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有夠無恥的
馮梓他們的馬車將將趕在長壽縣城門關閉之前進入了城內。
他們找了城中環境最好的客棧住下。在客房用過晚飯後,高進正要回去他自己的房間。馮梓看到他走路有點拐,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在山上扭了腳,一路上忍著沒說。
馮梓想到自己似乎沒從現代時空帶跌打葯,便給了點錢讓他自己去找大夫。
高進想著自己一個下人,跟著主子爬山,結果自己倒顯得比主子更精貴了。他也不好用馮梓的錢,只說沒什麼大礙,明日便能好。
馮梓又不是沒扭過腳。有一次他扭到了沒注意,結果都骨裂了,整整弄了兩個月才好。
他瞪了高進一眼:「若你是旁人,我懶得理你。如今我就你一個能在外辦事的。若是你行動不便,我找誰幫我辦事。還不趁城中未宵禁快去?不去,明日回到福州,你自回你小姐身邊,我再買兩個曉事的。」
高進聽他如此說那還敢說不去,忙不迭告罪去了。
馮梓今天走了一整天,也有些累了,便叫來熱水洗了個澡,連頭也洗了。然後便等著頭髮幹了便休息。
高進大概半個時辰后才回來回稟。
他問了句:「大夫如何說?」
「大夫說沒傷到筋骨,敷藥將養兩日便能好。」高進手裡還拿著兩幅藥膏。他將手裡的銅錢還給馮梓。「姑爺,這診費葯錢一共是二十八文。方才給的錢多了。」
馮梓沒接,只說:「你收著吧!」
「謝姑爺賞!」高進二話沒說就收了起來。十貫的賞錢他都拿過,這七十來文錢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你腳有傷,回去敷藥后早點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要回福州。」
高進應了一聲,卻還是站在原地。
馮梓抬頭看到他滿臉猶豫,似是有話要說,便笑說:「有話就說!」
高進應了一聲「是」,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姑爺,方才小的從醫館回到客棧,在下面聽到幾個吃酒的客人在談縣丞家中的親事。」
馮梓愣了一下,他想到了一個人。一些關於這個人的記憶第一次在他腦海中浮現。
,原來他這具身體有一個同胞妹妹。在家中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小時對他很是親近。只後來長大了,這馮梓便少進內院,且又怨天尤人,便對那個妹妹冷落疏遠。
在他被推上喜轎時,記憶中還有她哭得稀里嘩啦的求那馮縣丞的情景。
如今他那個妹妹算下來今年也十三歲多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可以說親。
馮府一共有五子六女,如今馮府內的女兒只剩下三個還未定親,其中一個是嫡女和他胞妹同年不過大一個月,還有一個七歲。難不成真是她?只是若是她的話,他就相當擔心了。那馮家嫡母可不是善待庶子庶女的人。
他抬頭問:「可聽到說的是馮家那個姑娘?」
原來高進回來這麼晚,便是因為剛才在樓下偷聽了一陣。他聽到是今日有人向馮府下聘,說的是馮府的九姑娘。其中一個客人似乎是走商,聽說馮府九姑娘訂下的親事是鄰縣的一個富商家的次子,便冷笑說:「那鄭家二郎不學無術,只愛走馬章台,不僅尋花問柳,還養了好幾個小倌兒。先前娶了個門當戶對的,聽說是那房中的丫鬟早早就被睡遍了,結果不到兩年便受不住和離了。這事在他們縣中無人不知。這馮縣丞可真是會說親。」
卻聽一人小聲說:「你小聲點。你且不知今日下聘足有六十四抬?那嫁妝看著少說也值兩千貫。嫁一個庶女能得那麼多錢財,他還管什麼好不好?」這人又冷笑說。「你們尚不知吧。幾月前馮縣丞可是將自家兒子綁了送去給州中首富白家入贅。圖的不就是那點聘禮和白家的勢?」
「不能吧。雖說那馮三是入贅了,馮縣丞好歹是個官,豈能做出綁了兒子送去入贅的事?」
