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可憐的玉妃

  「嘖。」


  傅漠塵黑著臉,見風清嵐還站在原地發愣,便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馬車上一拉。


  「小塵,小塵!」玉妃見傅漠塵如此急迫地想離開,立刻就慌了,繼續叫著傅漠塵,腳下也加快了腳步,瘦弱的身形在疾奔中開始變得有些踉蹌。


  已經被傅漠塵拉上馬車的風清嵐眼神一直沒有離開玉妃,此時她正顰著眉仔細地觀察著玉妃的面龐。一臉的塵土,沒有任何的粉飾,那雙渾濁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卻依舊能將目光準確的鎖定在傅漠塵身上。


  這雙眼太獨特,已經沒有了正常人所該擁有的清明,再加上傅漠塵之前那句「瘋女人」,風清嵐立刻就明白這個玉妃是得了癔症。


  皇宮中人,特別是女子,得癔症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風清嵐也沒在意,微微斂眸,踏出腳準備進入馬車內。


  「啊!小塵,救我!」一直跟在玉妃身後的兩個宮女此時已經追上她,不顧玉妃的極力反抗,兩個宮女一個負責拖住她的身子,一個則是負責限制她的動作,這才讓玉妃停了下來。


  南梟一臉習以為常,他一步跨坐在車頭,手中已經拿起錦鞭。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被制服的玉妃,他搖了搖頭,朝著那兩個宮女叮囑道:「好好把娘娘帶回去,別再亂跑了。」


  「是!」兩個宮女費了一番力才制服玉妃,語氣有些不穩地回答著。


  風清嵐此刻已經進入到車內,她瞥了一眼正黑著一張臉的傅漠塵,心中腹誹這玉妃到底是誰,能讓傅漠塵的臉色變得如此難看還不被他追究。淡淡地又將目光投向帘子外的玉妃,此時她已經被兩個宮女強行拉著往回走去,只留給風清嵐一個凄涼無比的瘦弱身影。


  風,剛好拂過,將玉妃那散亂的頭髮突然吹散開,露出她的脊背處,強烈的對比立刻就吸引了風清嵐的注意。


  只見那本該白凈無瑕的脊背處居然長著大面積的色塊,一塊黃,一塊綠,一塊紅,三種顏色混在一起,就像是腫瘤一般依附在玉妃身上。


  「南梟,慢著。」


  風清嵐立刻出聲制止住已經拿起鞭子準備拍在馬匹身上的南梟,在他和傅漠塵疑惑的眼神中,風清嵐踩著車板飛躍而出,眨眼間便來到了玉妃的身邊。


  「見過王妃。」兩個宮女壓制住玉妃的手臂,示意地朝風清嵐躬了躬身子。


  點頭示意,風清嵐看了一眼神情恍惚正望著天的玉妃,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挑開她頸脖處的亂髮。


  默默地觀察著玉妃身上的色塊,風清嵐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深色,這女人,不對勁。


  不遠處,見風清嵐突然衝出,傅漠塵皺著眉,也不管玉妃見到他又會陷入瘋癲狀態,板著一張臉便朝風清嵐走去。


  「別過來。」見傅漠塵靠近,風清嵐突然出聲制止,同時收回了手,朝著兩個宮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兩個宮女點了點頭,便帶走了玉妃,而風清嵐則是走到傅漠塵身邊,伸手牽住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朝馬車上走去。


  「怎麼回事?」才上馬車,傅漠塵就出聲問道。


  「你必須先告訴我,這玉妃到底是什麼人,和你有什麼關係。」風清嵐並沒有回答傅漠塵的話,而是將問題再次拋給他。


  傅漠塵聽言,再次挑了挑眉,怎麼他的嵐對這瘋女人如此有興趣?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傅漠塵眉心微蹙,開口道:「玉妃曾與母妃關係交好,但不知怎麼的,在母妃被燒死後,她便得了癔症,整個人變得瘋癲古怪。後來,為了避免她擾亂後宮,父皇就把她打入冷宮了。」


  「與母妃交好?」風清嵐皺著眉繼續問道,全然不知自己將傅漠塵的母妃也喊做了母妃,叫的如此自然親切,彷彿她就是她的母妃一般。


  傅漠塵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只是魅惑的勾了勾嘴角,眼神發亮看著眼前的人,繼續道:「對,我也是念在她曾經是母妃交好,就算她曾多次來纖塵殿殘跡搗亂,我也沒有追究。」


  聽言,風清嵐點了點頭,原來玉妃曾與塵貴妃交好,怪不得她已經變得瘋癲,卻還能認出傅漠塵,還如此親切地喚他的小名。


  但是,這不是重點。


  「你說,她在母妃逝世后,才變得瘋癲的……」絕美的鳳眸閃著精光,風清嵐突然轉變了語氣,她可能發現了一個漏洞。


  「對,母妃逝世后的第三日,就傳出了玉妃得癔症的消息,當時很多人都覺得她是被母妃的死刺激到了才會變成這樣。」


  眼神突然就是一厲,第三日,就是這個!

