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章 幸福,是他在她身邊
瞬間的失重帶來一種眩暈感,而這眩暈感,遠沒有相愛的兩個人四目相對來的更熱烈。
齊越微笑,周遭的熱浪讓他的頭發不停地蜷曲著,身上的大紅喜袍和下麵的岩漿一樣變成了金紅色。
他突然很慶幸,慶幸自己被小魔君推了下來。
即便知道銀鱗不會死,可如果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岩漿池中受苦,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眼下,他陪著她。
你受的罪,有我和你一起受著。你吃的苦,我陪你一起吃。
然後,我許你一個燦爛自由的明天,即便那個明天裏沒有我,可有我的祝福在裏麵。
看著對麵銀鱗一臉痛苦的望著自己,齊越伸出手去,想再摸一下她的臉。他張了張嘴,想說句安慰她的話。
此刻突然想起來,他還從沒說過“愛”這個字。
那時在寒冰穀,他以為喜歡就是男女感情最高的升華了,今天,此刻,才覺得那天的想法幼稚可笑。
當他的背部突然傳來一種灼熱感時,齊越歎息一聲,終究還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銀鱗,我愛你,非常非常的愛。”
如果還有下輩子,一定要每天對你說好多好多遍。
當看到齊越被岩漿吞噬的那刻,銀鱗的眼角,流出一滴血來。她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齊越向她求救,她說,“這位齊公子,不是我不救你,是這東西厲害的緊,我也拿它沒有奈何。”
一如今天,她頭頂突然崩裂出的黑氣,包裹了自己全身。她不停地製造出冰塊,可不行,那些冰,還沒能變成冰的時候,就化成了水汽。
她開始後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不該說出這句話。否則,今天的結果是不是又會不同。
隻覺得哢嚓一聲,她覺得心上好像裂了一個洞,深不見底,空虛的感覺壓抑的她喘不過氣來。
噬魂珠散發出的那團黑氣很快被岩漿徹底灼滅,周身傳來劇烈的刺痛感,好像身上的鱗片被生生的用燒的通紅的鐵棍燙掉。
嗯,再痛一點,再痛一點的話,那個讓自己窒息的洞好似被慢慢填滿一樣。
意識突然開始喪失,銀鱗覺得自己仿若進入了一場夢魘。周邊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白霧,她走了兩步,腳步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空曠而寂寥。
那聲音縈繞在耳邊,像喃喃的低語,令她辨不清方向,無法判斷這聲音是從那個方向傳過來的。
突然,麵前的那片白霧顯得有些不一樣,一團更白的影子逐漸靠近,她蹙起眉去看,瞬間淚流滿麵。
一身白衣的齊越,表情淡淡的,笑意深深的斂在眼角,正不疾不徐緩緩的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他的右手腕上戴著那串紫魄晶珠,左手腕上,不知纏繞著什麽,黑黑的,像一條小蛇。
當齊越離自己還有兩步的距離時,銀鱗才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撲到了他的懷裏。
“齊越,你沒有死!剛才都是假的對不對,我好害怕。”
哭聲裏帶著控訴,委屈,不舍,更多的,是慶幸和感激。
齊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銀鱗將埋在他胸前的頭抬起來,他的一縷頭發搭在了她的臉上,癢癢的,麻麻的。他一臉認真的看著她,沒有更多的微笑,沒有絲毫的言語,就定定的看著,像要把她看入眼睛裏,存在腦海中,刻在心上。
銀鱗的臉上仍不停地留著淚,她糯著嗓子說話,眼睛不舍得離開他片刻。
“齊越,我好怕你就這麽死了,永遠的離開我了,我從沒像此刻這麽害怕失去你。真好,你回來了,你還活著。”
齊越仍是不說話,隻不過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眼角的笑意更濃。
“從今以後,我不準你再離開我了,不管我去哪裏,你就要去哪裏。不管你去哪裏,我也要跟著你去哪裏。你必須要時時刻刻帶在我身邊,一秒鍾都不許離開我。”
齊越聞言,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然後手停在臉頰上,一低頭,就覆上了她的唇。
男子溫熱的氣息瞬間充斥著口腔,銀鱗緊閉著眼睛,手指微微顫抖,眼淚不爭氣的又留了出來。
這是她的第一個吻,她和齊越的第一個吻。真好,從沒像此刻一樣,覺得真正的幸福。
她瞬間就明白了,幸福,就是一個溫柔的笑,一個熱而又簡單的吻,是失而複得,是他在她的身邊。
當齊越的唇舌離開她的時候,她有些不舍,覺得這段時間漫長而又短暫。她可以回味一生,可這時間不夠長,不夠久,她覺得,自己可以再來一次。
想著就做了,銀鱗翹起腳來,仰頭湊了上去。齊越臉上的笑意更濃,右手食指壓在了她的嘴唇上。
銀鱗的臉上露出不解,難道齊越他不想再來一次了嗎?
