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行之有效,無力推廣
今日凌晨時分,程府被炒、刺吏府被圍。福州城內大街小巷中,巡邏士兵來回穿梭。城內猶如黑雲壓頂,百姓人心惶惶。
白日里,街上行人皆是腳步匆匆,便是遇著熟人,也是點頭而行,無人敢停駐多說一句話,唯恐走慢一步便會被那些巡邏的軍士捉進大牢。
直至夕陽西斜,城中一群軍士押著一群蠻人入城,城中才稍稍引起一些漣漪。只是這仍不足卸下壓在百姓心頭上的大石。
福州人最後一次經歷亂兵,已經是幾年前。那慘象,大多數福州人仍記憶猶新。如今長公主突然派兵圍了刺吏府,卻有沒個緣由。
百姓唯恐又再一次遭兵禍。城中已經是謠言四起。
甚至有傳言長公主造反,要做女皇帝。
幸好,那隊押著蠻人入城的隊伍入城后沒過多久,城中便出了告示。
百姓紛紛聚在告示欄下,有專人大聲為百姓宣讀。
百姓此時才知道程府與牛木蠻勾結,向其售兵器,如今已查有實據。刺吏李豐三兒損壞聖人親書牌匾,李豐與程家勾結,有通蠻嫌疑。故此,長公主抄查程府,並且圍困刺吏府捉拿刺吏李豐。
福州受牛木蠻之苦久矣。
如今得知程家竟與牛木蠻勾結,甚至賣兵器與牛木蠻。百姓紛紛轉口,打罵程家無良,該捉!
刺吏竟也和牛木蠻有染,雖然未有實據。但已證實程家和李豐有勾連。且若無李豐暗中疏通,程家有如何能弄到兵器?
城中風向突變,百姓無不猜度李家與程家竟還做了何等傷天害理之事?
至於之前長公主要造反的傳言,卻是再也不敢說了。
此事經腦補,百姓自然覺得程家和李家是罪有應得。既然長公主是為擒拿疑犯才做出兵圍刺吏府之事,那自然便不會有兵禍之虞。一時之間,城中氣氛頃刻便輕鬆下來。
馮梓一整日都沒出門,白素素卻是每隔一陣便派人去探查情況。
馮梓也關注城內情況,最後他得到消息說,柳宗桓竟然是去了伏擊牛木蠻,且一戰得勝擊殺牛木蠻百餘人,俘虜數十人。
他倒是知道柳宗桓有圍剿牛木蠻實戰的計劃,如今探查到消息說城中因為柳宗桓的心動,已經安定,他倒是鬆了一口氣。
柳宗桓得勝而歸,要說最高興的,莫過於柳恆。
往日里,牛木蠻聚嘯山林。官兵大軍多次入山圍剿,卻每每徒勞無功。此番柳宗桓帶兵不過數百,卻擊潰兩三百牛木蠻。雖非大勝,卻標誌著官兵找到了剿滅牛木蠻的法子。
更重要的,是柳宗桓擊敗了牛木蠻,並找到了程家與牛木蠻勾結的證據。更有物證證實李刺吏倒賣軍械。
而那些軍械出現牛木蠻手中。如此一來,長樂長公主兵圍刺吏府,便是有功無過。
如不能解釋,長樂長公主此舉難免被朝中大臣責難,便是聖上要維護也難免要做出一番姿態。屆時,江南東道恐怕又是陣紛擾。
唯一不足的,柳宗桓帶兵乃是去訓練,並未向經略府請命。嚴格來說,柳宗桓那是私自出兵。那是為將者大忌。也幸而這是在他手下,若是在其他將軍麾下,柳宗桓便是得勝而歸,日後也別想在領兵。
如今他也可幫兒子掩飾。
柳恆教訓了兒子一番,最後才問這一戰的詳情。
柳宗桓聽父親問起戰鬥詳情,忍不住眉飛色舞,說道:「父親,此戰,可證馮子瑕練兵之策,委實行之有效!」
柳恆沒想兒子第一句話便是要給馮梓表功。他問道:「此話從何說來?」
「父親有所不知。孩兒與馮子瑕一同安置浮戶時,常與他探討練兵之法。」柳宗桓興奮之意言溢於表。「馮子瑕言道,練兵與練軍當分開。練兵是練兵膽,練軍便是練紀律。士兵有膽魄,便能首戰用我之勇氣。軍伍有紀律,指揮部隊如臂使。馮三更言,若有軍魂則軍勢遇強敵亦不散,可謂常勝軍。」
「軍魂?何為軍魂?」
柳宗桓苦笑說:「馮子瑕對此亦不肯多言。他只說,能讓軍士皆信仰且不惜一死而戰者,便是軍魂。」
柳恆低頭沉思,片刻之後,他抬頭說道:「你又是如何練兵?」
「父親亦知,早先馮子瑕贈孩兒一份練兵綱領。孩兒便是按照該綱領施為。站隊列使兵卒習慣服從;又令兵卒分組扛木頭,分組對抗,可使兵卒熟悉相互配合,又可使士卒明白,戰場之上唯有配合方可活命。」
「僅僅如此?」
「此乃基礎。孩兒又依馮子瑕之言,帶兵入山訓練。訓練中,將兵卒分成兩隊,命其先後扮演敵軍。由兵卒自行商議如何打仗。一旦商定,則所有人不得違反。勝者可以的獎勵,敗者則要受罰。如此,軍士自然總結教訓,想出各種戰法。又每日與兵士宣講道理,讓兵士明白澤袍乃生死相依之人,當互為奧援;又令其明白,訓練多流汗、戰場便可少流血之理。孩兒還帶軍士睡亂葬崗,爬懸崖,趟急流,用盡辦法壯士卒膽魄。」
柳宗桓越說越興奮,最後說道:「如此施為,方三月,一千軍士皆成強兵!」
他又將這一仗如何謀划,如何作戰都一一細說。
若是馮梓在場,聽他這話,肯定要嗤笑,三個月就想練出強軍?幾百官兵對付兩百多的土人,若是還不能得勝,那就真是飯桶都不如了。
柳恆自然明白,那一千名官兵說強軍定然是言過其實,最多只是熟悉了山林作戰。
牛木蠻作戰本無章法,乃是靠著一鼓氣,仗著對山林熟悉才能每每挫敗官軍圍剿。一旦官兵通曉山林戰法,要打敗他們並非難事。
然,柳恆要得便是這種經驗。
他聽兒子說完,又問:「某記得你曾言道,此般練兵所費甚靡。你軍中千人,每月所需幾何?」
「父親,以此法練軍,所費者較以往高出一倍有餘。孩兒每日一訓,需三日一頓葷菜,每日需八斤鹽,糧食消耗也需比普通兵卒高出一半。」
柳恆面帶惋惜,說道:「如此說來,此法無法推廣。」若是花費過巨,全軍推廣經略府無法承擔。
「父親,此事,孩兒嘗問馮子瑕。他雖說不懂。然而孩兒觀其神色輕鬆如許,當是胸有成竹。」
柳恆回想馮梓種種行徑,搖頭說:「那馮子瑕便是有計策,也未必願意輕易全盤托出。」
柳恆想到馮梓一身銅臭味,若是無利可圖的計策,馮梓定然會主動道出。如今他不肯言,若是有計策,當是可從中漁利的。若是如此,想要得到那馮三的法子,恐怕要非一番心思。
不過此時,最重要的是將此戰的經驗總結出來,雖然不能按法練軍,當也有所裨益。
柳恆撫須沉吟片刻,說:「你隨我前去經略府求見經略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