  風清嵐已經確定了,她發現了一個漏洞。


  若說燒死塵貴妃是一件驚天的陰謀,那玉妃就是這陰謀的漏洞,是傅漠塵沒有查到的漏洞。


  「塵,你聽我說。」陡然轉冷的聲音,風清嵐直視著傅漠塵,眼神中滿是深意。


  早就看出風清嵐的不對勁,傅漠塵見她終於要說出來,當下也就這樣直直地與她對視,默默地等待她發話。


  「玉妃得的根本就不是癔症,或者說,她其實根本就沒瘋。」


  「什麼意思?」


  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傅漠塵縱是想過百種結局,也沒想到風清嵐會這樣說,當下緊蹙眉頭,伸手握著風清嵐的手然後收緊。


  漆黑的眸子里只有對她說的話的疑惑,卻沒有任何的質疑,他相信她說的所有話。


  「真正的她沒瘋,只是被人下了毒,才會陷入這種無意識的狀態。」


  仔細思考著風清嵐的話,傅漠塵皺著俊眉,問道:「還有這種毒?」


  「對,這是一種蠱毒,中此毒之後,五天之內便會發作。發作之後,宿主會變得瘋癲無神,他們真正的意識已經被封塵到腦海深處了。」


  立刻就懂了風清嵐的意思,傅漠塵眼神突然就是一狠。


  為了不引起世人的懷疑,居然煞費苦心地下這種毒,讓所有人都以為玉妃是因為母妃的死才變得瘋癲無神,好掩蓋他們的真實目的。


  果然,母妃的死,確實沒那麼簡單。


  「此毒可解?」眼神凜冽,傅漠塵握著風清嵐的手再次一用力,母妃的死,這可是他的心結啊。若真如她所說,玉妃還存在著自己的意識,他說不定就能問出陷害母妃的兇手。


  「照理說沒有另一半的主蠱是解不了的,不過……我是誰?」鳳眸因自信而變得閃閃發亮,風清嵐用另一隻手掌合在傅漠塵的手上,朝他眨了眨眼。


  狂妄的語氣,驕傲的神態,窗外一縷微風吹進車內,挑起風清嵐的髮絲,正張揚地飛舞著。


  「只是,強行解毒之後,她只能活半天。」眉心微微顰起,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深意,風清嵐直視著傅漠塵,讓他自己做決定。


  本是一臉急切的傅漠塵聽到風清嵐的話,神色微變,很明顯的,做事從來果斷的他在這件事上猶豫了。


  玉妃也許是最後一個知道誰是兇手的人,她的記憶對他來說太重要了。若是換了其他人,他定是毫不猶豫地讓風清嵐下手,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只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


  但是,這事放在玉妃身上,他卻不得不猶豫。


  傅漠塵緊抿嘴唇,腦海中的一幅幅畫面不斷浮現,他依稀還能記得小時候,與母妃交好的玉妃對他是發自內心的寵愛。在母妃被燒死之後,玉妃更是心疼地將他抱在懷裡,陪著他在纖塵殿的殘跡之外坐了一晚上,那份溫暖現在他仍然記憶猶新。


  「還有其他辦法嗎?她對我有恩。」傅漠塵咬著唇,沉聲問著,他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他卻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風清嵐凝著傅漠塵,終是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有些遺憾地說道:「除非能找到主蠱,不過我覺得希望渺茫。」先不說其他,距離玉妃中毒已經有十一年了,十一年,滄海桑田,能改變太多事了。而且對方既然能設計並實現這場大陰謀,他們的身份一定也不簡單,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查到的?

  馬車內的氣氛瞬間陷入沉默。


  風清嵐一直看著傅漠塵,握著他的手微微一緊,突然開口道:「其實,你不用這麼糾結的,因為我就算不解毒,她也活不久了,半年內必會死去。」


  她剛才檢查時就發現,玉妃身上的色塊已經蔓延到頸部,只要它們蔓延到頭部,她馬上就會死。


  緊抿的嘴唇已經發白,傅漠塵聞聲,眼神一定,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他緩緩地將眼睛閉上,轉瞬間又睜開,朝著風清嵐點了點頭,正色道:「就這樣吧!」


  輕輕點頭,風清嵐突然朝著傅漠塵靠近,坐在他身旁雙手勾住他的頸脖,一頭鑽進他的懷裡,輕聲道:「不管過去怎樣,現在,未來我都和你在一起。」


  曾經的事已經無法改變,他的曾經她不曾參與,但是他的未來,她一定會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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