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吃螃蟹的人

  後世很多玩微博、但沒見過微博最原始狀態的人，都有個認識誤區。


  就是覺得微博一開始就跟微信一樣，是放在手機上擺弄的——簡單來說，就是把「微博」和「博客」的區別，簡單等同於「微信」和QQ的區別，無非換個登錄硬體。


  尤其是洋大人們用的推特那玩意兒，是在非智能手機就已經興起了、並且其早期版本可以用發簡訊的模式，花簡訊費來發送140個字元一條內容（這也是微博類產品文字部分限制140個字元的由來）。所以很多把微博來源簡單界定為「仿美版推特的貨色」的用戶，也就加深了這種誤解。


  可事實上，早期的微博是實打實的PC產品。手機端的APP，反而是遲到了至少數月甚至一年——之所以產生這種情況，復盤一下時間表也不難理解。


  在國內，微博是2009年暑假出來的。而當時橫向對比的智能手機產品，只有蘋果的IPHONE-3GS，距離IPHONE4的正式發售還有半年多——而國內的運營商們，對於3GS的引進並不是很熱心，只有到了IPHONE4時代，才是蘋果大舉入侵中國市場的契機。


  至於安卓平台，09年在歐美倒是已經有一些HTC的安卓手機了，HTC這個牌子也一度嘗到了投奔谷歌的「首義者賞」。可是，那些觸屏鍵盤結合雜糅的安卓機，終究沒有在國內同期掀起浪潮。後世真正等安卓在國內大行其道，反而比IPHONE4還晚了半年多，到2011年。


  也正是因此，2011年才被定義為國內「移動互聯網化」的元年。比美國人大致上落後了兩年。


  所以，如果2009年的新浪公司，指望把微博做成一款只有手機能玩的產品，下場只能是無人可用。


  連馬和紗這種因為工作需要，提前做過功課的少女，都沒想到過用手機去登錄、發送微博。


  當晚，她就是用電腦登錄了自己賬號，然後簡短寫了幾句個人感慨、轉發了馮見雄的博客文章傳送門，然後@了幾個好朋友來看。


  還給自己上傳了幾張美照，無須贅述。


  ……


  又一夜纏綿。


  第二天馮見雄起床洗漱完畢、檢查作業時，才發現了這個問題。


  「你也拿電腦發微博？這不適合你啊。電腦是給寫長篇大論的人用的，會給人一種『裝』的感覺，認為你寫的每一句話都是深思熟慮潤色過之後的，不是『無腦衝動想到啥說啥』。


  而你的人設賣點跟我本來就完全不一樣，我的粉絲要看的就是我虛情矯飾、老謀深算的東西。你的粉絲要看的卻是你最真實、最生活的一面，希望你拍完照直接上傳、而且要抓拍，不能思考，不能凹造型，甚至自黑都沒關係——反正不行，你馬上弄個智能手機去，我記得微博一開始就有做『誰誰誰，用什麼手機發佈於哪裡』這種簽名後綴分享功能的，你最好不僅要搞個智能機，還得搞個帶GPS定位的智能機。」


  馮見雄幾乎是一看完馬和紗的操作，就洋洋洒洒給出了這麼一大堆建議，偏偏還條理清晰。


  馬和紗是在懵懵懂懂的精神狀態下強忍羞意聽完這番話的，隨後才像小鹿一樣逃跑去收拾打扮。


  恢復到清純玉女姿態后、順帶給馮見雄拿了早餐，端回餐桌前，馬和紗才細聲細氣地辯解請教：「微博可以用手機發么？我都不知道。」


  馮見雄細細咀嚼著馬和紗端來的燕麥包，想了想，發現自己對時間線有些混淆。


  如今要搞一個能發微博的手機，確實不容易。


  「應該是可以用手機發的，吃完飯我給新浪的人打個電話問問。應該有IOS版的APP。我雖然不喜歡蘋果的貨色，但師夷長技以制夷么，暫時用用也沒什麼。」


  馮見雄思忖著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他估計如今國內軟體公司是肯定不會做安卓版的，畢竟國內安卓手機都沒開賣。IPHONE-3GS估計能指望有發燒友弄水貨當遊戲機玩，軟體廠商也就有可能花成本移植。


