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連心花瓣貼淚痣 戀人共飲交杯酒
銀輝色月光照著枝葉繁茂的桂樹,桂樹斜拉在地的投影使平常街道增加幾分神秘色彩,金桂花發散的幽幽淡香十分沁人心脾。
桂樹下身形挺拔偉岸的青年男子一手撐著樹桿冥思,許久像是下定決心一樣猛搗樹桿一拳。金色花瓣帶著馥郁淡香稀稀落落墜落到他身著白衫的肩頭。
閻惘臉上陪著歉疚的笑容走往火花村一所院落內。
東邊廂房暈黃的燈無力的亮著,緊閉的房門內傳來「嘩嘩」的水流聲。
蓬頭下數十股細流不斷擊打在申屠離後背,腰部數點黑色印痕圍組成詭異獨特的胎記,不斷有水珠從此處滑落。他赤腳站在出水不暢積聚水泊、磨得沒有釉色的老舊地板磚上。結實的小腿肌肉自然緊繃,磨出水泡流膿的腳趾沒有採取任何防水措施。
浴室氤氳,蒸騰的霧氣把他健壯有力的身軀包裹其中,昏暗的人影照在凹凸不平的牆面上。
門外,忐忑不安的閻惘數次舉手要推門,都不敢輕舉妄動。怎麼說他又爽約小離一次。
窗外一隻黑白條紋花貓躡著貓步輕輕一躍,落在外側窗檯的繡球花盆內,肥貓把花枝抗歪壓折,閻惘逮著機會直接推門而入。
一條大號紫色濕毛巾劈頭落在剛邁進浴室的閻惘頭上,緊接著垂落滴水晃在頸部的毛巾邊緣被申屠離用胳膊緊緊圈住。
閻惘一時沒敢言語,示好似的單手握壓申屠離濕潤結實的左肩。
面對閻惘的申屠離緩緩靠近,閻惘被濕毛巾捂著呼吸不暢。申屠離挨近閻惘肩頭對準閻惘耳朵輪廓輕聲說:「你放我鴿子已經兩次了!」
閻惘感到鉗制鬆懈,抬手猛地揪下滴水毛巾,來不及大口呼吸伸手攔住要出門的申屠離。
套上藍色牛仔外套的申屠離,黑亮的濕發滾著晶瑩剔透的水珠,秀美的臉型更顯清新脫俗,瞪著憤怒的眸子示意閻惘讓路,手掌緩慢地握成拳頭,秀氣的眉峰不自然地動了一下,他好似真被閻惘惹火了!
「你給我讓開!」
「小離我這次可不是故意的,公司真有事。」
「都是借口,你們公司除你外就沒別人了?人家怎麼不加班?」
申屠離使勁扒拉閻惘,閻惘雙手抵擋耍賴攔截,腦子突然想到幾天前國內某衛視頻道鋪天蓋地的搞宣傳,說:長白山江源縣文化局投資建設的乾飯盆博物館與俄羅斯方誌博物館有密切合作,方誌博物館的尼古拉館長與乾飯盆博物館館長李志民簽訂為期三個月的39件展品陳列協議。
「小離,我錯了,作為補償我現在就跟公司告假,乾飯盆知道吧?俄羅斯博物館的珍藏展品已運抵新建成的乾飯盆博物院,15號會對公眾開放,我陪你一起去江源縣。」閻惘英俊剛毅的臉上又堆了一層期待的笑容,小離最喜歡遠行旅遊,自己要不準備一輛車跟他自駕游,把以前缺失的陪伴都找補回來!
申屠離沒理閻惘,閻惘在申屠離震懾的眼神下垂下雙臂,輕輕側身眼看著申屠離與他擦肩而過。
「愣著幹啥?你不長眼嗎?花貓的肥屁股把我的花壓了,」申屠離轉頭怒說。「啊?哦……」閻惘明白小離已經不生他氣了,從門后提起掃把去窗檯趕貓。
「啪……喵喵……」黑白花貓逃離,躍上屋頂在皎潔月光下轉頭呲牙警告,琥珀色鬼亮的貓眼讓人膽寒。
閻惘看著折斷的花無心管它,轉身朝申屠離追去,「小離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
「不出去你給我吃什麼?」申屠離大步離開。
閻惘才想起多日未歸家裡存糧沒了。
……
申屠離和閻惘到老同學霍東家開的飯館用餐。他和申屠離面對面坐著,閻惘伸手給申屠離倒茶,不知怎麼回事壺嘴一直對不準杯子,茶水在榆木長桌上匯流成一片。
申屠離看著有些手抖的閻惘給氣得笑了,「你小子敢跟我裝可憐?我告你,再裝把桌子上的水給我舔乾淨!」
躍龍飯店主打復古路線,整間飯店大廳裝有復古花窗,內有十四根椽柱支撐屋頂,閻惘與申屠離的座位正好靠著一根直徑30公分的榆木大柱,閻惘挨木柱更近。
受冥界六王子岸猶與七王子拏雲委派重任的鬼差聽天揪著灰色護魂袍瞪著小鬼眼一下下觀察柱子前面的一對甜蜜戀人。
聽天看到清新脫俗俊美非凡的申屠離心裡苦笑,「這人好看歸好看,還不如自己命好,跟冥界新任閻王談戀愛那不是自找苦吃嘛?」
由命一直在閻惘耳邊發出低頻率鬼言,閻惘雖然無法聽到他在「說」什麼,可運動神經已被騷擾受控,他十分想給小離倒杯茶,可為什麼自己就做不到了呢?莫非自己突然患病?那麼小離在自己不在後會不會受什麼委屈?
