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王姐,你說你,就那回來看了我一次,你從南疆回來我們才見面一次,你都不疼小玖了!」
撒嬌裝傻全用上了。
一個勁兒抱著鳳傾扭來扭去。
先鳳傾還被她晃來晃去,差點晃暈了頭,但是僅僅片刻就搞明白了這小丫頭的心思。
合著這是在努力轉移話題呢!
「停!鳳小玖,你給我閉嘴!」
鳳傾一聲暴喝,直接將眼前想要插科打諢混過去的鳳玖拎得站直了,右手差點沒直接動上手打人了。
鳳玖揉了揉魔音穿耳的耳朵,臉上的神色終於是灰敗了下來:「王姐,我,我不是乖乖在這裡嗎?」
說完最後又變成了一副諂媚之色,就要去抓鳳傾的衣袖,那可憐兮兮賣乖的模樣,就像只求憐愛的小萌物,還眨巴眨巴著大眼睛,一旁的楚辛莫名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鳳傾才不吃她這一套,關鍵是這次她的舉動實在是太過逾矩了!
「你還乖乖在這裡是吧?我什麼時候讓你在這裡了?嗯?你膽子挺不小的啊?居然敢偷偷摸摸上了船,你給我回去!」鳳傾拎著人數落了幾句,然後抓起人就往外面走。
現在不過才是剛開船,就算是離了港,鳳傾也能直接給她拎下去。
不僅是因為鳳玖的身份擺在那裡,如果在鳳傾不見客滿城流言的時候,正好明珠郡王也不見客,那簡直是逼著人往真相那裡猜測。
除此之外,鳳傾還記著摘星騎馬趕來傳的話,此行兇險萬分,不說已經被那樣叮囑,便是沒有,鳳傾也知道這趟渾水最好是不要讓鳳玖趟進來,不管是為了她的安全,還是為了她背後珞親王府的安全。
所以見到鳳玖,在最初的震驚之後,鳳傾只是數落了幾句,就直接做出了決斷。
鳳玖,絕對不能跟著她涉險!
孰料鳳傾下定了決心,一向跟她合得來,熟知她秉性的鳳玖又怎麼會看不穿她的想法?心底更是已有了決心,因此就在鳳傾動手拎著她出門的時候,她一個巧勁兒就掙脫了開來。
「王姐,我有話要說!你聽我說完!」
鳳傾哪裡想到,自己不過是一時片刻顧慮不到,這個人就跟滑泥鰍似的,一下子居然趁她沒有用盡全力反而掙脫了出去,臉色更加黑沉了下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告訴你,你就絕不可能留下,跟我回去!」
說著直接就要上手,這小丫頭居然敢跟她玩手段玩花樣,那她也就不必擔心什麼了,先捉住人再說,實在不行,待會兒把人敲暈了扔回去!
然而鳳傾心裡想得再多,卻仍舊是根本沒有估計完全,既然楚辛能讓人上了這船,哪裡可能隨便就讓她二話不說抓人回去。
「你什麼意思?」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楚辛,鳳傾眯了眯眼睛,心裡一瞬間閃過許多陰謀論,這個楚辛莫非就是故意的?把小玖拉在一起,或許之後……
「鳳夫人不必太過擔心,楚某不過是想讓鳳夫人考慮清楚,聽聽令妹怎麼說罷了。」楚辛的語氣淡淡的,跟他現在的氣質特別的搭配,說話溫溫潤潤的,有一股特別清朗的感覺,就是勸人,也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聽聽她怎麼說?還能怎麼說,肯定是想留下!你都把人拐來了,當然是隨你怎麼編借口!
