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不不不,你都是謙謙君子。」鳳傾一看他這副狀態,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是謙謙君子,果然溫潤什麼的,就是錯覺,明明是腹黑。


  不過,以前確實不是這樣的呢。


  前世的阿漠.……前世的阿漠是什麼模樣呢?她居然有點想不起來了。


  鳳傾眼神迷茫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迷障呢?不管前世今生,不管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麼變化,她愛的都是這個人啊!

  雲漠看她的表情,也不再逗她:「算你有點眼光。」不過這依然傲嬌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但這種想笑不能笑的想法絕對只能憋著,所以鳳傾立馬轉移話題。


  「唉,雲溪也跟他們一樣在催了,說實話,我還真挺想在這裡過年的。」他們才出了王城,南疆雖然多山多林多霧,但畢竟是在南方,在這時節還能曬上暖洋洋的太陽,也不顯得冷,一回到鳳都就沒這些了。所以這一路上他們準備的衣服還不少,就是為一路北上準備的。不僅如此,現在這個時節北上,可不像來的時候時候那樣容易,來的時候他們只有鳳傾一行人,可以說是輕車簡從,快馬加鞭晝夜不息幾天時間也就能從鳳都到南疆,但是現在他們要回去,人可不是只有這麼一點,翟氏要一起走不說,路上只能是馬車,而且這一路北上,還會有大雪封路的時候,可有的磨。


  但云溪說的是實話,鳳傾的身份,能夠肆無忌憚在南疆呆這麼久已經算是足夠的了,如果連過年宮宴都不回去,那就說不過去了。


  不僅是在胤國內部會引起爭論,恐怕還會直接招來凰國的不滿。


  實際上,他們對於顏瑾瑜在鳳傾的支持下登上王位就已經很不滿意了。


  如果鳳傾繼續呆下去,難保他們還會以為鳳傾是想要控制南疆,鳳傾代表的可是胤國,這幾年胤凰兩國看似和平安寧了下來,實際上仍舊是你爭我奪的多。


  而雲溪實際上在半個月之前就在催他們回京了,耽擱來耽擱去地就耽擱到了現在,再不走就真的趕不回去了。


  「這裡可不興過年,再說,你不會去,翟叔也得回去跟女兒團聚啊!」雲漠笑著看了一下前面的馬車,又放下車帘子,「你讓花玲和破月去照顧人,他們倆能把人照顧好?」


  「放心吧,子羅叔是很好照顧的。現在他的情況也好了許多,或許離開南疆會讓他好的更快。」


  沒錯,他們之所以一直耽擱,就是因為舒子羅突然提出想跟他們一起走,顏瑾瑜卻還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南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顏瑾瑜就算再放心鳳傾,又哪裡捨得讓自己才剛剛團聚的父親就這麼一個人外出漂泊?


  一直糾結來糾結去,直到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而且也是鳳傾說動了他,也許南疆於舒子羅來說,就只是一個傷心之地罷了,換個環境或許還能讓人更好。


  畢竟,身體上的傷害鳳傾可以一點一點幫他彌補回來,用靈力幫他護養身體,現在舒子羅的身體可以說已經是好了很多,就算是遭受了多年的折磨虐打,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半獸的強悍血脈,那種為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特殊力量,所以他的身體好得很快,比起翟氏都要快得多。


  但是心理上感情上的傷害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消除乾淨的。


  南疆這個地方,是南疆人也是半獸人的地盤,但是隨著南疆人越來越強勢,半獸逐漸消失,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在開始滅族了,這個唯一的家鄉於舒子羅來說,留下來面對的也只是多數南疆人的仇恨和蔑視。這種精神上的失落不用說,他被拘泥在南疆已經太久了,這個地方到現在對他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雞肋,只剩下一片傷心。


  除了嚴謹與這個人還是他的牽挂,實際上對於舒子羅來說,他這麼多年堅持下來沒有瘋,他想知道的答案已經在顏洛臨死的時候都聽到了,所以他實際上對南疆最後的一絲執念也沒有了,可以說,顏洛的話讓他解脫了,也讓他實際上突然失去了目標。


