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二胖的來歷

  二胖說的是真話，沒摻一點兒假，只是少說了一點東西。


  他哥真是在警局反扒隊工作，他眼睛也真是夠亮，當初要不是體重太高，他差點就過了空軍學校到山中的直招。


  他沒說他是跟他爺爺長大的，還從他爺爺手裡面學了一手當賊的本事。他本姓姓張，叫張克文。他爺爺現在有八十多快九十，身子骨卻還是相當硬朗，每天都拄著根拐杖到龍潭廣場聽戲，和平常老人沒什麼區別。但是當年，這可是在京城都能混的開的張三爺！

  張三爺是賊，是大賊，開堂立派的大賊，最風光的時候在四九城裡都能有百多個徒弟跟著。但新政府建立后，新的秩序漸漸建立，尤其是朝鮮戰爭時，政府一方在朝鮮戰場上對抗這美帝，另一方面對國內的局勢下了重手，青幫洪門等盛極一時的黑色勢力紛紛被打落在地，不負當年盛景。張三爺雖然風光，但也只是個賊，和那些混黑的還有些區別，加上身在京城，消息靈通，深思之下壯士斷腕，金盆洗手，帶著十多年的積蓄回了山城。


  張三爺回了山城，自然不能繼續干這個讓人戳脊梁骨的職業，哪怕是再四九城裡名字臭大街，他也不能在家鄉干這個事情。按照中國文人的傳統觀念，人活一世，求得就是個清名。張三爺雖然是個賊，但當年也是念過兩年私塾的，也講究個澤被鄉里的名聲。


  正好在這個時候，國家開始興起教育。張三爺當年做賊也完全是因為實在是沒飯吃，沒飯吃的原因就是中國被西方強國喝血吸髓，整個國家都弱了。國家弱，自然百姓苦。自強首在儲才，儲才首在興學。辦學校乃是子孫千秋的大事，功德莫大於此。


  想通此節，張三爺就拿著自己積攢的小金魚找到了當時正為資金髮愁的政府，主動提出要帶頭參與社會籌款，為山城中學建設增添一份微薄之力……後來建設的時候更是說服了百草堂的孫老先生參加，還找了津門大學的建築系來設計了學校布局。


  後來的時候，一切順利成章，孫老先生有文化又有名氣，擔了山中第一人校長。張三爺雖然只念過兩年的私塾，但在山中建設中處理頗大，也得了個副校長的名頭，主管後勤，學生宿舍以及飯堂。


  以後時光匆匆而過，張三爺到了四十多歲的時候有了二胖他爹，在十年動蕩的時候也因為山中的原因沒有受到什麼迫害。山城是進京的咽喉之地，駐紮了好幾支部隊，山中更是有兩成是軍人子弟，和山城三萬多的軍隊關係相當密切。紅衛兵能在四九城裡鬧騰，但絕對沒有敢在山城鬧騰的，畢竟這裡駐紮著共和國最精銳的部隊，穩定大如天。


  二胖他爹三十多歲有了二胖，那時候改革開放的號角剛剛吹起，萬業待興。二胖他爹奮不顧身投入到改革開放的大潮中，雖然沒有成為什麼資本大鱷，但也是忙的夠嗆，於是沒多大的二胖就被扔給了剛退休的張三爺。


  張三爺平生最自負的又兩件事，一個是山中是在全國少有的幾所在十年動蕩的時候都沒有停課的學校，另一個就是十多歲的時候沒飯吃跑到北平城裡去討食兒，最後還能混的有上百個徒弟跟著。


  當偷兒，不是什麼好事，但人在絕境中那裡會管什麼仁義道德！孔夫子當年也是如喪家之犬一般落魄，投靠陽虎，敗盡了他樹立起的名聲。但這有什麼！不過是求生罷了！無論是什麼，都要建立在活著的基礎上，張三爺對這事認得特清。當年他走了上百里道進了京，當叫花子，當小賊偷兒，他都不以為恥，無非求生罷了！


  不但不以為恥，相反他還特為當年他練出的本事自豪。


  「要不是那宣統皇帝跑的快，老子非得到盛京摘了他腦袋上的夜明珠！」


  張三爺至今還沒忘了當年這個放肆的想法。他從來不認為他練出的一身本事有什麼錯，錯的永遠只是人。正好二胖他哥從警校里畢了業，回到原籍當了個小警察。一樣的本事百樣使喚，賊偷的本事傳給一般人那是往出培養賊偷，教給警察，就是給守衛人民財產安全增添上了一道鎖！


  說也奇怪，這社會上的事情都是不斷在進步，但是這賊偷的本事卻是不斷退步，張三爺當年偷東西的時候還要練小夾功，練眼神，行業里還有三不偷的禁忌……但是現在，這街上的扒手用的最多的就是小刀片，小夾子，偷起東西根本不怕旁人看見……嘖，忒腦殘，忒沒水平！二胖他哥就學了三爺的三成本事，但他在反扒隊幹了兩年之後，山城連半個扒手都找不到了，就連過路的賊偷都知道這裡有個警察軟硬不吃，眼毒手黑。


  二胖他哥學本事的時候，二胖就在旁邊看著。這小子雖然胖，一臉的憨樣，但真是聰明，兩年過去，他哥學了他爺爺三成本事，他學了倒有七成，除了沒什麼實際經驗，其他地方都不比張三爺差了。


  後來二胖張文定上了學，一路走下來，雖然沒有去幹什麼危害社會的事情，但是隨著年齡長大，身體的發育，這手本事不但沒有拉下來，反而是愈加純熟。現在的二胖，如果這要去幹這一行去，就算滿是人的大街上，他動手牽一個包，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看見，比起現在市面上九成九的偷兒都要高明的多。