還說個屁呀!有的這說的功夫,還不如直接動手。
或許是鳳傾的眼神太過明顯,還沒等她上前,躲在楚辛身後的鳳玖已經直接開口了。
「我錯了,我錯了王姐!但是我真的想去,我發誓不給你添麻煩,我就是想去,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聲音明明很大,偏偏那語氣仍舊是小動物撒嬌一樣的軟萌軟萌的透著點祈求的小可憐模樣,真是讓人看了都不忍苛責。
鳳傾自己心下都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這個小玖,這賣萌的本事當真是又更上一層樓了。
「你啊你,別給我廢話,跟我回去!」鳳傾語氣雖然已經軟了下來,但實際上話頭還是強硬的很,並沒有一點就此要妥協的意思。
鳳玖也不氣餒,她最是了解鳳傾這個王姐的脾氣的,若是這麼兩句話就讓她改主意了的話,那她也不是對外乖戾囂張喜怒不定但實則對內一心呵護執拗到底的璟王了。
「王姐,我是說真的,我想跟你去。不是鬧脾氣,也不只是因為楚楚。」鳳玖臉上十分真摯,「這回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一些,所以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亂,而且家裡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吧,總之哪裡都不會給你拖後腿的。王姐,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見到鳳傾臉色不變,沒有一點軟化的跡象,鳳玖臉上也有了一分哀求,「王姐,從小到大都是你護著我,可是我也想幫你一次。哪怕就是出去成長一番我也願意,你就應了我吧!」
鳳傾看她那副切切哀求的小模樣,聽到那句「我也想幫你一次」的時候,眉眼軟了一下,神色間雖然還是堅持著,但實際上已經沒有方才那樣的疾言厲色了。
「你想歷練想成長,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次太危險,前途莫測,我不能讓你去。」鳳傾還是語氣堅定,但已經不是方才那種直接下命令一般了,而是用了很平和的語氣開始講道理。
「我不怕!」鳳玖看鳳傾這種商量的態度,趕緊出聲表態,「王姐,你不用管我的,再多的危險,還有楚楚呢!楚楚一定會保護好我的!你放心,我真的不會給你添亂的!」
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就差沒拍著胸脯保證了!
鳳傾頭上一排黑線滑落:「你現在這樣就已經是給我添亂了!還楚楚?你有這麼相信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姨母姨父會有多擔心?你對得起.……」說到最後,鳳傾又有點上火了,她雖然沒有父親緣,跟鳳帝之間也始終有一層隔膜,但是從小到大因為鳳玖的緣故,珞親王妻夫倆對她還算是和藹可親,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圓了她的親人渴盼,她對姨母姨父是有著諸多的敬愛的。
這種情況下,又怎能帶著他們唯一的女兒去這麼遠的地方涉險?
「你這丫頭,別人給你灌兩句黃湯你就暈了頭了,就為了這麼一個男人,鳳小玖,你可當真是出息了!你真是……」鳳傾轉而就看到了楚辛身上,不只是陰謀論了,想到鳳玖居然因為這麼一個男人不顧母父,就要跟著去涉險,她這心裡就是恨鐵不成鋼。
就連看向楚辛的眼神也都變成了瞪視,彷彿是看著一個勾人的狐狸精似的,恨不得眼睛里有刀子能夠戳出來,把那人戳個稀巴爛再大卸八塊,那眼神冷颼颼的真叫個陰氣森森!雖沒有刀子真戳出來,卻好像一束束利箭射了過來,把那人射成了篩子。
混蛋狐狸精,叫你勾引人!
若是定力稍微差一點的人,恐怕都會被鳳傾這樣毫不掩飾殺意的眼神給震懾住,但是楚辛卻沒有一點變化,神情依然溫潤無比,渾身的氣質仍舊是那樣的和風細雨,好像把鳳傾那些怨恨的小眼神兒全部都給過濾了一般,最後融化在那春風細雨當中。
就好像鳳傾罵的那個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臉上始終溫和地笑著,就算是被鳳傾這無禮的話給冒犯了,也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腰桿筆直筆直的不說,臉上的笑溫和且堅強。
沒有一點狐狸精的嫵媚妖嬈,反倒如同一枝挺立的青竹,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就連鳳傾對著這麼一個人,罵了幾句之後都罵不下去了。
馬丹這還是一個人么?這樣大的氣質變化,簡直是見了鬼了!