「真假某不得而知。只聽了一個衙役說的,那衙役還說是他奉命綁的。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況且,那馮夫人是什麼德行,路人皆知。只看馮府那幾個庶子庶女哪個攤上好親事了?之前便不說了,只看那九姑娘的聘禮豈是一個庶女能有的,分明是男方娶不到正經女兒,用錢來砸。這等親事能有好了去?這次的馮府九姑娘也是可憐。自家胞兄被送去入贅,自己又要被賣了一般嫁出去。」
高進聽到這裡就明白這說的竟然是自家主子的胞妹。他又聽了一會,等到那幾個人偏離話題才上了樓。
這會聽馮梓問,他如實說了自己聽到的。
馮梓一聽,心裡猛然升騰起不屬於他的怒火。他心裡一驚,這是他來到這世界后第一次情緒失去控制。
他連忙喝了兩口水將心中的暴怒稍稍壓下,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他說話是,因為憤怒,聲音都有些沙啞。
高進看他如此,連忙退了出去。他掩上門后,心想道:「姑爺似乎是對姑奶奶很是著緊,待回了福州后,此事定要回稟小姐才是。」
在高進出去后,馮梓連連深呼吸也無法押注心頭不斷升騰的怒火,實在忍不住了,一揮手將桌上的茶碗掃落。破碎的茶碗,讓他心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其實那個馮九姑娘的一切,都是從馮梓本身的記憶帶來的。他來到這世界已經將近四個月,從未見過這具身體的胞妹。他甚至沒想起過。如今一聽這個胞妹遇到這樣的事,竟無法抑制地暴怒。這也讓他明白一點,他佔據了這具身體,卻也要承擔起這具身體應當承擔的責任。
也許,如果說原先的馮梓心裡還有什麼牽挂,恐怕就是這個馮府的九姑娘了。
隨著憤怒,他的腦海中不自主地閃過一個女孩兒從小到達的畫面。剛回走路是扯著同樣不大的他叫著哥哥;得了他送出的小禮物高興的見牙不見眼,一直到他上喜轎前哭得雙眼如同桃子一樣的女孩兒。
這些畫面似乎讓他慢慢和真正和原先馮梓融合在一起,想到這個女孩兒要嫁給那樣的人渣,他竟然也會感覺都心疼。而他甚至沒真正見過那個女孩。
這夜,他翻來覆去卻是睡不著。原先馮梓的記憶一幕幕出現在腦海。小時被嫡子欺壓,嫡母明著的欺凌,馮縣丞對庶子女的不管不顧,還有馮府中狗屁倒灶的齷齪事。直讓他冷笑不已。
他也不知道何時睡了過去,天亮后,聽到雞鳴,他便又醒來了。雖然還有困意,但昨夜裡的回憶讓他心裡多了一些牽挂便再也睡不著。
用過早點后,高進就要出去準備馬車。
馮梓叫住他說:「我們晌午再會福州。你去打探一下馮家九姑娘的親事。」
高進吃了一驚,但馬上應道:「是!」
馮梓猶豫了一下,說:「你若是認識城中白府商鋪的掌柜,便與他們打聽一下。」那些掌柜都是耳聽八方的人,想來知道的不會少。
高進本就有這打算,聽得他吩咐,連忙去了。
待他去后,馮梓心裡有事,在客棧也呆不住,便上了街。果然聽到有關馮府九姑娘親事的傳言。不過都是說馮九姑娘有福氣的。理由就只有一個,聘禮很多。
他卻是聽得心中冷笑連連。
聘禮多了就是重視?若是得了很多聘禮,結果嫁妝極少,那男方此非是既不受待見?
現代有很多地方,娶個老婆,一家子窮上好幾年;養個女兒嫁出去就蓋房買車的事不少見。
那似乎是古代延續下來的習俗。然而在古代,只要是要點臉的人家,都會送出不少於聘禮的嫁妝,受寵一些的,甚至是將聘禮全部充作嫁妝,還增加相當價值的陪嫁,唯恐女兒在婆家不受重視。
可是按縣丞夫人的性子,面子肯定是要的,到時陪嫁的嫁妝也許會超過聘禮的抬數,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那裡面多是空的。
到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兒那樣孤身一人去了陌生的家庭,沒有嫁妝便說明不得娘家心,沒有娘家撐腰,不說能不能得到婆家的歡心,恐怕便是下人也看她不起。如果真那樣,說是嫁女,倒不如說是將女兒推入火坑呢。
如此一想,既然原來的馮梓對此事有執念,那他便不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