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冒險者與「武器」
實話說，大祭司所說的事情，雖說有帶有主觀情緒的誇張成分在內，但確實也並不是無的放矢地瞎編。
幾百年前的創世戰爭之中，創世五族在世界危機的關頭聯合在了一起，齊心協力地阻止了混沌自北大陸向外入侵——話是這麼說，但為了這最終的戰果，創世五族所付出的代價卻基本上都是損失慘重。
排除掉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種族國家觀念，因而也無從計算損失的神秘莫測的元素族之外。龍族方面六大始祖巨龍中煉獄之紅龍和霜夜之藍龍墮落於混沌、輝耀之金龍隕落而幽冥之銀龍則下落不明，而純血巨龍更是僅存下三分之一不到；而獸靈族這邊，陸獸王戰神比蒙巴沃姆墮落、海獸王深淵九頭蛇納傑里克重傷，族人人口銳減了半數以上，而其中作為精銳戰力的壯年雄性更是佔了大多數；即便是稍好一些的精靈族，除了大量的傷亡之外，也是因為眾多優秀的戰士和施術者在戰場上陣亡或者墮落，導致精靈族內眾多古老的技藝失傳於后。
而對比於這些同為秩序陣營的種族，人族雖然也同樣經受了巨大的傷亡，但卻並沒有達到像龍族和獸靈族那樣甚至動搖了種族根基的地步，考慮到人族的人口眾多繁殖能力也是五族中的最強，綜合算起來人族的損失就算是和其他各族中損失最輕的精靈族相比也還要小上許多，
這倒並不是說人族在創世戰爭中因為貪生怕死而使了類似於讓盟友們頂在前面獨善其身的詭計，主要是因為在創世戰爭時期，人族在戰鬥方面的天賦實力相比於其他各族而言實在是太弱，因此人族在當時的秩序大聯盟之中的任務，有很大一部分是作為後勤輔助來讓其他各族能夠安心投入兵力到戰場上，而即使是人族軍隊上了戰場，也基本上都並不是攻防主力，像是會產生大量傷亡的硬仗乃至血戰，人族並沒有經歷過太多，傷亡自然也就有限了很多。
傷亡有限，恢復能力又強，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因為戰爭時期各族同心協力彼此藏私的情況大幅減少，善於學習和容納的人族從其他各族那裡獲得了大量的魔法武技乃至生存技藝的傳承，從種族文明的角度來說人族經歷一場創世戰爭之後反而變得更加進步和強大。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令原本在大陸上處於最弱勢的人族，在創世戰爭結束之後，元素族和龍族低調避世而精靈族仍舊固守精靈森林那一畝三分地的情況之下迅速地崛起，成為了戰後滿是瘡痍的尤米西亞大陸上實際的統治者。人族的崛起，對於元素族龍族和精靈族而言影響並沒有多大，畢竟他們與人族之間並沒有太多的矛盾，人族只要不發失心瘋也不會惹到他們頭上，唯獨只有獸靈族，卻因為這場人族崛起的大潮而遭遇了自創世戰爭之後的又一次重大打擊。
人族和獸靈族原本就因為生存資源的爭奪而彼此不和，在此之前獸靈族比人族實力強大，在這場矛盾鬥爭中也是處處壓制在人族上頭，而在創世戰爭之後，雙方情勢顛倒，再加上創世戰爭中結下的新仇怨，人族竟是趁著其他各族不注意獸靈族也沒有想到，直接就對還沒有從戰爭中緩過神來的獸靈族發動了全面戰爭。
最終，在戰爭中損失了大量精英戰力的獸靈族，被在戰爭中不僅損失最小而且還獲利甚多的人族全面擊敗，原本在大陸各地散居的獸靈族部落被人族接連趕出了原本的居所，為求安身之處只能向東大陸北方不死鳳凰建立的獸靈族大聚落以及南大陸西側由黑白龍王和黑龍白龍兩族統治的奇異之域遷徙。
公平地說，讓獸靈族真正蒙受損失的，其實是他們與人族之間長久以來難以化解的仇怨，以及人族那令人意想不到的貪婪和決絕。不過生性直率的獸靈族人即使是明白這一點，但他們卻也不會將當年的這場對於他們而言的恥辱慘劇全部歸咎於人族的貪婪之上。對於天生野性的獸靈族而言，無論對方刷了什麼詭計外界情勢有多麼的不利，失敗就是失敗，失敗就是因為他們的實力還不夠強到能在任何情況下都取得勝利——如果不是他們在創世戰爭時期為了秩序信仰而將全族所有的戰力投入到混沌戰場上並且損失慘重，就算面對人族的突然而卑劣的襲擊，他們也絕不會陷入那麼狼狽的敗境之中。
這樣的想法在獸靈族內部由來已久，如今大祭司將這些話赤裸裸地點出來，即便是剛才還說著「如今大陸面臨危機我們應該團結一致對抗混沌」的艾洛，此時也是難以回答。
又是沉默了好一會，艾洛才彷彿認輸了似的從大祭司那裡移開了目光，用低沉的聲音開口了。
「就算如此，可我們更不能夠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混沌入侵大陸，秩序與女神的榮光蒙塵吧？」
看著服了軟的艾洛，大祭司之前的那股氣勢也收了回去，重新變回了原本那個單純只讓人感覺到其睿智的老人。