搭在她肩膀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將她推開一些,銀鱗正自委屈,卻見齊越右手拉起她的左手,然後將自己的左手壓在了她的掌心上。
纏在齊越手腕上那條黑黑的小蛇高昂著頭顱,米粒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仔細打量著她。這麽近距離的觀察,銀鱗發現,這小黑蛇頭上竟然長著兩個尖尖的小角,可笑極了,好像蝸牛的觸角。
她剛要開口問齊越從哪裏弄來的這個小家夥,那頭上長角的小黑蛇突然動了,沿著齊越的手,爬到了她的掌心上。
然後沿著她的掌心,沿著她的左手,鑽進她的衣袖裏。隻覺得胳膊上它爬過的地方,冰冰涼涼的,這冰涼的觸感,停在了心口上。
手上一輕,齊越的手已抽了回去,他緩緩摘下右手碗上的紫魄晶珠,擱到了銀鱗的掌心上。
銀鱗低頭打量著紫魄晶珠,有些不明白。齊越把這紫魄晶珠給她做什麽,對她來說,這紫魄晶珠又沒什麽用。
抬起頭來想要問齊越,卻突然發現齊越的臉變得模糊了,笑容隱隱約約在白霧中,身上的白衫,顏色也淡了些。銀鱗心中開始不安,感覺又要失去他了。
“齊越!”她伸出右手想抓住齊越,卻撲了個空,手直接從齊越的身體穿了過去。
“齊越,這是怎麽回事?”
銀鱗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去摸他胸膛,穿了過去;去摸他的臉,穿了過去。齊越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正在慢慢消失的幻境。
“是不是因為這紫魄晶珠,我不要,你快點戴上。”銀鱗試圖抓起齊越的右手,將紫魄晶珠重新給他戴上,可卻徒勞無功。
他的手已經快要看不見了,身上的白衫快要和白霧一個顏色了,連他的臉,也變得白茫茫的一片。
耳邊傳來一聲歎息,齊越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氣中。這聲歎息,猶如齊越被岩漿吞噬前的那刻他發出來的一樣。
“齊越——!”
銀鱗嘶吼一聲,隻覺得胸口上那個空虛深幽的洞又出現了,洞裏散發出一點一點的寒意,這寒意將她慢慢蠶食,吞盡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雙腿一軟,銀鱗就這麽直直摔倒在地上,發絲遮住了大半張臉。
從沒那一刻像現在這麽覺得,隕滅了其實也挺好的。對,就讓她這麽隕滅吧,這樣,她就能陪著齊越一起了。
眼皮越來越重,就在銀鱗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盤在她胸口上的那條小黑龍,突然頭朝下,硬生生擠開她的胸口上的皮肉,直接鑽了進去。
銀鱗覺得胸口一陣刺痛,接著,那個黑洞好像被慢慢的填滿,一股更深更冷的寒意從她的心口散發出來。
奇怪的是,這寒意並沒有讓她覺得有任何的不適,反而,覺得很熟悉,好似她天生就該是這樣的。
剛才吞噬著她的那股寒意一掃而空,她四肢漸漸有了力氣,眼中的淚水逐漸幹涸,她發現,自己竟然連哭,都開始變得不容易了。
想像凡人一樣去死,都這麽難。為什麽不讓她直接隕滅,她隕滅了,就不會有這麽多痛苦了?
眼前白茫茫的霧氣逐漸變了顏色,片刻之後,變成了血一樣紅,就像齊越大婚那天齊府的顏色一樣,紅的刺目。
自己的身體輕飄飄,逐漸漂浮起來,不知漂浮了多久,久到銀鱗開始懷疑剛才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
小魔君將他們掃下岩漿池,是夢境;齊越的婚禮,是夢境;齊越站在寒冰穀的山頂上,迎著雪花,羞赧地說喜歡自己,也是夢境;就連猿翼山的初見,好像也是夢境。
她覺得,隻要她醒了,一切如舊。她還是太清幻境裏那條無憂無慮整天嬉戲玩鬧的銀鯉,她沒到過凡間,沒遇上過齊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漫長的夢魘。
夢醒了,生活會繼續,可能,她會挑個能忍得住她臭脾氣的神君在一起。又或許,她會學著天樞星君一樣,都長成白胡子老頭了,還是孑然一身。
銀鱗突然睜開眼,就見自己立於一處燈光幽暗不定的宮殿中,遠處燈的陰影裏站著三個人影。她想走近去看,結果邁動雙腿,突然發現,自己像蛇一樣滑行起來。
她低頭去看,隻見自己的腰部以下,竟是一條滿布漆黑的、發著金色鱗片的蛇尾。她大驚,抓起頭發撩到胸前,火一樣的紅。
銀鱗環顧四周,這宮殿越來越熟悉,這是魔宮的大殿!
為什麽會知道是魔宮的大殿?難道夢裏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