還說明這次的事情十分危險。
「就知道哥哥最疼小茗了。我發誓不給你添亂,一定好好聽話,真的,這次我保證!」
「好啦好啦!」兩道纖長的身影,歡快的聲音在人群里消散。
……
船出了鳳都城,一路上越來越快。
偏北的河面上還有一些薄冰,雖然不妨礙通行,卻總是需要清理一番,但是隨著船一路南下,氣溫回升,水面上的薄冰也基本消失不見了。
經過瓜洲之後,更是一路順風順水,船行得極快。
但是因著路途遙遠,鳳凰大陸可是好大一片大陸,這一路下去,現在還只是在運河裡面呢,到了永州之後,船才會從敬水河入海,然後才駛向海島。
而經過了四天的路程,終於,船隻到了永州城。
敬水河入海口的海港,這時候鳳傾一行人經過了半天的休整——每天在船上水上,是很無聊的,才有終於慢慢起航了。
這次船行的速度更快了。
「嘔!」
「怎麼樣?好些了嗎?」
一聲剛落,又是一聲「嘔!」這次更大聲了。
雲漠捧著溫水,一手輕輕拍著鳳傾的肩膀,一臉心疼:「再漱漱口就好了,嗯?」
再看鳳傾那裡是在嘔吐,分明是早已經吐完在打幹嘔了而已,而實際上,乾嘔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這時候鳳玖從船艙里出來了,著急忙慌的,「王姐,你聞聞這個,我問了船工們,說這個水草聞兩下會舒服很多。」
說著也不嫌棄嘔吐的人污穢,直接湊上前去,把那剛采來的還沾著水的水草往鳳傾面前一送,鳳傾自個兒也抬起頭來,雲漠趕緊給她擦了擦嘴角,然後鼻尖湊到那水草上。
一陣水腥味撲鼻而來。
「嘔!」鳳傾一轉頭就又忍不住乾嘔。
雲漠臉色一變:「快拿開!」然後又拍著鳳傾的肩,輕聲安撫。
鳳玖呆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又沒用啊!」臉上一臉挫敗,然後又信心滿滿的回頭,向著另一邊去了。
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大喊:「王姐,你稍微忍一忍,我再給你找別的東西來,總會有法子的,你且再等我一等!」
「不、不用了!」鳳傾又乾嘔了好幾下,雲漠扶著漱了口,才總算抬起頭來,可是鳳玖的身影早已經風風火火不見影了。
「隨她去吧。」這些天來,鳳玖熱衷於想盡各種辦法幫她王姐解決問題,什麼含生薑片啦,什麼聞橘子皮啦,什麼按摩手法啦,什麼點穴啦,還有喝中草藥的,還有像今天這樣直接拿個什麼草葉子來聞的.……總之就是一樣一樣的點子,而且還完全都不帶重樣兒的!
可惜了,沒有一招奏效的!看看鳳傾現在這個樣子就知道了。真是愁死人了。
雲漠看著面前臉色蒼白一臉倦容的人,心裏面滿滿的心疼,用乾淨的手帕給她擦了嘴角,然後又輕輕把臉上的微汗都給擦得乾乾淨淨。眉里眼裡都是心疼。
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臉上最後閃現出一絲埋怨:「早知道你會這樣,怎麼也不該來的!」
鳳傾拉下雲漠的手,微微笑了:「哪有什麼早知道?來都來了,我聽那些船工們說,第一次是這樣的,或許以後就好了。」
她說這話完全是安慰雲漠,暈船這種事情,可不是什麼習慣不習慣的問題,而且,說實話她有很大的預感,這個毛病,絕對是永遠也不會好起來的!
「唉,你也別想這麼多了,不過就是暈船罷了。你再這樣擔心的心事重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了呢!這要是傳出去,我堂堂璟王,居然因為乘個船就這麼要死要活的,那我還有什麼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