鳳傾心裡嘆息,而另一邊,手指偷偷抓著楚辛衣角的鳳玖也是終於回過神來了,媽媽呀,誰說王姐很冷漠很高傲的?看看就剛才那嘰里咕嚕一席話說下來,連停都不帶停一下的,說的自己完全無言以對無力招架,甚至是想辯白都被那氣勢壓住了。
等到終於回過神來,發現王姐居然在罵楚辛,這種心上人被罵,而且還是為自己背鍋.……濃濃的愧疚感瞬間湧進腦子裡,使得她那一瞬間連鳳傾的威嚴氣勢都不怕了。
「停!」她一聲大喝,然後梗著脖子對上鳳傾黑漆漆的眸子,「王姐,我.……我跟你說,母王知道我來這裡的!」
鳳傾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別想哄我。你以為你說這些我會信了?你趕緊給我過來,別逼我動手!」
語氣卻是越發不好了,這個鳳小玖,居然連撒謊都會了!為了這麼一個男人,可真是.……
鳳玖也沒預料到自己說了實話,王姐卻壓根兒不信,還用這麼嚴厲的語氣,一時間也是有點懵了,愣了一下才終於回過神來。
眼看鳳傾眼中的風暴凝結,怒氣在眼中越來越多,一直集聚著,漆黑的眸子也越來越黑,好像一個黑色的漩渦,就在爆發的邊緣。
鳳玖對上那眼睛就嚇了一跳,心裡莫名又有點委屈,王姐居然不相信自己!
因著這一絲委屈,她的膽子也大了不少,或許還有點兒生氣,竟然直接走了出去,不再躲在楚辛背後。
「你是為了給皇姨母治病去海島,我都知道,就是因此母王才叫我跟你去的!」
一口氣把這話說完,負氣走到了鳳傾面前,「你要是不信我,那就送我下去好了。」
說的是大義凜然生氣的樣子,實際上眼珠子里都有水汽了。
本來她就是為了幫王姐才來的,結果鳳傾懷疑她的能力也就罷了,全當是擔心,但是她怎麼可以不相信她?虧她們還是這麼多年的好姐妹,真是傷心死她了!
而那頭,鳳傾聽到她這幾乎帶著鼻音的話,愣了好久,沒有動手,而是拉過人:「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
「茶葉蛋,好吃的茶葉蛋,賣茶葉蛋嘞!」
「賣花了賣花了,新鮮的臘梅,還有好看的迎春花,瞧一瞧看一看咯!」
……
各色的叫賣聲連綿不絕,這是凰京,凰國的都城。
和胤國將都城立在偏北的地方不同,凰京城地處南方,不說四季如春,但至少也有三季如春的。
與鳳都城一樣,凰京這樣的天子腳下,自然也是繁華熱鬧非比尋常。
甚至比鳳都更甚。
凰京冬天也下雪,但只有在最冷的節氣日里,才會飄下一兩場小雪,沒有大雪壓城的厚重,卻有一番南國冬雪的美妙。
而到了如今,大年剛過,原來那一兩場薄薄的雪早已經化為了春水,滋潤著早春乾涸的土壤。
青山碧水,芳草探頭,南國的春天總是來的很早,不過是過了年,那一點點寒冬的肅殺早已經消散的乾乾淨淨,綠柳新芽,春花競發,在這一派的欣欣向榮裡面,凰京城的熱鬧同樣的一點不減。
今兒正好是十七,趕大集的日子,到了市坊之上,吆喝聲不絕於耳,擺攤的趕集的人可謂是摩肩接踵。
就在東市隔了兩堵牆的清水街,一架四駿馬車吱嘎吱嘎緩緩駛過。
這清水街並不在市坊之內,但因臨著東市,總有來往行人總會路過,這來來往往的,向來也是十分熱鬧的。
但是這熱鬧在兩年前就基本沒有了。
卻說是為何?原來這凰帝的第七女凰千珩兩年前封王,這王府就剛好修建在這清水街頭。
說到這凰千珩,也便是如今的榮王殿下,當真算得上是這凰國的一個奇女子了。身上的傳聞那是從生下來就沒斷過。
這榮王殿下,當初還在娘胎里的時候,就是個雙胎。
放在尋常百姓家,雙胎那是極為吉祥的事情,但是放在天家,那就不一定了。
若是兩女,那便絕美有問鼎帝位的機會了,你想一個帝王,若是有另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存在,可怎生是好?若是兩男,同樣視為不吉。
最好便是鳳龍雙胎,那才是唯一的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