  兒子並不需要他,而且,他留在南疆,在這種時候,還只會成為那些人攻訐顏瑾瑜的入口點,他留在南疆,對顏瑾瑜不會有一丁點的幫助,反而甚至會帶來一些不好的東西。


  也正是基於此,才堅定了舒子羅想要離開的心。顏瑾瑜也是考慮到這些,雖然說鳳都雲譎波詭,在鳳傾這樣一個高危人物身邊或許也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困難和災難,但是他相信鳳傾,而且對比了一下自己現在在南疆的狀況,比鳳傾可好不到哪裡去,如果說舒子羅真的由於那些人對自己復仇而遭到牽連,顏瑾瑜這麼一設想,一直不肯鬆口的,也就慢慢軟化了態度。


  所以鳳傾這一行歸程的人裡面,就有了兩位「老人家」——沒辦法,要讓人家的兒子(女兒)好好為自己做事,自己這個當領頭的也不能不照顧好他們不是?可以說鳳傾對這兩個人那當真是國寶級的待遇,就連自己身邊的人都全部趕過去伺候的伺候,保護的保護。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承認她是為了阿漠與自己的二人世界的。


  有了更多的負擔,一行人終於緊趕慢趕走了七八天到達鳳都的時候,整座繁華的都城已經是飄揚著濃濃的過年的氣氛,到處都是紅紅火火的,很有一派過年的味道。


  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兩個人都被鳳北辰收拾狠了,這次這麼好的機會,路上沒有一個人來打擾,倒是讓鳳傾有點兒失望。


  她還以為他們狗咬狗一嘴毛的時候,也會被咬瘋了呢!

  現在看來還是有點腦子,沒有瘋。


  「王爺,這是所有的賬冊,還有各個鋪面的盈利,現在抬了二成進王府,王爺請你過目。」


  鳳傾歪在軟榻上,手裡抱著熱熱的手爐,坐在暖烘烘的屋子裡,聽著雲溪和李延楨的輪流彙報,才總算覺得自己這一路上的辛勞終於是回過氣兒來了。


  沒有去過南方還不覺得,這在南方待了一段時間,猛不丁回到鳳都來,鳳傾這才發現北方還真是挺冷的,南北差距啊,還真是挺大的。


  「賬冊先放這兒吧。」聽完了李延楨的話,鳳傾不用看賬冊都知道今年賺了多少,李延楨這個人,就是一個聚寶盆搖錢樹,專門錢生錢的那種,把手裡的生意交給她打理,鳳傾很放心。


  再一看李延楨潤濕的鞋底,這急匆匆的。


  鳳傾眼底露出了一點笑意,起身:「明兒就過年了,也是本王耽誤了時辰。這幾日你也不用出來操勞了,你父親才回來,回去好生陪你父親去吧。」


  李延楨本來就是聽到說鳳傾回來了,才看了父親一眼,就急急忙忙來鳳傾面前交接年終工作了,心裡本來就很惦記父親,聽到鳳傾這樣說,更是激動喜悅,再加上早已經知道父親的毒已經解了,對鳳傾更是感激不盡。


  「屬下謝殿下恩典!」當下就要跪下去,鳳傾受了她這一個大禮,知道她是真心實意的,面上也溫和了許多。


  李延楨下去之後,鳳傾又聽雲溪說了一會兒話,把賬冊簡單翻了一番,就放下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至少今生李延楨,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性不會再背叛她。


  鳳傾這一趟走了太久,甩手掌柜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所以一回來就忙到飛起可以說是。今天這一天更是忙,跟雲溪談了之後,又有很多大掌柜的到了年終也是要見的,奔來按理說這些庶務是該后宅主君來打理的,偏偏雲漠不喜歡這些,而且他也在南疆逍遙的太久,這一回來也要去滄月山莊,那邊也有事情絆住了他,一時間亂鬨哄的人都要鳳傾自己接見。


  更別說還有許多聽到璟王回京的人,更是忙不迭就開始上門了——結果當然是被鳳傾一一拒絕了。


  見過了這些明面上的人,還有東方煜晞那邊,她手下那批人才是鳳傾的重中之重。


  一天這麼忙碌下來,就是鳳傾都有些覺得心累了。


  到了晚上也還沒有消停,為什麼呢?明兒就是大年了,皇家宮宴她這個王爺還能缺席?

