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才作新婦便要休
山裏的夜,有種直入心底的靜。
星星依著山巒,月亮掛在枝頭,風吟淺唱,聽著竹海颯颯,柳汐妍隻覺得好美,白日的悲喜歡憂全被洗滌幹淨。
此刻,她心靜神明,隻想立於這天地間,做一山水閑清客。
隻是,她終究還是擺脫不了紅塵俗世裏的牽掛。
香掩芙蓉帳,燭輝映繡幃。合巹酒握纖纖手,劍眉星目展秋波。紅妝帶綰同心結,碧池花開並蒂蓮。
大概,此時,姐姐正與她的良人同榻共枕度良宵,正幸福的無所適從吧。
想到此,柳汐妍不由勾了勾唇瓣,有螢火蟲飛舞在她的身後,在竹海中若隱若現,像繁星一不小心落入了凡間。
姐姐,汐妍隻能在此遙遙地祝福你永遠永遠地幸福下去……
芙蓉帳冷燭淚燼,新人獨坐到天明。
就這樣,洞房花燭夜,本應與良人共度的柳汐嵐就這麽眼睜睜地獨守新房到天明。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該給公婆敬茶了,可是為何這白靖琪還沒把白靖羽送回來?
“少奶奶,起了嗎?我來給您梳洗了。”正焦灼著,就聽到有下人來喚。
“哦,您等會兒再來吧,少爺還沒起呢!”整個白府上上下下大概隻有她自己還不知道白靖羽早已經醒酒,早已經鬧翻了天吧。
那下人愣了一下,輕聲歎了口氣,
“那好吧,我待會兒再來,少奶奶您好好休息。”
待下人離去,柳汐嵐驀地從床榻上站起來,一把扯下紅蓋頭,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在房裏團團轉……
“我要休了她,我要休了她!你們,你們這些人都是騙子!騙子!”偌大的廳堂裏,滿地的碎瓷粉璃,什麽古董花瓶,什麽金盞玉器,什麽古鏡洋把件兒……全都碎成了齏粉,看不出原來的精美模樣。
可是,這滿地的狼藉並未讓白靖羽消停,似乎不把這幢大宅子給拆了,難以泄他心頭之憤。
“哎呀,我的小祖宗呀,求你不要再摔了,這可都是你爹的心頭之好啊。”白夫人試圖上前勸阻。
哐鏜!卻被又一聲震耳聾的毀滅聲給喝退。
“靖羽,你不要這樣,那柳汐妍有什麽好的,不僅不孝不賢還是個殘廢,她不光身殘,就連心也是殘的,要她有何用,你以後又如何帶得出去?你找個這樣女人,不是存心讓我們白家成這笑話嗎?就算是你把房子給拆了,木已成舟,那柳汐嵐已經成了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個事實你是無法改變的。”白靖琪隻敢遠遠地躲著說,絲毫不敢靠近一步,“再說了,這柳汐嵐哪點不好,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衣,還孝順,娶了她,真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份,你就知足吧。”
聽到白靖琪後麵這句話,白夫人忙瞪了她一眼,讓她閉嘴,
“你姐姐的話糙卻理不糙,再說了,這柳汐嵐跟那柳汐妍本是雙生姐妹,就算長得不是完全一樣,大概的樣子也是一樣的,有什麽區別嘛!”……
盡管她們說破了嘴皮子,似乎也隻是白費力氣,因為那乒乒乓乓的毀滅聲像浪潮一樣,一浪接一浪的將她們的聲音給淹沒,根本就聽不清。
“算了算了,由他去吧,等他鬧騰夠了,就不會再鬧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白世醒終於開了口,他擺擺手,示意她們母女倆就不要再試圖勸解這個固執的如一塊兒頑石似的寶貝兒子。
“不可能,除非休了她!重娶柳汐妍!否則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豈料,這渾小子倒還不幹了。碎裂聲音嘎然而止,白靖羽怒紅著雙眼,恨恨地看著他們每一個人,他的這種眼睛神,就跟提親那天,柳汐妍被辱打時的眼神如出一轍。“你們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出得同意!”他的眼神他的語氣,絲毫沒有緩和的餘地。
“靖羽,你這是要逼死我嗎?”正當所有人都拿這白靖羽無可奈何的時候,柳汐嵐梳妝得整整齊齊,端莊淑麗,卻眼眶通紅,一步一步從門口走進來,“我才作新婦短短一日,你便要休我,你讓別人怎麽看我?你讓我以後如何見人,你讓我怎麽活?”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和著脂粉,似血淚般劃過胭脂也粉飾不住的蒼白臉頰,“我真的有那麽討厭嗎?我真的有那麽不招人疼嗎?”她驀地抓緊了他的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是汐妍的影子,我可以學她做詩寫文章,發表在報刊上,我也可以穿她經常穿的衣裳……你甚至可以叫我汐妍……我求你了,”突然,她跪倒在他的麵前,苦苦地哀求著,“不要休我,好嗎?”
麵對這樣的柳汐嵐,白靖羽隻是蒼白而無力地笑了笑,輕輕甩開了她的手,
“沒有人可以試圖替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你這麽個人存在!”柳汐嵐毫不甘心道。
“不可能!”白靖羽微微擰了擰眉心,“你什麽都不要再說了,你放心,這封休書,我會親自執筆,保證不會絲毫影響到你的名譽。”說罷,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