這時閻惘的手還是抖個不住,怪異的行為引得申屠離莫名心疼,閻惘比平時安靜而且剛毅不屈的臉上有疲憊煩憂的神色。他是不是不該生閻惘放他鴿子的氣?
景德鎮出產的青花瓷壺口源源不斷地流出綠色茶水,申屠離伸手握住閻惘的手把著他手倒茶,「是不是加班太累了?」
閻惘搖頭,他詭異地感到手能自由活動了。
閻惘心裡莫名緊張,他有不祥的預感,極度害怕與申屠離分離。他緊緊握住申屠離白皙有力骨節分明的左手,把它拉到自己唇邊微微低頭落下飽含深情的吻。
申屠離含笑注視著閻惘的動作,今天的閻惘比以往待自己更溫柔,他內心幸福對閻惘露齒一笑。
「能放開我了嗎?」申屠離用右手指不耐煩的敲桌子,他從西藏剛回陝西,風餐露宿這麼久,想吃點地道的家鄉菜,閻惘跟他膩歪這麼久不餓嗎?
「霍東,我們還要老四樣……對老顧客這麼怠慢飯館還開個甚?」閻惘按下內心恐慌沖在吧台代班的霍東叫嚷。
霍東呸了一口,閻惘這小子總好倒打一耙,當初是怎麼求他幫忙追小離的?怎麼,人到手就過河拆橋啊?還老客戶?你這死小子總在我店裡低消費,占我桌子最長記錄為12小時,我還想清場不做你倆生意呢。
「咚……吃吧,多吃點,以後再吃人間美味的機會可不多了!」霍東親自把飯菜撂閻惘這桌,撇著嘴嘲諷道。
閻惘一聽這話想到方才自己身體出現的異樣,心裡苦澀,看著霍東一張嘲諷的臉突然覺得多一個人結伴去乾飯盆會很保險,轉而向霍東發出邀請。
「哥們兒,你也別總忙著賺錢,出去走走結識的人多點就不嫌我倆礙眼了,乾飯盆很不錯,這次俄羅斯博物館和江源縣合作有展會,到時俄羅斯人一來,唉,我說的是洋妞一到,你終身大事不就有指望了?」
「食宿全包,路費得給我報銷,還有旅行裝備也由你倆負責,再有別總在我這單身人士面前秀恩愛……喂,靠……」霍東臉型圓潤雙唇開合猛提要求,因為說得極其興奮,臉上肌肉越往橫向發展看起來有些喜感。
申屠離當然不反對多個結伴出遊的驢友。
閻惘瞅著申屠離秀氣的睫毛下晶亮清澈的眼眸,吸了口氣,他目光緩緩下移盯著申屠離左下眼角那滴水滴形淚痣愣神片刻。平時的他不信看相一說,可經過剛才那事兒,小離臉上可愛的淚痣是不是有什麼說法?該死的,自己怎麼會被傳說困擾,小離很好自己能活很久,陪伴他的時間會很多。
精美的青花瓷盤內有一朵盤飾白合花朵,閻惘伸手揪了一片用指甲掐成心連心的圖案,沾了點茶水貼在申屠離的淚痣上。
若平時閻惘幹這種事申屠離會當場發飆賞他一拳,今天的申屠離卻瞭然地任他所為。是了,他和閻惘應該和解享受甜蜜時光,畢竟閻惘也有迫不得已的時候。
霍東被倆人無節制地撒狗糧,又虐心一把。看來自己在這倆人面前說話真不如放屁!
「嘿,閻惘、申屠離你倆這麼濃情乾脆來杯交杯酒,那個……」霍東快速抬手沖服務員比個手勢,那個伶俐的女服務員跑步把一瓶高檔紅酒拿了來。霍東心說:「今天不推銷給你倆一瓶酒我他媽改姓得了,從來沒賺過這倆人的一分錢。」
閻惘知道他的意思欣然接受,申屠離抿嘴一笑也沒言語。
「倒滿,再滿點……幹了一滴都不能剩……」霍東起鬨。
閻惘圈著申屠離的手臂前傾身子豪氣的一飲而盡,申屠離大口灌下這杯酒。酒氣馥郁醇厚甘甜味美,像是戀愛中的人一樣甜蜜。
由命把護魂袍一甩,一股陰風驟起。
閻惘喝完交杯酒後,感到身後吹來一股陰邪風,他坐下的同時用一手握住霍東的後頸,「哥們謝了,虧得你我才認識小離。」
霍東後頸一涼猛然一激靈,感到閻惘的手驟然冰冷,他心裡疑惑,「不應該呀!血氣方剛才23歲的閻惘手怎麼會這麼冰?況且他還在熱戀那內火還不是「噌噌」往上漲嘛?」
他細看閻惘時,閻惘與申屠離談笑風生,熱情的臉上堆滿溫柔的笑,臉色只一點倦容,其它一切正常。鬧不好是自己的錯覺,霍東丟開這事,用手從盤中捏起一塊肥肉放入嘴裡大嚼。
聽天把由命的鬼手一握,那幽魂鬼手頓時細如黑線,他用鬼言道:「等一半天再動手。」
由命看他一鬼眼,催發冥力,由大柱盤旋而上飄到房頂吸附於屋頂,俯看所有就餐人後低聲鬼笑一下,飄出窗外朝寂靜漆黑的夜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