  馬和紗聽了，對馮見雄肅然起敬。


  原來雄哥搞不定的事情，是可以直接找新浪官方高層的？！

  不過，誰讓馮見雄在傳統博客時代，已經是500萬粉的公知大V了呢。而且那次跟青華、中央譯制出版社扯皮的案子中，新浪運營層迫於壓力404了馮見雄一陣子，也有些不光彩的把柄被馮見雄捏著，後來也就混出些交情來。


  所以，換個別的在博客時代就有幾百萬粉的大V，這種事兒能不能開口還真不好說。但馮見雄偏偏可以。


  吃完飯，馮見雄就給江總打了個電話，問了手機版微博的事兒。


  江總當然不會親自過問這個細節，表示給他查查，然後十五分鐘后給他回復過來一個項目技術總監的聯繫方式，讓馮見雄自己問。


  這也是常態，畢竟這點交情擺在那裡，還不至於讓大型上市互聯網公司的高管，親自全程為馮見雄的小事兒奔走。人家給個具體管事人的聯繫方式，已經很給面子了。


  馮見雄撥通了號碼，開始詳細詢問。


  「你說手機版的APP？我們確實有開發。安卓的目前沒辦法，因為安卓有很多種安卓，誰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家硬體廠商會先登錄國內市場，環境不好適配。IOS的倒是有，畢竟人家系統封閉，測試環境好搭建——目前我們內測用的是IPHONE-3GS。」


  對方技術負責人，給了個很肯定的答案。他顯然是被關照過了，知道來電者是個對微博運營挺有幫助的大V，所以態度很客氣。


  在微博這種東西剛上線的時候，運營方的主要戰略就是拚命拉名人進來用，幫平台引流，服務還是不錯的。而至今為止，剛上線這幾天里，並沒有一個客戶表達過希望用手機發微博的意向，現在來了一個肯當「小白鼠」的大V，那也是對運營公司加快技術測試有好處的事情，屬於雙贏。


  當然了，站在馮見雄的角度，他用膝蓋想想也可以知道，如果他讓馬和紗成為第一批試水「IOS版微博APP」的加V用戶，那麼得到的微博官方推廣宣傳資源，也會非常傾斜——估計別人100萬點贊轉發才上諸如熱搜之類的曝光渠道，這個10萬或者20萬就能上。（並不一定是熱搜，只是簡單舉例）

  任何一個成功產品的最早期用戶，都是可以收割到廉價的流量紅利的。


  就像哪怕一個人什麼本事都沒有，在2000年就註冊一堆六位數的QQ號，確保不被收回，那麼多年後也能賣很多錢。同理一個2004年就在淘寶上開店的人，也能賺到很多N年後才開店的人享受不到的阿狸官方免費增值服務。


  微博也是一個道理。


  馮見雄停頓了一下，直截了當問：「那是不是我弄一台IPHONE-3GS，無論港版美版，就能裝上微博、然後使用了？」


  對方技術負責人想了想，聲音里透出幾分難色：「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首先，我們這個是內測版，BUG肯定有——當然這不是大問題，你們願意試用，這也是在幫我們測試，有問題我可以給你開通專門的REPORT通道，專門派程序員跟進。


  另一個問題是，目前IPHONE-3GS並沒有正規運營商渠道大規模進入國內，所以我們的微博APP也沒進入APP-STORE送審程序，目前你在APP-STORE上是下載不到的……」


  「那我直接用越獄機不就行了？那越好獄的機器給你們，你們直接幫我裝，可以么？」馮見雄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越……越獄？」那個新浪的技術負責人顯然沒反應過來。畢竟當時國內說中文的文化環境內，還真沒人用「越獄」這個詞來形容破解蘋果機系統的。美國人那邊雖然有了，但沒人會這麼翻譯。


  「就是系統破解。」馮見雄略不耐煩地掃盲了一下。


  「能破解？這倒是可以，你拿到『越獄』機之後，送我們這兒來分析一下看看。我們目前的測試環境，用的是蘋果官方賣給開發者調試用的工程模式樣機，估計有共通性吧。」


  馮見雄掛斷電話，旁邊的馬和紗聽得雲里霧裡的，又覺得很是高大上。


  確認馮見雄沒什麼要說的了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建議：「雄哥，有必要弄那麼麻煩么？就為了我……要不咱簡單點兒，就拿電腦發幾個月好了。」