「沒錯，作為秩序的一員，我們自然是不能放任混沌再一次自北大陸蘇醒，肆無忌憚地侵蝕本應屬於秩序的大地……就像你之前說的一樣，如今的尤米西亞大陸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正是秩序岌岌可危和混沌則蠢蠢欲動的危急時刻，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在不知道何時就會全面爆發的第二次『創世戰爭』開始之前，吸取先輩們的教訓做好相應的準備。」
「大祭司所謂的準備，就是要進攻光輝帝國？」
「準確地說，是佔據光輝帝國的土地。」
聽到這句話，艾洛再次轉過頭來看向大祭司，這次卻並非是帶著質問，而是滿臉的困惑。
「……我不明白。」
「正如艾洛你剛才說的那樣，尤米西亞大陸如今變得荒誕離奇，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而歸根究底，實際上最關鍵的就只有兩點。」
對艾洛這樣說著，獸靈族大祭司那雙黑色的眼瞳再一次變得深邃起來。
「第一點，就是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靈，除了極少數像我們這樣受到女神眷顧之人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失去了自我意識，變成了只能夠在某種不可知的框架限制內做出『被規定了』的事情的人偶，同時也失去了對自身命運進程的主導權；而第二點，就是在幾乎所有生靈都失去了對自身命運進程的主導權的情況下，這個世界整體的法則命運線卻仍舊存在並且在冥冥中指引著世界的走向，然而取代了原本的世界生靈成為命運主導者的，卻是一群疑似來自這個世界之外的莫名虛空之中的一大群自稱『冒險者』的神秘人。
「對於大陸產生如此劇變的原因，對於這些來自世界之外卻擁有主導這個世界的命運進程力量的神秘人，即使是我們這些受到女神眷顧之人也沒有收到任何啟示，我們能夠弄清楚的是，對於除了我們之外的原住民生靈們而言，只有吸引這些神秘人讓他們主動來干涉介入到自己的命運進程之中，才有可能讓他們從被固定的現狀之中脫離併發生改變，至於是變化的方向是好是壞，這也完全取決於這些神秘人的選擇。
「另一方面，這些神秘人和我們一樣天生隸屬於秩序陣營，並且儘管看起來都是人族，但其實卻擁有著尤米西亞大陸的人族所不具備的實力增長潛質。他們每個人都能夠通過戰鬥而提升實力，並且這種提升方式看起來似乎沒有一般意義上的實力進階壁壘，只要持續戰鬥就能夠一直活得提升，而同時他們又不會真正意義地死去——換句話說，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這些神秘人甚至能夠達到每個人實力都與你我齊平的水準。
「最重要的一點，這些神秘人明明擁有這樣強大的能力，也擁有能夠在劇變之後的尤米西亞大陸上推動命運進程的至高權力，可他們卻對於這背後所代表的意味毫無自覺——他們只要想，隨時就有可能成為如今這個古怪荒誕的世界的主宰者，就算是驅逐混沌，對於這些潛力巨大並不會死亡的神秘人而言也只不過是時間稍微花費長久一點的一項『大工程』而已……但這些神秘人對於統治這個世界卻表現的毫無興趣。
「他們通過幫原住民們觸發命運進程來給原住民們帶來幫助或者毀滅，但事實上他們對於原住民們最終的好壞結局毫無興趣，似乎只是單純想要通過觸發命運進程來達到某種目的；他們熱衷於討伐威脅到原住民的敵人乃至混沌，可為的卻並不是保護原住民而是讓自己變得更強；他們不斷地探索這個世界的方方面面，可比起他們自稱的所謂『冒險者』，這些人的探索目的卻更接近於那些每到一個地方就要收穫一份利益的商人或者強盜……」
說到這裡，大祭司舔了舔嘴唇，然後說出了他的結論。
「……或許這些神秘人還有更多我所不知道的特徵和能力，但至少就我看到的而言，這些外來神秘人雖然看起來似乎是產生了劇變之後的尤米西亞大陸上的主人，可實際上，無論他們有多大的力量，單隻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真正深入的索求這一點，就決定了他們絕對無法真正主導這個世界的命運走向。
「不會成為主導者，卻擁有主導者的絕對力量……自從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對於這些神秘冒險者們的出現與這個世界的變化，我也就多出了幾分與原本不一樣的猜測，而在如今的風暴內海，我們的海獸族同胞們藉助這些神秘冒險者的力量阻止了混沌的陰謀，並且最終成功地在混沌的兇猛攻勢下保衛住了半個內海之後，我的想法也就更加強烈了。
「這些神秘冒險者，他們不是來主宰這個世界主宰我們的，恰恰相反，他們是我們這些原住民們最好的幫手，甚至可以直接說就是最好的『武器』，並非是他們主導我們的命運，而是我們應該引導他們的力量，藉助他們來擊敗我們的先祖都無法徹底戰勝的混沌，拯救危機之中的尤米西亞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