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謀算
多寶閣的分號,與其說是閣樓,倒不如說是一大片的建築群。
屋宇連綿,氣勢磅礴,至少佔據了十分之一的街道。
以名貴木材搭建,裝飾也極盡奢華,彰顯著多寶閣身為楚國靈商之首的地位。
而此時在多寶閣的中庭院內,幾個氣質或雍容或雄壯或溫文的的身影,正坐於涼亭之內,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旁,正端坐於上首處的少女身上。
少女赫然是王伊,此刻她的面色蒼白如紙,神情獃滯,渾身上下都透著死寂之氣。
都說哀莫大於心死,此時的王伊,情形也是差不多,眼裡全是絕望的死灰。
在少女的身左側坐著,則是一位渾身珠光寶氣,富貴逼人,紅光滿面的胖子,正笑盈盈的望著對面:
「總之這次真是勞煩諸位了,王家小姐之事情若非幾位,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哪裡。」雍星華在對面坐著,神情謙遜的微微搖頭:「即便無有我等,黃掌柜也不過多費一些功夫而已。」
那黃掌柜微微頷首,這卻是一句實話,以多寶閣之勢,要將王伊擒回,可說是輕而易舉之事。
唯一顧忌的,就是凌霄宗,獨孤峰而已。
不計凌霄宗其他六峰的力量,僅只獨孤峰一脈,若下定決心,不顧代價,也有將多寶閣徹底擊垮的資本。
這種可能雖是極小,然而也不能不防,故而多寶閣上下,也確是不願鬧得滿城風雨。
「只是這這接下來後續之事,還需有勞諸位。」
人雖擒下,然而要想把人帶回多寶閣本部,卻還需眼前這幾人出力。
「理所應當之事,也求之不得!」
此時出言之人,卻是蘇宏放,依然注目著上首處的少女。冷冷一笑之後,蘇宏放又語聲毫不可氣的問道:
「只是這證據,不知黃掌柜你可已準備妥當?」
「這是自然!」
那黃掌柜聞言也不生惱,只淡淡的一頷首:「當時至少有七人親眼目睹,王家小姐將貴宗天級功法,交到聶靈兒的手中。」
說話之時,黃掌柜的目光下望,可見那石桌之上,赫然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本薄薄的絹冊。
而那的封頁之上,正是凌霄宗的基本核心功法之一——《道天真法》。
雙眼微闔,黃掌柜又神色沉重的一嘆:
「說實話,若非是親眼目睹,我也不知王家小姐會如此的任性妄為,做出這等蠢不可及之事。我知他們是主僕情深,然而這也太過了。」
「《道天真法》,乃是凌霄宗三大鎮派功法之一,豈容輕泄?!如今鄙人,也只能指望貴宗能寬宏大量,看在我多寶閣主動交代,那《道天真法》也未曾真正泄露的份上。放過王家小姐一條性命,讓她隨我返回多寶閣。」
王伊聞言,目中先是微透怒意,而後當視線掃過涼亭之外,一位面貌清秀的綠裙女子之後,眼眸又恢復了死灰色澤。
而那綠裙女子面色,此時,也同樣青白一片。
只見它貝齒輕咬著嘴唇,柔弱道:
「是奴婢不對,不該向小姐她索要凌霄宗的修行功法。奴婢罪該萬死,甘願代小姐受凌霄宗責罰!」
不過,這次王伊卻是一絲一毫的反應都沒有,只是目光獃滯的望著遠方。
她眼中那死灰之意,在此刻,更濃數分。
蘇宏放聞言后,則是微微一笑。
知曉這綠裙女子,定然就是黃掌柜口中的聶靈兒了,也是王伊以前,最親近的侍女。
「黃掌柜大可放心,如今執掌我凌霄宗執法堂的四位長老,有兩人是出自靈火峰一脈。我家師尊在凌霄宗高層之中,多少有些薄面。王小姐她是年少無知,此事當可從輕處置。」
「原來你們幾人,是打的的這個主意。」
在黃掌柜的對面,那李玄忽然噗嗤一笑,眼裡滿含譏諷之意:
「好一個偷竊本門功決!這王伊身為雲飛揚的女人,那雲飛揚怕也難辭其咎吧?!只是那雲飛揚身為獨孤真人入室弟子,就這麼輕易被你們算計?!」
「栽贓陷害,卻恐難逃術算之法,以獨孤真人之能,回溯一二過往事由,當是輕而易舉。即便術算之術,不足為證,然而獨孤峰諸位清神境武者,可不是善男信女。真被逼到絕處,絕不吝以搜魂之術取證。」
雍星華聞言,卻並不反駁,看是似笑非笑,看著黃掌柜道:「想必黃掌柜辦事,定然妥當。」
那黃掌柜也微微一頷首,自通道:
「事發之時,王家小姐似欲遮掩罪跡,曾當場使用過一枚靈衍符擾亂了一二天機。哪怕是精通術算的大家,想要回溯過往之事,怕也不輕易。」
「至於搜魂之術,只可惜,我家小姐這女侍,早年元魂曾經受過重傷。只需魂體離身,立時便是殞身之局。至於其餘目睹之人,卻是無辜之人,並不知內情。若獨孤峰那幾位長老,真要不顧凌霄聲譽,使用搜魂之術,那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怨他們命短。至於在下,過些時間,卻是要返回多寶閣本部了。」
「嗯?!」
那李玄微一挑眉,眼神里多出了幾分認真之色,道:
「這是準備死無對證?然而私授本門功決,卻是欺師滅祖的大罪。就不懼獨孤真人他於脆掀了桌子?」
如此明顯的栽贓嫁禍,他就不信獨孤峰一脈能夠忍受。
屆時,輕則七峰間裂痕更深,重則凌霄宗徹底分裂。
「我倒是想要將那雲飛揚懲之以法,只可惜,黃掌柜這裡的證據,似有不足——」
拓跋康遙神情平靜的飲著茶:「一面之詞,仍不足為證。他只需推說一句不知情,是王伊私竊功法於傳授他人,將所有一切都推在王家小姐的身上,就自可逃脫罪責,如之奈何?!」
「然而也難避嫌疑,至少王伊監管不力之罪,卻是少不了的。」
雍星華也微微頷首,似在說什麼天經地義般的事情,淡淡道:
「即便那雲飛揚可以免罪,執法堂也仍需稍事懲戒才是。如今那南方炎惡之地,一直缺人鎮守,那邊幾位師伯,已經抱怨許久了。雲飛揚豈非正好合適?!」
李玄楞了一楞,總算是明白了過來。那南方炎惡之地,指的是獨孤峰往南大約十二萬二千里。
那裡不止是瘴癘遍布的惡地,更有無數異獸橫行,兇險較之天妖林海還要更勝一籌。
好在隔著一條寬達十萬丈,罡煞密布的無底深淵,三階之下的異獸,極難橫渡。
不過凌霄宗依然不敢大意,常年都有五位以上的清神境武者,數千內外門弟子,駐守此間。
此處戰功豐厚,一年積累可抵他處十年。
然而也最是兇險,十人中難有一半安然回返。
雲飛揚去了,就未必能夠安然回來。
獨孤峰有了一線希望,也就多半不會就此翻臉。
然而多寶閣參與此事,又能撈到什麼好處?
從此被獨孤峰一脈,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