  「這不全是為了你。」馮見雄一句話就駁回了妹子的提議。


  馬和紗永遠看不清馮見雄能下多大的一盤棋。


  ……


  跟著馬和紗廝混了一周，馮見雄每天白天照料一下生意，夜裡則都紅袖添香夜寫書，把自己的論著碼了大約五六萬字。馬和紗也偶爾分享轉發一下。


  算算日子，已經到了開學季，馬和紗也該回金陵報到了。


  至於馮見雄，他已經畢業，所以暑假與否對他並無影響。


  當然，馮見雄還是希望在馬和紗走之前，幫她搞定自我宣傳方面的技術障礙。


  09年的海淘物流著實坑爹，不過幸好，還是幫馮見雄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還特地破解越獄了。


  這期間的過程，還頗為曲折。


  其實，光拿到海淘手機本身，只花了馮見雄兩天時間——反正他有錢，讓別人特地開單空運都沒問題。再不行找個小弟飛一趟美國買個現貨好了。


  不就是錢么，幾萬塊的成本，對馮見雄也叫錢？


  可是，後面的越獄過程，卻是非常複雜。


  他通過手下的技術宅們的關係，人肉到了一個粵東那邊的破解技術團隊，反正帶點灰色、做的生意都不那麼合法的那種。


  可是一打聽，卻發現他們根本沒有做過全套的IPHONE-3GS破解技術積累。


  究其原因，還是沒有市場——如今國內會買IPHONE-3GS的人太少了，為這麼幾個消費者破解，成本分攤太高。而每個人靠越獄后省下來的正版APP也沒多少錢，這生意不划算，自然沒人開發了。


  如果還聽不懂，就想想遊俠網上那種破解版遊戲——如果一個遊戲盜版了之後，肯花時間玩盜版的用戶量，都才那麼小貓兩三隻，那遊俠的破解組當然不會費這個事兒了。


  至於技術上的難度，當時那個硬體破解組的負責人私下跟馮見雄吹，並沒多少難度，只要有人肯承擔這個破解的人工費就行——也就是負擔他手下技術團隊一個星期的工資獎金、賞賜開銷就行。


  馮見雄毫不猶豫地掏了對方團隊一周的工資獎金，吃喝馬殺雞外加紅包。


  破解組負責人看馮見雄那麼爽快，也有些不好意思，還詢問馮見雄以後是不是想分潤些IPHONE-3GS版本破解軟體的流量好處——這種想法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這玩意兒目前需求的人少，有大金主贊助開發出來了，榨乾剩餘價值也是應該的。


  誰知馮見雄表示完全不需要分潤這些破解蠅頭小利。


  他連沾都不想沾這個黑錢。


  他唯一的要求是，將來涉及到越獄的法律問題時，對方要聽從他的指揮、負責提供證據。至於作證有可能給破解組帶來經濟甚至刑事損失的話，他馮見雄會掏腰包擺平，或者補償。


  反正他現在花的錢，以後有本事十倍百倍讓蘋果公司吐出來。他就是這麼囂張，用了人家的越獄，還要反過來打臉扇死果狗。


  對方立刻不說廢話了，知道馮見雄絕對是大佬的行事風格。


  於是馮見雄才在短短一周后，就拿到了他要的破解——事實上對方還是有一定的技術積累的，只是差一點移植的工夫，所以才能那麼快搞定。


  拿到了越獄版的、可以在國內打電話上網的定製IPHONE-3GS后，馮見雄趁著馬和紗開學報道前最後一天，飛了一趟京城，把東西拿到新浪總部，當面讓人幫他搞定一切。


  新浪那個微博的技術總監，也不得不感慨馮見雄的執行力，恭恭敬敬安排專人幫他搞定了這個共贏的事情——唯一的要求，是到時候馮見雄不能對外宣揚是新浪技術人員協助完成了這事兒。只能說是「馮見雄自己從特定渠道搞到了這個APP的安裝文件，然後自己鼓搗裝上去的」。


  畢竟新浪可不想得罪蘋果，不想給對方留下「沒有通過APP-STORE審核，就敢私下往外傳播一款用於IPHONE手機的APP」這種印象。


  馮見雄欣然接受了這個設定。


  既然別人不敢當出頭鳥，那就讓他來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