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章 她已經變了
想笑,卻必須忍著不能笑。
銀鱗看著那個矮小的身體,說出這麽一番豪情壯誌來,不得不說,這真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他憑什麽?
真的以為憑魔宮這些烏合之眾就能登天嗎,即便有離震帝君作為內應,可事情如果有他想的那麽容易,那傻子也能去當天帝了。
還說自己的力量,雖說初變回這個身體,讓她明顯的感覺到與往日神力的不同。可是,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現在的自己,恐怕和條番神君也什麽區別吧。
魔君厲風的理想很豐滿,可是現實卻很骨感,奈何,他看不到。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銀鱗要關心的問題,她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三天之後了。
三天後,齊越的魂魄就能重塑成功。
銀鱗有千言萬語壓在心口,隻等著釋放出一個缺口,然後隨心所欲的傾訴。
得到她的肯定回複後,魔君厲風允了她在魔宮的任何地方隨意行走,並暗示,她隨時可以去那個冰封著族人肉身的山洞去。
可銀鱗不想去哪裏,去了又能如何呢?當看到那些被冰封的肉身時,想到他們的元神都是因自己而消亡,那會是怎麽樣一種心境。難以想象。
她提著兩壇子酒,輕輕敲開了袁橫的房門。
當看到她一頭火紅的頭發時,袁橫的臉震驚的無以複加。他想問什麽,可看到銀鱗一臉不想說話的樣子,又忍住了。
幾個時辰前突然來了兩個陰衛將齊越帶走了,結果齊越沒回來,銀鱗來了。他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是又說不清楚想不明白,於是隻能陪著銀鱗喝酒。
酒是好酒,清香甘醇,拆開封口,立刻便有一股酒香飄散出來。可現在這個狀況,實在不是個品酒的好時機,提著酒來找他的銀鱗,看上去也不是為了喝酒而來。
銀鱗直接抱著酒壇子往口裏灌,有些酒順著她的嘴角、脖子,流到她的衣服上,可她渾然不覺。
見袁橫呆愣愣的看著她,銀鱗托著酒壇子,眯著眼說道:“你快喝啊。”
袁橫倒了一碗,剛要舉起來,被銀鱗搶了過去,啪一聲將碗扔在了地上,她有些煩躁地說:“用什麽碗,直接用壇子。”
酒過三巡,銀鱗便已有了些醉意。她的酒量本沒這麽淺的,或許她現在根本也沒醉,隻是覺得,應該醉了,醉了,有些話才能輕易的說出口。
“齊越死了。”
果然,真的是酒壯慫人膽,即便魔君厲風說能讓齊越複活,可說出這句話來,她仍然覺得齊越死了,不會活過來了。
袁橫聽到這句話,直接站了起來。齊越死了?怎麽會這樣?他看著銀鱗的臉,隻覺得她的表情並不是很傷心,還能看得到她臉上露出的一絲譏諷。
“到底發生了什麽?”袁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當時就該拉著齊越,不能讓他跟著到魔宮來的。
銀鱗又仰頭喝了一口,咋了咂嘴,像是在回味酒的味道。正當袁橫以為她沒聽到自己的話時,銀鱗才開口說道:“他掉到岩漿池裏被燒成灰燼了。不過,魔君厲風說,能讓他複活。”
這句話說得自己都沒什麽自信,於是在袁橫聽來,更是不可思議。
一個人死了,又怎麽能夠複活呢。雖然他現在悲痛欲絕,可生離死別的事情,他見的多了。戰場上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轉眼可能就被會被敵人斬於馬下,亦或是被數箭穿心。
很多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傷心,去悲痛,因為敵人就在身旁,一個疏忽,自己也會成為刀下亡魂。
久而久之,他對死亡這件事情,便看的淡了。人總會有一絲,說不定明天、後天,或是一個月一年之後,司自己也會死。
“銀鱗,我知道齊越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不會真的相信那個魔君說的話了吧?”
銀鱗抬起頭來:“你不相信?”
