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舊夢

  古老斑駁的城牆，殘陽如血，殺聲震天，千軍萬馬，刀劍紛飛。


  其中一人的身形，不同於那些矯健的女兵，但卻依然高大魁梧，一個男子，偏偏是豪情萬千。


  「將軍，回城吧！」身邊圍著的女將砍完一人，抹著臉上的血，趁著空隙，回頭對著渾身上下已經是血跡斑斑的男子粗聲勸道。


  「嗞噗！」又是利器捅進肉里的聲音，那男子沒有說話，卻是用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雙腿一夾馬腹，手揮長戟，再度衝進了敵軍陣中。


  「將軍，您該休息了！聖上已經來了，就在那城牆上！你.……」


  然那男子也只是一頓，一轉頭就看向了那城牆，僅是一眼，眉頭一皺，再度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敵軍陣營。


  而那女將也是回頭看了一眼，應該也是在看她吧？


  鳳傾就站在城樓上，他看過來的那一眼她看得很清楚。後來的日子她都說不清那個眼神到底飽含著什麼，是愛是怨？

  只不過當時是什麼心態？記不得了，她只記得當時的血色尤其的紅，只記得當時慕容清歌就站在她的身邊。她想或許那個女將後來的那一眼一定是在瞪她吧，她這個本該親自出陣的帝皇，卻與寵侍一起躲在城牆上觀看。


  卻偏偏，連上天都看不過她，躲在城牆上了，都還有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護駕！」有人在喊。


  慕容清歌在喂她吃水果，她就那麼眼睜睜看著那支箭朝著她的面門直衝而來，也或許是幾年的養尊處優，也或許是剛喝了酒有點微醺，她竟然沒了反應。


  千鈞一髮。


  「哐當！」


  伴隨著的是幾聲高呼：「將軍！」


  她頭腦一震，往下看去，剛剛還肆意縱馬的人，已經歪斜了下去。身上已經被人連插了幾刀。


  是了，那個男子，把他的長戟扔了出來，方才正是那把長戟將那羽箭打偏了下去。


  那他呢？那他呢？

  她心中不知怎麼地就突然惶恐起來，探出身子。


  下面已經亂了，她只聽得，有人在喊，「快回城，將軍.……將軍……將軍！」


  同時另一邊鼓聲震天，「胤國雲漠已死，姐妹們，沖啊！」


  「雲漠已死」，「雲漠已死」.……

  不知為何淚已經流了出來，為何會這麼難過呢？

  「噗嗞-」腹上猛然一痛，她不敢置信地緩緩低頭，那雙自己曾無數次誇讚和撫摸的手，蔥白水嫩的玉指上已經染上了鮮紅，而他，還在往裡面推進。


  為什麼？

  「聖上，你與鳳君伉儷情深，你們就一起去做伴兒吧。放心，臣夫會好好教導太女。」鳳都最好看的一張臉，扭曲著看著她。


  這就是她的枕邊人嗎？

  鳳傾突然涼涼地笑了，自作孽不可活。


  眼神望著下面亂了的人馬，是啊，那是她的鳳君，是先帝親自賜婚給她，是她明媒正娶的夫啊！

  阿漠……

  鳳傾緊閉著雙眼，她知道她又做夢了。


  她想雲漠一定是恨慘了她，所以才會每次夢見他，都是那幅最後的訣別場景。


  可是她後悔了啊，當親眼看見他為救自己而死的時候，她就已經後悔了。


  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