  實際上也是因為鳳傾和鳳姿都是成親之後第一個年,而且還有一個鳳華還沒正經娶夫,可不就還得一家人都湊到皇宮裡去。


  其實鳳傾還真是挺想就自己和阿漠在府里過年,兩個人簡簡單單的多好。


  不過她也知道只是想想罷了,她雖然叛逆是叛逆,但是畢竟已經叛逆了幾個月了,鳳北辰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她總不可能一直都不給人面子。


  進宮的東西什麼的都準備起來,王府里因為王爺王君的回來,也開始熱鬧了起來。


  鳳傾忙了一天,天黑得早,緋鶴已經剪了兩次燭花了,看鳳傾拿著書開始打呵欠。


  「殿下?要休息了么?」


  鳳傾手上的書一滑,眼瞼抬起,還不甚清明:「王君回來了?」


  緋鶴搖搖頭:「還沒呢。」


  「還沒回來.……」鳳傾突然一個激靈,「什麼時辰了?」


  「戌時四刻了。」緋鶴回頭看了一眼刻漏,輕聲回答,一邊已經替鳳傾收起了書。


  她是料著鳳傾該睡了,然而鳳傾卻睡意全無。


  這個時辰了,阿漠怎麼還沒回來?


  「你下去吧,不用守了。」鳳傾睡覺本來就不用守夜的,緋鶴也知道,而且知道鳳傾並不喜歡近身伺候,就把床再鋪了一遍,湯婆子已經滾得熱熱的被窩,這時候睡進去也不會冷,簡單收拾這一切,然後她也就關門出去了。


  她一走,鳳傾本來著的常服,轉眼間就披上了一件大氅,剛要出去,忽然聽得側門細微的響動,鳳傾神經一緊,馬上感覺到熟悉。


  「阿漠!」


  果然是雲漠進來了,他穿著一件白色大氅,與外面的雪色融為一體,進了有些昏暗的屋子,倒顯得很清晰。


  「還沒睡呢?」雲漠本來也是怕吵醒了她,才會故意放輕了腳步,進來看清了鳳傾的裝扮,也明白了,搓了搓手,又把帶著冷氣的大氅脫下掛在架子上,才走到鳳傾身邊。


  「讓你擔心了。」


  「沒什麼事吧?」


  哪怕是過年了,但是之前鳳姿和鳳華兩個人斗得凶,兩樁案子都牽扯極大,到這時候了雖然說都已經基本塵埃落定了,但是今年的鳳都還是有些不安寧,更別說戶部尚書蘇允文實際上還在鳳傾他們手上,背後還有一夥不明人物,現在打草驚蛇了,說不定人家什麼時候高出點什麼事情來。


  因為在這其中滄月山莊也是參與了的,因此鳳傾還有點擔心。


  雲漠捏了捏她的鼻尖,幫她把才穿好的大衣脫下,已經喚了人下去打熱水,雲漠拉著鳳傾坐到榻上:「別擔心,沒什麼事,就是在洛鈺那裡耽擱了一下.……」他遲疑了一下,「今年我們成親了,我就跟你一起過年了,今晚熱鬧了一下。」


  雖然他後來拿話說了,也說得過去,但鳳傾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方才的短暫停頓有點不同一般,阿漠,還是有事情瞞著自己。


  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讓阿漠不願意說呢?


  鳳傾腦子裡想了一下,難道是那邊.……

  「阿漠,是不是父親有什麼消息?」鳳傾靠著他,摟著一隻胳膊,像只小貓撒嬌一般,說話都帶著睡意。


  雲漠看的心頭髮軟:「不是,別瞎想了,明天進宮回來我再跟你說,嗯?」雲漠揉了揉她的腦袋,毛茸茸的。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跟鳳傾說,而是現在說了並不一定是好事,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先解決了,畢竟人都已經回來了。


  兩個人因為在南疆的朝夕相處,如今更是有一種無形的默契與氣氛,聽雲漠這麼一說,鳳傾心裡那點猜測都沒有了,越是相處得久,就越是卸下了許多自以為是的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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