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幸與不幸？
左丘玉斜目睨視了錢峰一眼，眼神中既有無奈，也有失望之意。
「何不再翻一翻這青雲榜，看看我凌霄宗，到底有多少人，在這榜單之上！」
錢峰不敢怠慢，匆忙翻著書頁，而後若有所思道：「總共有二十一人，其中獨孤峰七人，我靈火峰六人。」
這個比例，對於凌霄宗而言，還是很不錯的。
即便是中原聖宗，也不可能每一年，都在青雲榜上，常年保持而是個以上的名額。
今次凌霄宗能夠在這五百人名單中，佔據二十一席，說明宗門氣運，正顯旺盛飛騰之勢。
想必這屆的青雲榜發布之後，天下諸宗與散修，都不敢再小視凌霄宗。
不過錢峰卻終於心中了悟，左丘玉的怒因何在。
這一屆的弟子中，靈火峰依舊被獨孤峰壓著。
而就在幾年之前，靈火峰招收了數萬弟子，其中英才不少，卻依然不能超越獨孤峰。
對於正極力追趕，試圖超越獨孤峰的靈火峰而言，這的確是不能容忍。
「此事魏然師弟，難辭其咎！」五旬老者亦一聲冷哼。面露不滿之色：「若非是他私心太重，擅權妄為，我靈火峰何至於此？！」
若然雍星華那三人還在，其中至少有兩人，可以勉強登上青雲榜單，不使獨孤峰專美於前，至少可以平手。
「怎麼能這麼說？！」錢峰甚為不滿：「魏師兄也是為我靈火峰的嫡脈傳承，不被奸人所奪。再者那雍星華三人天資，也不是最頂尖之流。這一代弟子中，就至少有十餘人可與之比肩。只因修行較晚，家勢稍弱，所以不能出頭。只需精心培育，遲早可以追上。」
「真是如此么？！」老者冷笑：「我恐他們最終出頭之時，這靈火峰內又有人看不慣，要在背地裡插上一刀，捅上一劍。能夠平安活過明心境，就已謝天謝地。」
見錢峰明顯有些氣虛詞窮，老者也不為已甚，神色認真看向了上首的左丘玉真人：
「師叔，外人只知我靈火峰聲勢大盛，外似光鮮，甚至隱隱壓過了獨孤峰一頭。卻不知我靈火峰內鬥甚為嚴酷，歷年都有出色弟子因此死傷，近的就有雍星華與蘇宏放。不但峰內因此人心不齊，清神境武者數量，也遠不及獨孤峰。所謂攮外必先安內，若不能革除此積弊，使靈火峰上下精誠一致。只恐我靈火峰一脈，不等追上那獨孤峰，自己就要先行崩潰。」
「然而黃檀師侄，我靈火峰內鬥不絕，究竟因何而起？！」
對老者的言語，左丘玉並不置可否，反而反問一句。
黃檀稍稍意外，不過依然不假思索的答道：「是因我凌霄宗職位有限，每年分配的丹藥靈器，都遠不足我靈火峰上下使用。」
「一語中的！」
左丘玉讚許的微微頷首：「我凌霄宗，本山加上幾處道宮，總共有執事一千八百餘人。然而全宗上下，卻有明心境武者八千餘人。也就是說，有至少六千人，都對這些供奉的職位，虎視眈眈。試問又豈能不爭奪？！不內鬥？！」
「我靈火峰脈要想上下精誠一致，就需使至少近半數以上的人，有足夠的資源，可這些職司，不可能憑空騰出。」
左丘玉冷冷一哂，帶著說不出的嘲諷意味：「要麼凌霄宗繼續擴張，那麼就是從其餘七峰口裡強奪！黃檀你說，我該如何選擇？！」
「這個——」
黃檀啞然，面含苦色。
凌霄宗實力盡復往昔，然而大規模的擴張，在諸宗牽制防範只下，卻又力有未逮。
獨孤峰一心求穩，更願步步為營，蠶食周圍。
靈火峰一脈，對擴張則更為迫切，更願速勝鯨吞。
然而幾年來，凌霄宗則屢遭挫折，靈火峰主持宗門大政，勃發顯得過於急躁，屢次勞師動眾，不但毫無所得，反而損傷慘重。
外擴乏力，而從宗門內部奪食，也一樣是遭遇重挫。
原本勢力漸衰，後繼無人的獨孤峰，是他們最佳的掠奪對象。
然而自從雲飛揚如彗星般崛起，獨孤峰一些後輩弟子，也陸續發力，名躍青雲榜單。
凌霄宗內的形勢，已漸漸倒轉，獨孤峰一脈的地位，也再次穩固，欣欣向榮。
「這雲飛揚，起來的也真不是時候！」
錢峰一聲冷哼，不滿道：「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此子，早早死了乾淨，看著實在礙眼。」
「混賬！」左丘玉真人一聲冷哼，而後目視黃檀：「黃檀師侄，對於此子，你又是怎麼看？！」
「我卻是覺得，此一時彼一時。這雲飛揚，頗值得我等期待。」
黃檀挑了挑眉，頂著錢峰似欲殺人般的目光道：「不止是我，靈火峰上下等人，此時也對他心存期冀。若此子能如六千年前，我宗祖師一般驚才絕艷，哪怕只有祖師一半成就，凌霄宗的未來，也值得期冀。未必就定要，盯著凌霄宗這一畝三分地內鬥不休。」
「你也是這樣的想的？！」
左丘玉真人神色淡淡：「可又如何保證，凌霄宗重振崛起之後，我靈火峰一脈也能得益？！師侄須知，靈火峰與獨孤峰積怨已深，我只恐日後凌霄宗威臨東南，我靈火峰卻積弱式微。」
「這個——」黃檀一陣失語，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而此時左丘玉真人也已拂袖而起道：
「吾知師侄與我意見相左，也毋須師侄你一定認同我意。這次喚師侄過來，只因深知師侄你調教弟子之能，煩請師侄從今日起，開始負責我低輩弟子的修行指點。為我靈火峰日後計，請黃檀師侄務必盡心儘力，莫要推脫。至於門內紛爭，師侄其實無需在意，只需管住分內就可。」
黃檀無奈，只能附身應命，左丘玉真人則已踱步行往了殿外。
臨走之前，目光卻又瞥了一眼錢峰手中的青雲榜，唇角不可察覺的一哂，也莫名的，感覺渾身一松。
還以為此子，真能如當年的祖師一般，日後可橫掃一界，一手遮天。
可究竟還是被人壓下了一頭。
此界中英傑蜂擁群起，哪怕似宗門祖師那樣的人物復生，也只能泯然於眾人。
此是凌霄宗的不幸，卻又是靈火峰一脈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