袁橫意誌堅決:“我不相信。人死不能複生,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振作起來。”
他說完這句話,銀鱗卻突然激動起來,像是被人撕破了最後一道防線,明明說話的時候輕聲細語,可聽上去卻覺得聲嘶力竭。
“你為什麽不相信?齊越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難道你不想他活過來?你怎麽可以如此心狠,最好的朋友死了,你不但不流一滴眼淚,還希望他永遠不要再活過來。”
說著,眼淚汩汩地流了出來,好像剛才喝進去的酒,全都變成了淚水。身體裏像有一股泉,裏麵冒出來的,都是眼淚。此刻,膨脹的被壓抑的泉流,終於找到了傾瀉的出口,於是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一發而不可收拾。
袁橫伸手上前握住銀鱗的手,說道:“你別這樣。齊越死了我當然很難過,可是他畢竟是死了,就算你這樣也改變不了什麽。”
銀鱗的眼中突然冒出了怒意,火紅色的頭發微微張揚起來,她猛地甩開袁橫的手,正欲憤然離去,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
“他說的沒錯,齊公子畢竟是死了,你既然不想給他報仇,不如就跟這位袁將軍好了吧,我看他也挺喜歡你的。”
赤練扶著門框,一臉笑意,她朝袁橫拋了個媚眼,好似在說,看吧,我是在幫你呢。
赤練不出現還好,她一出現,立馬讓銀鱗想到就是她在魔君厲風麵前說了那句話,自己和齊越也不會被掃進岩漿池裏。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捏緊了拳頭,頭發立刻飛揚了起來,目光冰冷刺骨,隨著她的目光,數道尖利的兵刃飛快的朝赤練刺了過去。
赤練早就有所防備,不退反進,一個翻身,就跳到了房中,在袁橫身後站定。
銀鱗伸出手去,無數道兵刃懸於半空,手一落,那些兵刃就掉落下去。袁橫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實在不敢想象,銀鱗竟然連自己也要殺了。
這時赤練一手拉著袁橫的胳膊,急速退了幾步,那些兵刃便刺在了地上,片片分明的立在那裏。
“小袁將軍,你看,她已經變了,不是曾經的她了。”赤練貼在袁橫的背後耳語道。
袁橫看著眼前的銀鱗,赫然便想起京城的傳言來。此時殺機湧現,狠厲非常的銀鱗,像極了當日在京城攪動風雲的那個女妖。
曾經他並不相信,因為初見銀鱗時,她倚在齊越旁邊,言笑晏晏。後來她一躍成為救了京城百姓性命的神女,受萬人景仰。再後來,他在不知名的樹林中遇到她,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說,你剛才救了我的命。
就是刹那間,一種情愫在心中萌芽了,那時袁橫並未意識到。等到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時,這情愫已經生了根,再也難以拔起了。
她不喜歡他,她心裏眼裏隻有齊越。可那又有什麽關係,齊越已經和江小姐訂婚了,他們會成為一輩子的夫妻。他滿心覺得,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等過些時日,銀鱗定然會從齊越的那段感情中走出來,到時候,自己便有機會了。
他有時會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恥,可愛情哪裏能分什麽對錯,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她,他會讓時間變正確的。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自己都不能從這段暗戀的感情裏走出來,更何況是銀鱗了。
赤練看著他失神的樣子,輕笑一聲,然後朝銀鱗說道:“你要報仇,也應該去找正主,所有的一切,都是小魔君計劃的。是他讓齊越去秘境中取出了你的元神,當時若不是我要保命,我也不會說出來的。”
小魔君?是他讓齊越去送死的?
此時的銀鱗早已被怒火控製了,哪裏有理智,聽到赤練這麽說,便縱身朝著魔宮外麵衝出去。小魔君現在就被關押在黑海之下,她要報仇,要殺了他。
看著銀鱗急衝衝跑了出去,袁橫方才晃過神來,赤練仍站在他身後,一手拉著他的胳膊,一手貼在他的背上。他嫌惡的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才轉過身來。
“你來這裏說出這些話來刺激她,到底意欲何為?”
赤練理了理剛才被弄亂的發絲,捏著嗓子說道:“剛才我可是救了你呢,你怎麽這麽快就翻臉無情了。剛才她攻擊我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顧及你的死活,你卻還幫她說話。”
“這個不用你管。”袁橫怒道。
赤練又笑了一聲,上前走了兩步,袁橫瞬間又後退兩步。
“小袁將軍,人生苦短,你何必在一棵不屬於自己的歪脖子樹上吊死呢。天下的美貌姑娘多得是,現在你麵前就站著一位呢,何不及時行樂,幹嘛浪費大好光陰呢。”
袁橫冷著臉,像是沒聽到赤練剛才說的話,沉聲說道:“你把她引走去殺小魔君,會有什麽好處?”
赤練臉色一僵,隨即恢複一張笑臉:“我能有什麽好處,還不都是為了救你嗎!”
袁橫看著赤練的樣子,越想越覺得不對。小魔君拜托齊越的時候他也在場,知道這麽做都是為了銀鱗,齊越也是心甘情願的。至於齊越會死,誰也不想這樣的。
可是,赤練突然出現在這裏,雖然是笑著的,可是滿臉挑釁,她和銀鱗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激怒銀鱗。然後,便慫恿銀鱗去殺小魔君。小魔君可是魔君厲風唯一的子嗣,如果他死了,魔君厲風會怎麽樣?
想到此處,他快步朝外走去,必須得告訴別人,攔下銀鱗。剛走了兩步,赤練突然攔在他的麵前。
“你想去哪兒?我們還有事情沒談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